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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引-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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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死人哪来的鬼。
没有鬼哪来的死人。
更静了,这世界都在沉睡,沉睡的人失去了呼吸。
风去了哪里?失魂落魄的醉鬼为什么没有横街乱叫?蹑手蹑脚的猫了?看门的狗,也睡了吗?为什么会这么静?
因为静,可以让所有人都听得到惨叫。
他看着他们起伏的心跳,均匀。
他的墨镜上是两个人并躺着的身影。
齐听之感觉到压力恐惧时,以为是鬼压床,安慰自己是梦魇,他挣扎着醒来,额头上一片濡湿的冷汗。然而,睁开眼就是面对。面对比恶梦更可怕的东西,脸上没有眼睛,只有黑洞,还有阴恻恻的笑。他来不及叫,一双冰冷的手伸进他的心脏,掏出来还可以听到鼓鼓跳动的声音。齐听之看到自己的心在一双冰冷似铁的手上跳动,血像从洒花壶里倾洒出来,他叫不出来了,眼仁成暗色,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心,黑暗里是那么的活跃。他能想到的便是:欠了人家的东西,是一定要还的。
心脏跳得越来越衰弱,那双手似乎不愿意看到衰败,于是手一握,如同握挤一个猪尿泡,血四处飞洒,那双手似乎是搅肉机,一个心脏被得捏得粉碎,成一摊肉泥,血髓溅得到处都是。
齐听之死了,没有闭眼。
谁说,人睡觉是一定会闭眼的。不闭眼的是鱼。
不要忘了,死不眠目的人也是睁大眼睛的。作最后的铭记。
发出惨叫的,是顾影,一个可怜的女人。嫁到齐家,以为是相夫教子,平安健康的一生。可惜,错就错在嫁到齐家。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丈夫的血和肉落在自己的身上,怎么能不惨叫,怎么能不后悔。
所以,她也得死。
欠了人家的东西,是一定要还的。
她的心脏被捏得粉碎。碎肉粘满地板,腥红的血无规矩的铺满墙壁。
这个家像被讨债的人用红色的油漆泼过,只差写上:不还钱,杀你全家。
人讨债,用红油漆。
鬼讨债,用人血。
这就是血债血偿吧。
他逃不了,他看到门口抱着一个漂亮娃娃的小女孩,他就知道自己跑不了。
夭夭听到惨叫声赶来,她看到主卧室如屠宰场,到处是碎肉,没有完整的身体,人体器官扔得到处都是,满室的血肉散发浓得化不开的气味,她想起爷爷,也便是如此。腥臊的血,染满面前这个人,或者不可以称之为人,他是没有心和眼睛的尸体,他只需要盲目的完成任务就可以,他是尸体傀儡,身体里寄居着一个邪恶卑劣的灵魂。他站在血肉的中间,他站在心脏跳动的地方,把一切尸骨踩在脚下。
“有本事你出来跟我对打。”夭夭朝他喊着。
“有本来你钻进来跟我打。”那个人明明是男人发出来却是女声,尖锐刺耳,能把耳膜洞穿。
“鬼鬼祟祟,算什么本事。”夭夭继续说。
“我本来是鬼。”那女声说。
“是鬼就在地狱好好呆着,没事跑上面来害什么人。”
“我来讨债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好,你现在还我爷爷命来。”夭夭气愤。
“是他自己找死多管闲事,死不足惜。”女声说得很轻巧。
……
一人一鬼聊得火热。
而一旁听到惨叫声也赶来的齐佑和齐眉看到自己的爸爸妈妈死无全尸狼藉一片齐齐晕了过去。夭夭懊恼只顾跟这只女鬼聊天,忘记他们的存在了。
夭夭咬破自己的舌头把鲜血喂到木木的嘴里,她吻着木木的羽睫念道:“以佛的名义,降伏恶灵,引渡苍生。”并把脖子上的玉石取下,戴到木木的脖子上,又念道:“以万物灵长的舍利子啊,请用佛性渡恶性,解救苍生。”
念完木木就活了,他可以闭眼睁眼,睫毛如扇子一样扑闪扑闪的,他一步一步走向对面的男人。
“你是……你是……谁?”女声震惊的问道,口齿模糊起来。
木木走向他,手开始活动起来,是佛法结印,他嘴里念着降灵咒,光束瞬间裹住了那个男人。男人的身体里钻出一个女人,严肃的说是女鬼,呲牙,除却凶恶与因做鬼多年的苍白阴郁之外,她也算是个清秀佳人了,可惜,是鬼,且是恶鬼。她正被咒语无情的包裹着,身体开始扭曲得如麻花。枯萎而苍青的手臂暴出邪恶的红光,指甲疯了似的长长,这是鬼应战的前兆。
佛的光是白色的,恶灵的光是红色的,带着邪气。
然而暴长的红光没支撑多久,便渐渐淡了去,佛的光越来越盛,掩盖了恶灵的惨叫。
如果夭夭认真听,便可听说那尖锐的女声最后的话语:“我没有作恶。我没有作恶。”
红光消失了,女鬼也消失了。
一切又安静。
除了满室的腥臭。
木木也死了,他耗干了夭夭给他的所有血气。虽然一个没有生命的SD娃娃不能说死,但他毕竟曾活过,眼睛眨过。
夭夭心疼的抱起木木,半天都不敢扯下他脖子上的舍利子。
夭夭哭了。
世界也哭了,窗外下起大雪。如鹅毛,如天使的翅膀,如木木的睫毛。
夭夭最终无奈的扯下舍利子,木木就像气泡一样的突然就灭了,只剩下碎得成片的华丽服饰,如蝶一样的飞舞,美丽娇艳。所有的美丽,必然死亡。如果没有木木,像气泡一样消失的便是夭夭,没有肉体没有灵魂,在无恨情天里游荡,无所依靠,不得皈依。
舍利子的中间又多了一根如头发丝一样细小的血丝。


第12章:11

西安最大的命案,应该算是海归齐姓夫妇碎尸家中,而凶手是一名叫炎夏的男子,二十八岁,职业医生。可惜,凶手也身亡了,更奇怪的是凶手没有眼睛和心脏及内脏,只是一具有皮肉的骨架,而且死去半年了。此事,列为西安的奇异怪闻首位。
然,报纸可不是敢刊登的。
这种事,压下来才是硬道理。
哪能惊动人民百姓以及党中央了。
所以,派出所里又多了一宗无头案卷,直到蒙尘。
齐眉和齐佑都在医院输液,至今未醒,饶沁在一旁照顾,眉目深敛。她多想自己也不醒着,就不用面对前男朋友是杀人凶手的事实。
没错,炎夏就是饶沁以前的男朋友,在半年前分手,去了国外。
饶沁问那天晚上唯一醒着的夭夭发生了什么事,夭夭一副吓坏的表情,只知道摇头,表情木纳,什么也问不出。
只是个六岁的孩子,碰到这种事情没吓破胆就算是好的,还能去问她什么了,看着她模样就心疼。可饶沁不这么想,夭夭到底有多大本事她可不知道,但至少不会被吓破胆,或许得等这件事过去一阵子再说吧。
齐佑醒来是三天之后,没有哭泣,目光聚不成焦点,呆滞。
齐眉是在晚上醒来的,一醒来就大叫,把闭眼磕睡的饶沁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然后就是大哭。齐佑走下床安慰她,两兄妹一站一坐抱着,久得快成雕塑。饶沁想说句安慰的话却找不到词汇,于是罢了,静静看着他们。
齐听之和顾影的尸身是用铲子铲起来的,碎得无法拾捡,满满一大黑袋子,分不开,放一起火化了。
等齐佑齐眉情绪好了些便是办葬礼,简简单单,凄凄切切。
期间齐眉昏死过去几次。
饶远志参加葬礼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任饶沁叫破喉咙也不开门。夭夭也一直呆在卧室里,抱着猪兜发呆,一个上午或一个下午。
整个世界都很伤心吧,西安的雪连续下了一个星期了,从那天晚上起没有停过。夭夭把小脸贴在玻璃窗上,整张脸挤得变形,流不出泪。她一直沉思着,我是不是做错了?我骗了饶沁姐姐,那个关于饶家女人活不过三十的谎言;更让齐眉姐姐的父母作诱,引出那个一直逃匿中的女鬼,是爷爷交待的任务,一定要不择手段完成;还伤害了木木的身体,我可是与他做了朋友啊。我怎么这么坏,难怪会被遗弃,爸爸妈妈不要我,只有爷爷愿意收留我,可是我把爷爷弄丢了,回不去了。无门镇,我回不去了。
可是,我仍要回去的啊。
爷爷不是说,我们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去了么?
至少我做了一件好事,女鬼被收伏了,那齐家剩下的人就不会受到毒害了。
饶沁进卧室就看到夭夭整个人都快贴到玻璃窗上去了,窗户半开着,外面的雪一直下,沾到她的头发上,而且,她那样子,看上去很危险,好似一碰就会从窗口掉下去。
“夭夭,你快过来,你那样子很危险。”饶沁着急的喊。
夭夭回过头,眼睛红肿,无泪。
“姐姐,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吗?我现在说给你听。”


第13章:12

他感觉到大夫在手上写下的一个字,是个‘心’字。
大夫神色肃然的说:“是活人的心。若想治好夫人的病,必定要有一位甘愿献出自己心的人,这药方方能奏药。老夫见齐老爷如此诚心才开出此药方。唉……”
甘愿献出自己心的人,这该得多难得,夫人的病不等同于没得救了。
他捏着药方在书房呆了一夜,早上来伺候他梳洗的丫鬟吓了一跳,眼前的齐老爷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连两鬓都是白发,双眼通红。
二夫人来了,腆着大肚子,也有六个月的身孕了。
她眼中一片平详,当初极好的身段如今是大腹便便,但是整个人带着安逸的满足。女人,这辈子只要有依靠,便拥有全世界。何况齐老爷对她也是极好的。她端着一些早点,动作脚步轻盈如水的进了书房,还是有做戏子的一些曼妙姿态,只是没了风尘,仍是娇媚的。脸庞不是格外的出众绝色,却清透得可人。
见他失魂不附体的坐在书桌旁,她把点心盘子轻轻放在书桌上,人走近他:“吃些吧,别把身子熬坏了。”
他的抬了抬无神的眼,然后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
“她终究救不活了,当初是我对不起她。”
她微微欠身揽住他的肩,他的头靠在她的胸口处,听到她的心跳,节奏令人安心。
“饶大夫是镇上最好的大夫,师承名师,他也救不活么?”她道。
“大夫开了药方子给我,可惜,这药引难求。”
“有什么药引这般难求,我们家也算是大户人家,无论多珍贵难道有钱也买不到吗?”她疑惑不解。
“对,有钱也买不起。”
他直到身子把手中的药方子又仔细的摊开,展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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