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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月皎皎-风月栖情:和月折梨花(出版)-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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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亦辰扫了我一眼,道:“嗯,我还有事,你和子瑞去就行了。”虫

仇澜此时才想到留心打量我,忽然惊笑道:“原来是栖情公主!这可真是公子的大事了!属下这里就先恭喜公子了!也算是多年心愿,一朝达成了!”

多年心愿,一朝达成?连安亦辰的部下,都知道他的这个“心愿”?

安亦辰脸又红了,略有不安地搓了搓手,道:“你们先去吧,有事再找我。”

仇澜应了,正要离去,忽然又想起什么般回头道:“对了,前儿公子令人去京中把夕颜姑姑接来,正好茉儿说要回娘家,所以叫人将她们一块儿接来晋州了。估计今晚就快到了吧?”

夕姑姑!杜茉儿!

蓦然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我不由身躯一震,又惊又喜又夹杂些伤感。困在晋国公府后一直未闻得夕姑姑消息,我原以为是安亦辰有意封锁,不想她却是给安置在京城;还有杜茉儿,当年宇文弘失了她,差点将我给凌辱了,当时我就想着是不是给那个和杜茉儿有过牵扯的黑衣仇澜带走了,直到如今才算得到证实。

安亦辰显然感觉到我的震动,微笑向仇澜道:“若是夕姑姑来了,直接把她接到栖情住处来服侍吧。”

仇澜又在我脸上细瞧了瞧,笑道:“是,公子。公子这样的人物,原只栖情公主才配得起!”

一时仇澜离去,安亦辰将手搭于我肩,很亲呢地半拥姿态,柔声道:“栖情,你可愿意……和我在一起?”

他问着短短的一句话,却接连两次深深呼吸,倒似十分紧张一般,绝对不像儿戏。

我心头怦怦乱跳,再不知该不该继续哄他。便是他罪该给千刀万剐,用这种手段都伤他的心,总是不该。何况我和母亲的性命都攥在他的手心,一个不好,便可能惹火烧身,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这人太精明聪慧,做得太过,只怕更容易给识破!

方才那看似死棋的战局,若换一个人来处置,只怕非得动用千军万马费上无数性命才能摆平,可他不过三言两语,甚至不需要亲自出手,便已安排得妥妥当当:出兵一万号称五万救人,是为慑破敌人胆气,更使浏王失了必胜信心,再不肯为一场无把握的战争牺牲大本营浏州,围魏救赵之计于是更易施行。出兵四万进京只为安定人心,前去打仗的是他父亲的两万京城驻兵,不论成败,于他安亦辰手下兵马丝毫无损,却能有功无过。这样,吃大亏的,只剩一个安亦渊。

安亦渊身为嫡长子,性情也很是桀傲,未必容得了才识在他之上的安亦辰,安亦辰这般聪明人,自然也会小心防守,若有机会让安亦渊吃几次亏,想来也是乐见其成;至于安氏第三子安亦伦以及他们的堂兄安亦思,鼠目寸光局促于防守安夏的一隅,甚至公然不去救助乃兄,显然不会是安亦辰的对手。

我正思忖间,安亦辰抚于我肩的手紧了一紧,只听他温柔道:“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怪我当年迫你太急。给我机会来慢慢弥补,好吗?”

我迟疑道:“我要再想一想。”

安亦辰似有些失望,低了头,慢慢向前走着,好久才又道:“你可以慢慢想。但仇渊说得没有错,和你在一起是我多年的心愿,我不会放弃你,绝对不会!”

最后几个字,斩钉截铁。

我不由抬起眼来,望向这当初的青涩少年,如今的一方豪雄。他也已立定身躯,温柔却不容置疑地望着我,明眸灿若星子,柔情似水却波涛汹涌,与任何一个坠入爱河的青年男女并无二致,全然不像方才那个谈笑间让一场大战尘埃落定的少年霸主,不觉心神一颤,已是惘然。

只那一瞬犹豫,我已被安亦辰拥入怀中,紧紧拥住。

正是心乱如麻不知是不是该将他推开的时刻,我看到白衣从我住的院中走出,有些木然地望着我与安亦辰相拥,等眸光与我相对时,顿时凄冷一笑,返回缩回了院中。

 飞花篇:第二十三章 指点山河少年怀(三)

白衣!

我大惊失色,一把推开安亦辰,道:“我累了,要睡会儿,二公子请便吧!”

在安亦辰诧异的眼神里,我猛地冲进自己的院落,反栓了门,见到小九、小素迎上来,厉声喝道:“不许来吵我!”懒

然后返身进了卧室,将门砰地关了。

她们今日经了午间的事,多少也知道了安亦辰待我不同寻常,见我发怒,自是不敢轻易惊扰。

而我也不怕她们惊扰,我只怕白衣生气。惊惶地四顾,果见白衣立于桌前食盒旁,盯着窗外渐浓的暮色,脸色黯沉。

这便是我那洒脱不羁绝世出尘的白衣么?他的眸子一向云淡风轻,何曾这般阴霾密布含忧蕴愁?

“白衣,白衣!”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从身后拥住他,央告道:“白衣,你别生气,是我错了!我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绝对不会再让他碰我一根指头!”

白衣折转过身,反手将我轻轻拥了一拥,然后放开,微微笑了一笑,道:“我没有生气。我知道我的栖情聪明,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他越说不生气,我越是不安心,我抚着他蹙紧的眉心,垂头丧气道:“你骗我,我知道你因为我很不开心。”虫

白衣摸了摸我的头,轻笑道:“我没有不开心,你乖乖的,去把那些药和新鲜桂圆羹给吃了。”

他帮我将药和羹汤排在桌上,很温和地拍了拍我的肩,袖手走了出去。

他看来是没事。可是,那对让我着迷的宛若明珠的纯净瞳仁,那云淡风轻视天下如无物的眼神,已在一夕之间涌入了大量的内容,混淆了那种纯净,让他忧愁,让我悲哀。

凭他再好的羹汤,我也食之无味了。

无力地将碗筷推到一边,一侧首,看到窗前书案的白纸似给动过,笔尖上还挂着新鲜的湿墨。忙走过去看时,却见一旁放废物的竹篓里有很多揉成团的白纸,忙取了一个来看时,满纸的字,却只重复着四个字:“出世,入世”,落笔秀逸清淡,一看便知出之于白衣。

我忙将其他的纸也打开,一连打开十余张,都是那四个字,“出世,入世”。那字有大有小,却都是凌乱得不堪,显见主人书写时心情极是纷乱芜杂。

出世,入世。入世,出世。

出世,入世。入世,出世。

我看得眼花缭乱,亦是心烦意乱。

白衣显然不愿入世,他以行医为生,自由潇洒,便是以安氏的权力,若治的不是我和母亲,只怕也请不动他来。虽在尘世行走,可他白衣飘飘,宛若洁云,不惹半丝尘埃。

可他分明懂武功,知权谋,甚至天下局势,官场算计,他都能了若指掌。他若入世为官作宰,或揭竿而起图谋天下,都应该不难谋得他想要的一席之地。

但入世,对于他那样洁净的人,是何等样的折磨!而且,他到底要做什么?利用自己的才识,投奔哪位明主,从此卷入乱世之争么?

他是为我么?

白衣,白衣,我不要你改变!我要你永远是那个幽篁之中寂寞吹箫凝云散霭的绝世少年!

每晚饭后,白衣过来给我问脉,已成定例。于是,我寝食难安地等待着白衣的到来,好和他仔细谈谈。

但直到月牙飘得老高,依旧不见白衣踪影。

小素悄悄将晚饭收拾走了,小九端了水来,让我洗脚睡觉。

我倦声问道:“白衣呢,他……不来帮我看病了么?”

小九答道:“白衣公子傍晚离去时说身体不适,今天会早些休息,又说小姐这几天的脉象稳定,所以今晚就不来问脉了。”

我呆了一呆,心头痛得竟如给挖了一块一般。早知道绝对不去招惹那个安亦辰了,还没报复到安亦辰,先让白衣焦头烂额胡思乱想了。

沮丧到极点,正要睡去时,忽摸到床头有圆圆的一物,抓起看时,却是白衣随身带的埙,想来是心里烦乱,走得匆忙,不小心遗下了。当日在黑赫,白衣原教过我吹埙的法门,也另做了个埙留给我,但后来他说走就走,我恨极了,悄悄将那埙收了,再也没去吹过。此时又见了他的埙,心中又是难受,又是悲伤,再不知他明日还肯不肯如先前那般温柔待我。

悄倚窗边而坐,对月而望,我提起埙来,置于唇边,低吹一曲《点绛唇》:

醉漾轻舟,信流引到花深处。

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

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

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

爱则爱了,却到迷惘深处。

烟水两茫茫,斜阳难照归路。欲前行,日将暮!

白衣,白衣,这样寂寞的时刻,你可万不能舍了我!

我在吹埙给你听,我在告诉你我很害怕很孤单很无助,我在告诉你我很需要你,你听到了么?

不知哪里吹来的风将烛火吹得明明灭灭,烛泪点滴,不到尽头,怎么也落不完。

这夜晚的风哦,也好生寒冷,竟将脸颊吹得冰凉一片,好生地涩疼。

“公主……”有很熟悉的温柔声音颤抖呼唤。是夕姑姑么?或者,又是幻觉吧?我那段曾经很青葱美好的岁月,似乎一直伴着夕姑姑轻柔的罗嗦和呼唤。

[注:本章诗词出自北宋秦观《点绛唇》(醉漾轻舟)]

 飞花篇:第二十四章 千里归路斜阳暮(一)

“公主!”声音更清晰了,瘦巧的身影缓缓走近,弯下腰,对着我。

尖巧的下巴,盈瘦的身躯,微微的鱼尾纹,略带愁意和怜惜的眼睛,正是我的夕姑姑。

我努力睁大眼,再伸手摸了一摸,已摸着夕姑姑温热的面颊,正滚下大颗的泪珠来。懒

“夕姑姑!”我恍惚记起安亦辰是曾说过,夕姑姑今晚就到了,我却不知道这么晚她居然还会跑来看望我。烛光下,她的容貌和三年前无甚差别,只是头发里杂了一些雪色发丝。

“公主!”夕姑姑已走到我身边,将我紧紧抱住,泪泗滂沱。

我也伏到她那温暖依旧的怀中,擦着眼泪。

擦眼泪时,我才发现自己面庞早就冰凉一片,也不知刚才吹埙时已落了多少的泪了。

又一道披了素蓝长袍的修长身影出现在房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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