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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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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离死太近,也许是时间无多,我已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鼓起了平生所有的勇气,做了一件自己也不敢相信的事—— 
我踏前两步,倾前身子,贴近伤何少爷。 
我的脸挨蹭着他的脸庞,在他的耳际,鬓下—— 
落下了一吻。 
不知那算不算一吻,因为只是极轻极快的一触即离。 
但这是我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怀着……爱意,吻一个人。 
伤何少爷动也没动,许是震怒了?我居然不再因此而胆怯。 
离开他的一瞬,我咬破了口中那颗能使瞳人变色的药丸。 
从这刻起,我,就是秦伤何了! 



T_T 
我喝了一杯酒,没有醉,但很快就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我梦见身前有一面硕大的镜子,能照到我的全身。镜面光滑无匹,无微不至的反映着我。 
那眉,那目,那鼻,那唇都是我的…… 
十五岁的我…… 
唯有瞳人,镜中人是墨绿色的。 
他微笑着向我伸出一手,我与他合掌而握。 
他轻柔的拉着我,拉着我缓缓走入镜中。 
我茫然的任由他牵引,决然的没打算回头。 
镜子在我们身后片片崩裂,碎片撒了一地,每一片中都是我和他。 
只有,我和他。 



《春寒料峭之僻如朝露》——完 







27 
第十三章 
剩下三日有风趣可喜的风直作陪,转瞬即过。夕逖早已分不清黑夜白日,脑子里一抹混沌,只盼熬过这三天,回家好好睡上一大觉。 
外面脚步声,一重一轻,向他的牢房走来。他不禁莞尔,那重的脚步声定是风直,轻的才是别的人。 
牢门开,董礼冷冷的声音道:“二公子可以出来了。” 
风直瞪他一眼,把他挤开门口,道:“我免费拉你一把怎么样?” 
夕逖微微一笑,抬步欲行,脚踝一歪,扑向前面,好在牢房甚小,这一扑正撑在了墙上。风直蹲在门边儿,道:“如果现在要我拉你,我可是要见市抬价的哦。” 
夕逖此时实无力攀上丈许的湿滑墙壁,但他和风直不甚熟稔,不肯低头求恳,因道:“劳烦董监事放个梯子下来。” 
董礼道:“二公子见谅,那梯子腐朽不堪,怕是用不得了。” 
风直伸手下来,咕哝:“小器鬼,我不收你钱就是。哎,这一点倒是和你哥挺像的。” 
夕逖得他一拉之力,攀上门台来,问道:“哪一点和我哥挺像?” 
风直没好气道:“讨价还价哪!兄弟俩都是精明鬼,真会打算盘。” 
夕逖失声一笑,既而敛住,不知怎的,今日没有说笑的心情。他小腿酸软,站立不住,勉强扶墙挺着不倒,却是无法走动。 
风直背着他半蹲下身,道:“上来!” 
夕逖楞住,风直嗔道:“快上来啊。我可不吃小姐脾气。” 
夕逖哭笑不得,见他十分坚持,只得挨上前,轻轻靠上他的背。风直将他蹭上托起调整好位置,董礼在前面打灯引路,风直随后,叹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脚夫苦力,身上背的不是煤就是木墩儿。” 
夕逖闻言失笑,绷直的身子也随之软了。风直驮着他快步蹿上石阶回到地面。十天来甫见阳光,剧烈的强光刺得夕逖一阵眼花,看什么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眼睛一时适应不过来,夕逖索性闭目,耳听得许夕铤夸张的声音道:“这么不想见哥哥呀,真伤心!” 
夕逖笑逐颜开,睁目看去,哥哥笑意盎然的脸庞近在咫尺外。他忽想起自己还在风直背上,脸上登时火烧,忙要蹭下来。 
风直托紧他,道:“别断我财路啊。” 
许夕铤横他一眼,干笑几声,夕逖忍俊不禁,身子反而贴近了风直些许。三人和乐融融,董礼在其间显得格外的突兀别扭。 



@_@ 
其后几天,夕逖在屋中静养,许夕铤和风直时不时来看看他。他臀后的伤及时疗治,座卧都已不相碍,只是小腿以下浸泡了十天冰水,浮肿得厉害;加之水牢阴寒潮冷,他又曾走岔过气,着实伤到元气,因而虽得名医诊视,几日来总是低烧不断。并无大害,却是无奈的被许夕铤逼着卧床。 
这日,许夕铤来看他,言到风直已离去,想来是新接了生意。夕逖听了一阵怅惘,这些日子多得风直相陪,他才不致病中寂寞。原打算求得哥哥允可,请风直去喝酒,现下他不声不响的走了,这份情义不知何时才能还上。 
许夕铤也是一番唏嘘,没说上几句,军中余先生来请,许夕铤心知有异,歉然辞出。夕逖当然不会介意,含笑目送他离去,立即跳下榻来。 



瘦骨嶙峋的余先生余显合上门叶,智慧的双目熠熠有神看着许夕铤,略为激动的压低声道:“大迟国师死了!” 
许夕铤一时没反应过来“大迟国师”是谁,少刻,方怔怔的道:“秦……秦伤何死了?” 
                  许夕铤的语气中三分快意,倒有七分失落。 
余显悠悠道:“昨日凌晨收到咱们在大迟的探子飞鸽传书,我还不敢张扬,今天便传出大迟举国大丧。哼哼,连死一个皇帝两个国师,大迟的国运是背透了。” 
秦伤何已经死了?他……死了? 
许夕铤并非伤心,只是未免太意外了。他还盼与秦伤何对决,当面讨回弟弟所受的屈辱。幻想着他一败涂地,英雄末路。 
而今,他已死了。 
如同兴冲冲的为一件事做了许久的准备,而临到头却说取消;又或花了大力气去提一样轻东西,反有种使不上力的惶恐。 
余显筋白的指节磕着窗格,徐徐道:“大迟巷间密传秦伤何是被新皇绞杀,对外却说他是劳心成疾,积郁过度。一朝天子一朝臣,哼哼。” 
余显的干笑这时听来有些刺耳,许夕铤不自禁吐口长气,道:“此事……暂且莫张扬,以免……纷扰人心。” 
余显淡然点头而笑,人心或许有纷扰,不过一人耳。 
许夕铤忍耐不住似的大口呼吸,莫名的心烦意乱,余显心中雪亮,也不多说,告退出房。许夕铤嫌屋中抑闷,索性在总管府闲踱,走着走着来到中庭。 
院中清幽恬静,春虫鸣声啾啾。许夕铤心念一动,忽地纵高丈余,随之一掌拍出,当空一声清越洞响,突如其来的声响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许夕铤落下地来,立定身形,忽似受到感应的回头张望,身后庭院深深,唯有树影空摇,哪有半个人影? 



@_@ 
夕逖不知怎的,多日静养气药调息,病势不见好转,反见沉重。许夕铤心忧于色,军事繁忙之际不忘日日探视夕逖。 
见他形容日渐委顿,心痛之余,也是万分不解,前些日子分明低烧快退了,为何复发?大夫翻来覆去说的都是一个意思:心病还需心药医。夕逖从水牢出来就一直卧榻,能有什么心事呢? 
许夕铤数次诱询,夕逖都咬紧口风,不吐一字。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夕逖有事瞒他,但到底是什么? 
思度起来,他病势转沉似乎是从四天前,秦伤何死讯传到的第二日才开始的。难道他…… 



许夕铤靠着墙绻膝坐在宽大的床榻上,夕逖就躺在一旁。侧身背对着他。 
兄弟俩背对无言,许久。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许夕铤乍开声,难免有些干涩。 
夕逖放在枕上的手掌攥紧成拳,道:“没多久。” 
许夕铤大掌搭上夕逖的肩臂,感到他的柔躯在自己的手心下变得僵硬,不禁微感失落。“并非要瞒你……你生着病,不想你劳神。” 
夕逖不语,气氛陷入胶结。许夕铤暗叹,恨不能大笑三声,来一句“握手言和”,可惜他没这般的自欺欺人。 
更何况,他有何错?他不过是怕弟弟烦心,才没和他说秦伤何的死讯。他既不是杀人凶犯,也未曾落井下石,他有何错? 
他越想越不平,掌上不由使上了力,硬把夕逖侧身扳倒。夕逖一惊而定,密长的睫毛盖下了眼波,抿唇成线。 
许夕铤见到夕逖防备的样子,心自软了,轻道:“记得娘过身时,我和你说过什么?” 
夕逖眼中一闪,许夕铤梦呓般道:“衣服不再是娘缝的,可总是要穿的。”夕逖眼眶登红,唇抿得更紧了。 
“管他是天皇老子,还是牛鬼蛇神——嘿,我今日还是套这一句——既然死了,就滚得远远的!我也不管你萎靡不振是为了什么为了谁,我只要你知道,你是我许夕铤的弟弟!” 
这句话仿佛没有说完,可甜言蜜语不是他的风格,咒赌誓言不是他的作派。夕逖与他手足相亲,有些话一点即透,何须说白? 
至亲间本是人伦天理,又何谈回报付出?他今日对夕逖全心以待,相信若是夕逖易地而处,也定会以他为先,事事嘘问。 
夕逖和秦伤何是仇也好,有情也罢,他既勉强不来又何必庸人自扰的胡乱猜疑?他原不信命,如今却有些信了。 
该你的跑不了,不该你的,便是咫尺之外也会措手难及。 
想到此,许夕铤会心而笑,灵眸一转,正和夕逖对上。他眼底荡起层层涟漪,许夕铤一时竟看得痴了,不舍移目…… 



——卷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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