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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三百年:赵匡胤时间-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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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是,近代以来,讨论花蕊夫人的“学术文章”,被广泛引用的居然不是陶谷不是吴曾,而是陶宗仪。陶谷《清异录》中花蕊夫人文字,是据前蜀王建徐妃故事改编的“笔记”,吴曾《能改斋漫录》中花蕊夫人文字,是据流变中的“传说”或《清异录》而摘抄的“笔记”,陶宗仪《辍耕录》中花蕊夫人文字,是据吴氏“笔记”再作之“笔记”。陶氏并没有交代来源,不明就里者,还以为陶氏自我作古,其实,这正是“传说优先”的野史路数。读古人“笔记”越多,就越会发现这个规律:辗转相传的,多是——传说,而非故实。

陶谷不仅为人“轻险”,还特别“狡狯”(狡猾而诡计多端)。宋人王君玉《国老谈苑》载一事,说陶谷到吴越国出差,生病,吴越国王派人问候,他索要了十个金钟,事后写诗道谢。但他是中原名流,“金钟诗”一下子就在吴越国内流传开来。他觉得此事不光彩,回国时,在边境邮亭又写了“驿站诗”让人去传诵。此举目的就是试图以此诗“掩前诗之失”。

陶谷讲述的故事蕴藉而香艳,但其事不足信;吴曾讲述的故事悱恻而又悲情,但其事不足信;陶宗仪讲述的故事似一本正经的“考证”,但更不足信。

孟昶妃花蕊夫人最有名的故事,是那首坊间流传甚广的《国亡诗》(又称《述亡国诗》)。孟昶之后近百年的宋人陈师道,在他的《后山诗话》中记录了这个故事:“费氏,蜀之青城人,以才色入蜀宫,后主嬖之,号花蕊夫人,效王建作宫词百首。国亡,入备后宫。太祖闻之,召使陈诗。”于是花蕊夫人吟出了那篇传诵千古的《国亡诗》: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据《后山诗话》说,老赵听说这诗之后,很高兴,原因是:平定后蜀的周师只有几万人,而后蜀则有兵十四万。花蕊夫人如此作诗,等于讨好老赵。

《国亡诗》是真不错,但现代人读起来可能感觉韵脚别扭,要知道此诗押的是宋代“平水韵”,属于“上平声”的“四支”部。“知”读如“机”;“儿”读如“泥”。如此,则朗朗上口。

但陈师道记录的花蕊夫人这首诗乃是沿袭前人之作。

南宋吴曾《能改斋漫录》说,前蜀后主王衍投降后唐,承旨作诗云:

蜀朝昏主出降时,衔璧牵羊倒系旗。二十万人齐拱手,更无一个是男儿。

这就是花蕊夫人《国亡诗》的真实出处。

我很怀疑陈师道记录的花蕊夫人“沿袭”前人之作是后人伪托。在各种正史中,均没有发现赵匡胤当庭召花蕊夫人作诗的记录。此事若为真,《宋史·太祖本纪》不当不载,若说为“太祖讳”,须知道,《宋史》乃是元人编纂——元人干吗要为“太祖讳”啊?没有这个道理啊!《续资治通鉴长编》史料繁复,号称“宁滥勿缺”,有闻必录,更当记录此事,但没有记录。故《国亡诗》很可能是好事者移花接木,将王衍故实安到花蕊夫人头上。

清代况周颐《蕙风词话》记载花蕊夫人一事,也顺便说在这里:

说花蕊夫人才调冠于一时,在被俘押解的途中,曾即兴而作《采桑子》,就在驿站墙壁上题写道:

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春日为年。马上时时闻杜鹃。

这是半阙,据说还没有来得及写出下半阙,就被匆匆押解而去。

此事,几乎八百年间没有记录,到了晚清,被况周颐记录下来——谁信?

再说,孟昶在投往汴梁的一路上是得到优厚待遇的,各路驿站都在奉命远接高迎,没人敢怠慢他。故,这个故事只能是——民间想象。





花蕊夫人之死


关于花蕊夫人,附会到她身上的民间想象太多了,被好事文人记录到笔记小说中,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孟昶之后七百年的清人吴任臣撰《十国春秋》记载:花蕊夫人是蜀中青城人,徐氏。后来国亡,进入宋宫。但徐氏不能忘蜀,孟昶死后,她亲手画了孟昶肖像挂在宫里。有人问她此人是谁,答道:这是蜀中“宜子神”。

更有带着同情花蕊夫人的后学以此证明她对孟昶的忠贞,说她内心如何丰富,痛悼自己的丈夫云云。此事一望即知其假:宫中挂孟昶像,赵匡胤会认不出?民间想象的特点就是不能自圆其说。用学界的话说就是“逻辑不自洽”。

《国亡诗》写得是真美,但不足信;“宜子神”故事是真感人,但不足信。

关于花蕊夫人之死,也有一种荒诞的记录。

据孟昶之后百年的宋人王巩《闻见近录》记载:赵匡胤和兄弟赵匡义在后苑宴射,老赵举起“巨觥”让光义喝酒,光义不喝,老赵还是要他喝。光义四顾庭下说:“要金城夫人亲自折一枝花来,我就喝。”于是老赵命金城夫人去折花。赵光义借机“引弓”将金城夫人射杀。尔后,“再拜而泣,抱太祖足曰:陛下方得天下,宜为社稷自重。”据说赵匡胤“饮射如故”。

金城夫人据说就是花蕊夫人。之所以要射杀花蕊夫人,按另一个宋人笔记《铁围山丛谈》的说法是:花蕊夫人归宋后,赵匡胤“惑之”,也即被花蕊美色所迷,而赵光义多次劝谏,赵匡胤不听。所以将其射杀。

这故实有三处破绽:

一、不符合赵匡胤“敬畏生命”的性格逻辑。老赵一生不妄杀一人,怎么会在心爱的美人被人射杀后“饮射如故”?

二、赵光义虽然是老赵亲兄弟,而且二人感情很深,但他怎么就敢“引弓”射杀皇妃?“金城夫人”,那是有“名分”的人物啊!

三、这么大一场变故,而且又是“宋太宗”所为,在后来的《太祖实录》中为何不见记载?就说太宗“篡改”《实录》,最不应“篡改”的就是这事啊!

至于各种史料“失记”,就更是解释不清的事了。

我以为此事子虚乌有。

更有一奇书《烬余录》。此书据称在南宋时已有,但七百年间不见著录,最后到大清光绪年间,世人才第一次目睹它的出版。此书记载,说宋太宗盛称花蕊夫人之美。孟昶死,花蕊夫人进入赵匡胤后宫,“有盛宠”。等到太祖病重时,太宗呼之,太祖不应。于是太宗“乘间挑费氏”,乘太祖不注意时,挑逗费氏。传说中的花蕊夫人,或姓徐,或姓费,《烬余录》选择了“费氏”。太宗调戏费氏时,太祖醒觉,然后气得起来抓起玉斧斫地。据说,“皇后、太子至”而太祖已经进入弥留状态。又说“太宗惶遽归邸。翌夕,太祖崩”。太宗赵光义吓得慌忙赶快回到自己府邸。第二天晚上,太祖病逝。

这个记载不但人物对不上号(太子根本就不在皇宫),事件也不对(皇后来时,太宗从府邸赶来皇宫)。最重要的:没有任何记录说赵匡胤册立了花蕊夫人。如有册立,必有记录——而记录为零。

顺便说几句,在历代王朝中,赵匡胤的后宫可能是人数最少的。据《宋会要辑稿·崇儒》“帝治出宫人”条记载,开宝五年五月十六日,因为久雨,太祖对宰相说:“霖雨成灾,是不是政制有缺失导致上天示警呢?哪里有缺失呢?朕恐宫掖中女子有所幽闭。”他认为宫中女子太多,得不到婚嫁,有人因怀春而郁闷。如此,就是政制的缺失。“天人感应”学说,可能有“怪力乱神”的倾向,不一定是孔子儒学的方向展开,但它具有“天道制衡权力”的意味,是历代君王不敢无视的现象,也是历代贤相用来批评、监督、纠正君王的思想工具。老赵对天道有敬畏。于是让人“遍籍后宫”,对后宫做一次彻底的人口普查。总数是二百八十余人。然后,老赵下诏:愿意出宫归家者可以说真话。当时统计,有五十多人,愿意出宫。老赵赐给她们白金、帷帐,遣还其家。赵普等人知道后,“咸称万岁”,认为老赵做得对。

信天道、畏天命的老赵,收纳花蕊夫人?我不信。

赵光义射杀花蕊夫人,仿佛警惕“红颜祸水”,大义凛然,但事不足信;赵光义调戏花蕊夫人,很像是一代情种的风流记录,但事也不足信。





一首难得的“艳词”


孟昶有才,曾有一首跟花蕊夫人相关的词,江湖流传甚广,但与上述种种相类,也是问题重重。

据说孟昶怕热,每遇炎暑便要哮喘。于是在宫中摩河池上建水晶宫殿避暑。大殿很少砖石,多用楠木沉香,珊瑚窗,碧玉门,琉璃墙。殿内高挂明月珠,池畔花木葱茏。盛夏夜,水晶宫里设鲛绡帐、青玉枕,又有冰簟、罗衾,诸如此类。孟昶就在这里与花蕊夫人夜夜逍遥。

有一次花蕊夫人要孟昶填词,说是愿意按照曲谱吟咏。孟昶遂作《洞仙歌》: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

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一作倚)枕钗横鬓乱。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

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词很美,但作者不是孟昶而是大宋才子苏轼。

近人唐圭璋《宋词纪事》引宋张邦基《墨庄漫录》说此事,略如下:

东坡作长短句《洞仙歌》所谓“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者,公自叙云:“予幼时见一老尼,年九十余,能言孟蜀主时事,云:蜀主尝与花蕊夫人夜起,纳凉于摩诃池上,作《洞仙歌令》。老尼能歌之。予今但记其首两句,乃为足之。”……予友陈兴祖德昭云:“顷见一诗话……全载孟蜀主一诗:‘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帘间明月独窥人,欹枕钗横云鬓乱。三更庭院悄无声,时见疏星度河汉。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云东坡少年遇美人,喜《洞仙歌》,又邂逅处景色暗相似,故櫽括稍协律以赠之也。予以谓此说近之。”据此乃诗耳,而东坡自叙乃云是《洞仙歌令》,盖公以此叙自晦耳。《洞仙歌》腔出近世,五代及国初,未之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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