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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雍放下手中的枪，向双手被绑在床腿上的光由奔去。
“对不起，光由，我来晚了。”他迅速拾起加鲁扔在地上的刀子，砍断麻绳，将这个浑身是血的孩子平放在床上。他撕下床单，为孩子止血，同时向文奇喊着，“快打电话给医生！”
病房外。
千夜站在病房的玻璃窗外，看着沉睡中的光由。穆雍站在她身旁，轻声地，“没事了。我为他找来当地最好的医生，他没有任何危险。休息过后，很快会恢复健康。”
“谢谢……我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光由了……”千夜用手捂住胸口。
两人就这么一直站着，相距极近。穆雍看着眼前这女子，看着她一头黑色长发随意挽住，简单的白色棉布衣服，深色过膝长裤。过往中性化、倔强的美，在两人失去联系的这几年间，已经化作别致的女人味。
这些年来，她带着这个孩子，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她是什么时候当上母亲的？孩子的父亲在哪里？
这些他都没法问。嘴上，只平静地，“只要孩子没事就好。”
“是的。万一他有什么事……”
穆雍的手搭上她的肩膀，“我说过，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千夜的肩头猛地一动。她嘴唇颤得厉害，忽然张口道，“光由他……”
穆雍的手机却在此时响起。
他低头看着屏幕，嘴上却浮起浅浅的微笑。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轻轻移步到走廊一隅接听电话。声音轻浅，温柔。“是，这几天爸爸不在……你快要考试了，自己要用功念书……”
千夜只听到这些字眼钻入自己心来，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是的，自己怎么忘记了呢？
六年了。
作为穆家的长子，他应该已经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了吧。念及旧情，他远赴异国为她救下孩子，这已经值得足够感恩的了，何必节外生枝呢。
这么想着，她整个人平静了下来。
穆雍已经接听完电话，踱步回到她身边。
她抬头，“你要急着回去？”
“不，我在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那很好，也许等你的事情处理完了，你会赏面，到我们家吃顿便饭。”
“谢谢。”
他回答得言简意赅，两人之间忽然没有更多的话，走廊上一阵持续的沉默。一个护士走上前来，用当地方言向千夜说了什么，千夜转身向穆雍说，“不好意思，我走开一会儿去办手续。”
穆雍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与六年前的回忆重叠起来。这回忆漫上来，填补了中间这失去了的、白茫茫的时间。
医生从看护室中走出来，“他醒来了，你可以进去看他，但尽量不要打扰他休息。”
那医生想必以为自己是他的父亲吧。
穆雍不置可否，步入看护室。
光由已经坐起来了，肩上和手上扎着绷带，脸色有点苍白，但看上去情况不错。他看着穆雍走进来，声音微弱却清脆，“我记得你。你是救下我的那个人。”
“是的。你好。”穆雍朝他微笑。
对于这个刚刚被人绑架过，死里逃生的孩子表现出来的活泼，他有点惊讶。他问，“你不怕我？”
光由摇摇头。“你是好人。”
穆雍轻声失笑。好人？从没有听过别人夸他是好人。喔，除了穆蔚怀——穆珂和沙迦南的孩子。那个孩子不一样，从来不怕他，自小便黏着他。他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生母是谁。在他的眼中，穆雍就是他的一切。
原本只是用来控制穆珂和沙迦南的工具，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会对这个小家伙投入这么多的爱，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可以这样溺爱另一个人。
光由又问：“你认识我妈妈吗？”
穆雍点点头，“是，在你出生以前，我们就认识对方。”
“那么我爸爸呢？你也认识他吗？”光由充满期待地看着穆雍。
穆雍摇摇头，歉意地微笑。
光由露出失望的表情。“妈妈说，爸爸是个很与众不同的人。所以我想，你一定知道这个人。”
“对不起。”穆雍依然微笑，“但我对你爸爸的事很感兴趣。也许你可以告诉我。”
光由来了兴致，“妈妈说，爸爸出生在一个杀手家族，是个很厉害的人。但是他不懂得爱别人，一直很寂寞，最后连自己唯一的妹妹也离开了他……”
穆雍肩头一震。他急急打断，“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光由扬起脸，一字一顿地，“我六岁，叫穆光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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