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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伏-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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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天亮后许久我才决定动身。乖娃的脚踝肿起了一只馒头似的大包,青紫色,于是他让我们先走,他要再休息一会儿,说是等脚上好些他就出发,一个人走路方便,很快就能赶上我们。但是我心里非常清楚,乖娃这是怕拖累我,我一个人毕竟不能同时带走两个伤员。为此我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带着老高先出发。因为,乖娃是我的战友,而老高却是我的任务,在他们两个人中间没有选择,我必须得完成任务。
临分手,乖娃想让我教他放一枪。这是他的梦想,他做梦都想开枪参加战斗,但是我没同意,把枪中的子弹卸了下来。我们只剩下三颗子弹了,如果追不上大军,后边的路上点篝火全得靠它。我把子弹装进自己的衣袋中,从烟荷包里取出最后一粒黑盐,小心地放在乖娃满是馋涎的舌头上,没有给他留下一粒青稞。
天还是蓝得虚假,夹雪的暴雨照例准时到来,泥淖中依旧摆放着稀稀落落的军帽,每顶帽子上都放着一双破草鞋,帽子下边是一名牺牲的红军战士。我扛着老高的胳膊向北走,越走越远,每走一步,都会离草地的边缘近一些,离乖娃远几分。今晚宿营的时候很可能只剩下我和老高,没有乖娃帮我,就只能由我一个人来给他表演。于是我便担心他会像营长一样,被那个能笑死人的笑话杀死。
从前几天开始我便发现,大军经过的地方,除去摆在泥淖中的军帽与草鞋,沿途没有陷入泥淖却牺牲的战士越来越多。他们散落在草地上,给掉队的战友指示大军前进的方向。我没有到这些战友们身上去翻找粮食,他们必定没有粮食。我只是后悔没有让乖娃放那一枪,让他完成自己最后的心愿,因为这些牺牲的战士身上多半都有子弹。
离天黑还很远我便决定宿营了。如果乖娃还能走,天黑之前他一定会追上我们。老高歪倒在地上,紧闭双眼。我仔细地给他洗伤口,洗脚,洗绷带,喝热水,然后我也学着乖娃的聪明,将青稞放入罐头盒里炒,弄出满世界的麦香。
麦粒塞到老高嘴里,他的嘴动了几下,我却没能听到焦脆的麦粒被牙齿咬碎的咯咯声。我扒开老高的嘴,闻到一股腐臭的气味,发现他的牙龈已经变黑腐烂。于是,我伸进手指去找到了那几颗麦粒,并顺便替他拔掉了两颗已经脱落的牙。
我将麦粒再次放入罐头盒中,加满水慢慢地煮。我盼望着那几粒青稞能坚强些,慢一点被煮烂,最好是等到乖娃追上我们的时候再煮烂。这样一来,就可以由乖娃来表演,我只干活便成了。然而,等到天已经黑透了,我也没能看到乖娃细小的身影,于是,我下定决心自己表演。小王说得对,如果不能激发起伤员心中的斗志,他们很快就会牺牲,哪怕受的伤并不重。我不能让老高牺牲,他是我的任务,所以我必须得表演。
金黄色的火光照亮了老高的半张脸,他的眼睑偶尔会动一下,没有睡,一定是在等待着我的表演。我扣紧军装上的每一粒纽扣,用刺刀将已经烂成碎布条的袖子裁得整整齐齐。我再看看脚,脚洗得干干净净;摸摸脸,脸上也很干净。我身上唯一不整齐的地方,是头上缠着的绷带。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老高的绷带每天都得洗,但草地里却没有地方晾晒,我只能把头洗干净,再将绷带缠在我的脑袋上,让绷带和我的头发一起晾干。这个办法不是我发明的,但很好使。
我最后向来路望了一眼,没有乖娃的影子,也没有其他掉队的伤员赶来帮我。大队红军中,我们两个一定是落在了最后,而且离下一队红军还有两天的距离,至少两天。我开始讲那个笑话,声音很大,吓了自己一跳。我讲得小心翼翼,一字一句不走样,连口音也变成了教我笑话的那名湖南战士的口音。这个笑话的最后一句最可笑,我几乎是喊出来的,如果乖娃这个时候正在赶夜路,走得近了,他一定能够听到他哥哥的声音。
笑话讲完了,老高也像营长一样翻了个身。金黄色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他笑了,露出缺齿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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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英雄的日子(1)
1950年,天津市镇反办公室对金善卿进行了为期半年的集中审查,金善卿坚持自称他是本市早期的*主义革命家,在辛亥革命中建立过不朽的功勋,舍生忘死,业绩卓著。但镇反办公室领导的看法却不同,认为此人经历之复杂,非同一般,他在辛亥革命中的立场有颇多可疑之处,尤其是他与急进党遭到遣散有关系,同时,老牌英国特务桑德森同他的交往异常密切,而与日本特务上角利一(劫持宣统皇帝到满洲国登基的行动执行者)也同样有不可告人的联系……
1
过了法国桥向西南一转,便是俄租界。多少年之后,金善卿才明白这一次出行对他的意义有多重大,给他惹来多大麻烦,而这又是多么的无可奈何,以至于耽误了他重振家业。
要细说此事,还得从壬子年春节前讲起,当时他也是坐着洋车从南向北跑过了法国桥,在东车站上火车,直奔塘沽码头。
那天,金善卿并没有直接走进港务局,同往常一样,他总是倍加小心。从德国寄来的货单,上面预计轮船到港的日子是1912年2月11日,也就是辛亥年腊月二十五。日子没错,有错的是他要接的货。虽说武昌起义之后,南京临时革命政府正在与袁世凯谈判,但给北方革命党私运两千支克虏伯厂的后膛七响马枪,外加十万发子弹,依旧是杀头的罪过。尽管如今二十一省独立了十四省,可眼下天津卫毕竟还是大清帝国的天下,隆裕太后老佛爷当家。
他前后左右,迅速而又仔细地看了个遍,没有暗探,没有埋伏的兵丁,连条咬人的狗也没有,一切如常。小心无大错,替革命党工作,首要的一点就是要保住性命。
塘沽的港务局是座三层小楼,洋式的,迎面四根爱奥尼克石柱,门口一边一头石狮子,扭着头蹲在那里,老大不愿意的样子,都是曲阳县的产品,不怎么精致;对面竖着根旗杆,悬着黄龙旗。这一切虽说看上去有些个不中不着,但也简单明了地告诉过往的闲人,这里是座衙门,大清国的。
戴着红缨帽的门役给金善卿请了个安,拉开花玻璃门。每天进出这座衙门的人多,门役未必认得他,这个安是冲着他身上的梭龙皮袍子来的。每到类似的衙门口办事,他总是打扮得格外光鲜,下人们只认衣服、车马,不认人。
金善卿今年二十五岁,身材比一般的大清国人略高一些,也并不高很多,所以没像个显道神一样碍眼;不胖,只能算是精干有余,富态不足。往脸上看,细眉、大眼、高鼻梁,着实的体面不说,看神气还真有些个气度,不是买卖人的精明,是那种吃过见过的轻慢,而一转眼间,他又可能变幻出极讨人喜欢,甚至还有些顽皮的样儿。若说有什么缺憾,就是他那好看的薄嘴唇,细一品味,总觉得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他在京师大学堂毕业,德国话、英国话说得好,讲得老毛子一愣一愣的。到日本留学时,又一边学日本话,一边逛有名的温泉旅馆,顺便还交上了革命党。革命党里边多是酒量大、言语有味道的青年,终日在一起厮混,让他全无思家之念,直到来了封书信,一来是报丧,父亲病逝,二来告诉他,发了一百多年财的大关金家破产了,除了返程的路费,再不会有钱寄来。也罢,他当即与相好的艺伎洒泪而别,带着革命党人写的介绍信,同时领受了革命党的任务,回家来了。。  。。  最好的txt下载网
 没有英雄的日子(2)
他这个人一生下来便享福,受不得苦,革命党人最会体贴这种事,所以,给他的工作是天津德商恒昌洋行华账房的二掌柜,颇合他的心意。做生意捞钱,是他们家传的本事,革命党要是成了事,说不定他还能把家业恢复起来。
有时他也问自己:你是个革命党人么?应该算是,尽管未曾正式加入,只是没有手续而已;但也并不全是,因为,他心里的那点想头,与革命党的理想在大方向上是一样的,细微处却有着明显的差别。
船务司里办公的是清一色的官,最不济也是个金顶子,补不上实缺,在这里混也算是饭辙,况且出息不错,养家、租房子,外带弄个小妾什么的都够了。
金善卿进门给大家伙请了个总安,动作边实、利落,撩袍、抖袖、趋步、倾身,每个动作都那么洒脱、漂亮,没有一丝的刻意做作,仿佛是在娘肚子里就在练这手活。屋内看见他的人都拱了拱手,算是还了半礼。他们不是对他金善卿客气,是对他的交际手段,和他花在他们身上的银子客气。对这些人,金善卿只报了个假姓,说是姓赵,叫什么没人在意,随口都叫他小赵,即使在觥筹交错,酒醉脚软的时候,也没人费心打听他姓氏名谁,籍贯郡望,开着哪家买卖字号,只是很默契地将他归入私贩一类。之所以没把他当成鸦片贩子,一来是他的货物都是从西洋直接发来的,西洋不产鸦片;二来他身上没有鸦片贩子的匪气。
“今儿个有你的货?哪条船?”讲话的老葛是这里的头儿,戴着个水晶顶子,是船务司的委员,正五品的候补知府,也是个好吃的主,每次金善卿请客都少不了他。他吹着纸煤,就着云白铜的水烟袋咕噜了一阵,神秘地凑到金善卿耳边说:“今天有艘丹麦船给扣在码头了,说是有违禁物品,这里边没你的事吧?”
“绝对没有。”金善卿除了本地的口音之外,还会讲官话、山东话和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在官场上,他的官话圆润悦耳,引人入胜,但总带点京油子的味道。“怎么会呢?大人您知道我,我压根就不动违禁品,好模样儿的跟王法过不去,有病不是?”
“咱们兄弟有交情,我才透这个消息给你。”老葛的眼神里半信半疑,“津海关的洋人来了,就是那个最难缠的‘桑砍头’;直隶总督府派下来查案的委员也来了,正跟局里的总办商量办法,捉拿货主。你可别误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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