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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抬棺-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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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高举着木棍,一声大吼,用尽气力将尖锐的一端楔入谢大洋的身体里!
谢大洋的肺部被戳穿了,血液、暗色的血液,顺着粗糙的棍身不断滴下,也喷溅在老郑的手上、身上。
做了四十多年普通人的巴士司机,这一刻已经完全被这由自己创造的暴力给吓呆了。他依旧紧紧握着那根成了凶器的木棍,就像是连松手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可是林深却高喊了起来:「放手!老郑,快离开那边,走开,快走!」
醒悟过来的柳七也开始朝着老郑跑过去。
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被棍子刺穿、看起来已无可能生还的谢大洋,忽然伸出双手,牢牢地抓住老郑的双肩。他的眼睛里最后一次喷出地狱的绿光,然后——张开大口,狠狠咬住了老郑的耳朵,将它撕扯下来吞食了。
在惨痛的呼救声中,老郑的右耳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小孔。而谢大洋继而再次咬了上去——这一次,是为了将魂魄转移,霸占这具新的身体!
这是陶其华第一次亲眼见到活死人更换躯壳的过程,它比「抬棺夜游」快了许多,等到柳七赶过去,一把将谢大洋撕成两半的时候,换魂已经完成了。
老郑,一个新的活死人,带着胜利者的狞笑站在他们面前。
「还有谁要来试试?挑战我无限的生命力?」
该死!难道又要进行拖延时间的把戏了!
悲伤之余,陶其华在心中怒骂,而冲动的柳七已经再次挥拳扑了过去。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一次,活死人并没有躲避。
非但没有躲避,明明已经知道柳七毒性的它,竟然主动抓过了陶其华的手背,在上面狠狠地咬了一口。
动口的不是活死人,而是老郑。
因为极强的腐蚀性而开始融化、冒出丝丝青烟的嘴,顽强地张开着。
「混蛋!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就……交出自己的身体!」
这是男人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虽然他曾经因为自己的责任而迷惘、退缩,甚至走过弯路,然而最后,他还是取得了守卫灵魂与肉体的最终战役。
天上,不知不觉地又开始下雨。细密的雨丝敲打在不同的物体上,恰似一曲挽歌。
林深轻轻唤道:「柳七,退下。」
拿回身体控制权的陶其华,恢复得比前一次快了许多,但是腿上的几处咬痕也立刻疼痛起来。
想起刚才的一幕,他惊诧道:「……我的血液也变成毒了?」
「没有。」林深摇头,「那能力是跟着柳七走的,怎么会便宜了你。」
松了一口气,陶其华又问:「现在怎么办?」
「此地不宜久留,先把罗旺带回医院再说。」
林深将目光投向不远处。雨水逐渐汇聚的地面上,属于老郑的只剩下一堆森森的白骨。老郑是一个好人。等到一切结束,一定要把他也带回去。
为避免灯光招来更多的活死人,他们吹熄了这条街上所有的灯烛,然后沿原路返回。
雨中的道路似乎比来时更加阴冷,然而陶其华的心中装满了有待解开的疑团,寒冷对伤口也有着奇妙的镇痛作用,因此倒也不觉得难受。
「没想到谢顶也是活死人,怎么没看出来呢。」陶其华一边走一边嘀咕,「听见刚才他说的话没?他说‘遇到大对手’——指的是老余?」
林深反问:「为什么是老余?」
「还能有谁?畏罪潜逃就算默认了吧。只是我还想不太明白,李彩银没能复活这件事和老余有什么关系。」
「和老余无关。」林深摇头,「仔细回想,在抬棺夜游失败后,谢顶曾经说过‘这尸体是个空壳子,那老太婆的魂儿早就不在了’——记得这句话吧?」
陶其华当然记得。皮猴说过五年内的尸体都可以复活,可是李彩银才死了不到半天,怎么反而不能了呢?
想到这里,像是醍醐灌顶一般,他明白了。
抬棺夜游的原理是「将死人的魂魄转移到活人身上」,但如果李彩银的尸体里已经没有魂魄了,「抬棺夜游」自然也就无法进行。
那么李彩银的魂魄去了哪里?答案很简单——转移去了别人的身体里,她早就是个活死人了!
可是也不对啊,她的眼睛从来没有冒绿光。
陶其华将自己的疑惑告诉林深,林深给予他的论点以一个强力的支撑。
「眼睛的问题不难解释。」他指着自己的眼睛,「隐形眼镜。不少眼镜店里都有卖彩色隐形眼镜片,镜片不透明的部分,可以遮挡住眼底的光芒。也许现在回头,还能在尸体眼球上找到。」
在他的启发下,陶其华也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只有在李彩银是活死人的前提下,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才能得到解释——比如螳螂是怎么样变成活死人的。
那天下午,他们刚到医院,随后分头巡视不同的区域。只留下受伤的毛哥、螳螂和李彩银三人留守。李彩银就是在那时让潜伏在附近的活死人进入螳螂身体,此后直到深夜,才又在老余的掩护下,悄悄离开大厅躲藏起来。
而所谓的「坠楼事故」恐怕也是她转移魂魄、诈死的小伎俩而已。
陶其华想,真相距离他们已经很近了。
只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说,昨晚的天台坠落事故是李彩银暗中造成的,那么她的魂魄现在正在谁的身体里?
看着不远处黑暗的医院大楼,陶其华和林深再次加快了步伐。
发电机已经完全淹没在地下室的水平面下,潮湿阴冷的医院大厅里甚至比外界更为黑暗。
记得陶其华和林深离开时,毛哥和吴娜还躺在地上休息,赵辰和巴叔留在一旁看护。可是现在既没有看见灯光,也没有任何人出来迎接。
有问题!
陶其华将罗旺放在大厅的一角,将床单盖在他身上作为掩盖。林深从塑胶椅上拿来事先扎好的火把,用打火机点燃。
金蓝色的火苗跳动着,照出鬼气森森的一小片区域。
地上还是没有打斗过的混乱痕迹,吴娜躺过的地板上还留着床单。只有毛哥躺过的角落,地上的灰尘拖出了一条尾迹,一路蜿蜒而去。
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林深在前,陶其华殿后,两人循着痕迹一直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了曾经停放过李彩银尸体的走廊外。
火把的光亮清楚照见灰尘的尾迹钻入走廊的门缝下。他们推开了门,李彩银躺过的担架还在原地,而就在担架旁边不到五步的地方,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是吴娜。
早晨明明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此刻她却似乎已经奇迹般地恢复了过来。看见他们二人过来,她轻飘飘地招了招手。
「谢天谢地,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害怕那些活死人,所以搬到这里来了。」
在她身后的黑暗处,隐约可以见到两个蹲坐在地上的背影,似乎正是赵辰和巴叔。
「快过来啊,」吴娜还在招着手,「饿了吧?我们还留着不少吃的给你们呢。」
林深和陶其华并没有走过去。
「我不记得吴小姐的品味有你这么中古。」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深的目光落在吴娜挥动的右手腕上。
那里,一串银色链表正闪着幽幽银光。
这不是吴娜的东西,女人没有戴手表,看时间用的都是手机。更何况这只手表样式中古,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都市时尚OL的手腕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李彩银的手表,」陶其华双手交抱在胸前,十分肯定,「我见到她戴着,还看过时间!」
「不仅是李彩银戴过。」林深接过他的话题,「棺材铺的二楼,架子床上那些尸体都曾经戴过。」
吴娜脸上轻飘飘的笑容消失了。她低下头去,目光落在自己右腕的银色手表上,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这块表跟了我四十多年,就算是换了多少具壳子,都会记得随身戴着,没想到居然成了一个破绽……呵呵。」
她的语速缓慢、音调低沉,听起来已经不再是吴娜的本嗓,而更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死气沉沉。
陶其华打了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重新审视面前的女人。
「你是李彩银……不,应该说你果然是活死人……不,其实你就是棺材铺的老板!」
面对他一连串的指控,吴娜露出了赞叹的微笑。
「真是有活力的年轻人。本来想着孙子没夭折的话,也有你们这么大,所以一直没对你们俩出手……却没想到这是最大的错误。」
再三告诉自己,眼前这个貌似年轻的躯壳内,藏着的是一个苍老的灵魂,陶其华压抑住内心的惊异,进一步追问道:「抬棺夜游是你发明的?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你和这个镇上的人都有仇?要把他们都赶尽杀绝?」
「有仇?」
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李彩银吃吃地笑出声来。
「哪儿是有仇啊!正好相反……我对这个镇子上的人,可是有着比谁都深厚的感情!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六十?七十?不……我今年一百零九,寿喜镇就是在我眼皮底下立起来的!」
一百零九!
陶其华暗暗吃惊,那不是出生在清朝么?这绝对能算是「人瑞」,享受五世同堂的天伦之乐还来不及,干么还要兴风作浪,把整个镇子弄成现在这个模样?
「活得那么久有什么意思?」
读出了他心中所想,李彩银缓慢但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年纪差不多的,都一个接着一个去阴曹地府报到了;小辈儿耐不住山里的寂寞,早早地搬去城里;棺材铺里就剩下我和几个老雇工。到了黄泉路上,熟人还能多一点。」
「你去不了黄泉,所以就把黄泉搬到这里来?」
林深用一句话概括出了它的想法。
「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李彩银毫不避讳自己的初衷。
「不过么,后来自己也被抬了一次,换了个年轻得多的身体,想法就开始转变了……呵呵。」
这样说着,它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不,应该说是吴娜光滑的面颊。
「自从第一次被抬之后,我已经换了九个壳子……那可都是些远远比我年轻许多的女人啊……从她们的脑袋里,我读到了好多山外面发生的新鲜事,所以我就找机会离开了寿喜镇……
「呵呵,套用一句流行的话:年轻可真好。反正只要每隔几个月回来更换新鲜的壳子,生活在什么地方根本就不是问题。只要有更年轻、更有钱的壳子,别说是一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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