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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胤……？”
“……恩”
红玉睁开双眼，发现二人站于水中，透明环顾四周，被眼前这般从未见过的美景深深震撼，想到当年的祖洲仙草之地梦幻仙灵，亦不如此处……忽而发现全身皆被水浸湿，发丝也略微凌乱，对面的人……亦是白发贴身，平日里一层层衣服看不出来……此刻却得见身形……白色睫毛上，隐隐可见细密水珠，双眸的颜色像极了此刻景色，与周围融为一体……
二人有些陌生地对视……许久许久……微风静静拂过，那水中所生无根之花，会发出风铃般的声响，醉人的淡淡的甜香……
花间隐隐萤火虫般温暖的光，缓缓围绕在他们周围，此时此刻，虽是夜色，月光却甚为清朗，对方眼神中一个微妙的改变……都看得一清二楚。
欲言又止，沉默好些时候……
终究不再是一般的“剑灵”，不能再战，得鸦九神兵缓住古剑红玉宿体，却不能再像剑灵那样冷热不惧……肩胛骨下的伤……受湖水濡湿，有些隐隐作痛……红玉忽而觉得冷，本就体凉，以往还能靠真气自行缓解，如今却是……
周围似乎全是水，没有可以上去的陆地……
紫胤看着她，双肩有些瑟瑟发抖，嘴唇有些启合不定，目光低了下去。
蓦地他又走上前一步……红玉双眼中，倒影出那棱角分明的脸……深邃双眸，表情难测……忽而一惊，水下，碧波荡漾，他左手握住她的右手……一阵暖意缓缓渗入进来，水底下暖黄色耀眼光芒……因为真气的波动，水面荡漾出脉搏跳动一样的波纹……
红玉的脸渐渐涨红，只是手中再无力气将手抽出——明明是以前自己曾经憧憬过的事情，突然这样发生，只会觉得太不真实。有那么一瞬间她的鼻子非常酸楚，拼命忍住，不想此刻在他面前落泪……
“……紫胤……”她想问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他低头看着水面的暖色灵光……
沉声问道：“还冷吗？”
她深吸一口气，摇摇头。
她怕自己脚下一软站立不住，纵然心绪仿佛“上穷碧落下黄泉”般忐忑，温暖的手掌……男性特有的力量和坚韧……还有一种能安定人心的气息……当年她捧起他的双手，没有这般感受……当时只是无比心痛他左手的创伤，后来在他自己长久的调息下，渐渐没有那般黑紫之色，但依然无法痊愈……
怎么会冷呢？只属于他的，这种温暖而强大的气息。
虽然还是不敢相信此刻已经是现实，她很怕自己在做梦，梦醒时分，遁散于天地之间……
至少现在，把想说的话，应该说完。
两个人同时看向对方，都想要启口，发现对方似乎也想说话，又同时住了口。
他的头看向她侧畔，一滴水珠从她额前滑下，顺着下巴，低落到底下湖水中……
“你想说什么……”他轻声问道。
红玉笑着说：“紫胤先说。”
传输温暖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肩膀……还疼吗？”
红玉想了片刻道：“已经没事了……听飞琼说，是紫胤相救……多谢。”
紫胤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为何言谢？若非你舍命相救，今日受此伤害的，应该是我。”
“……”
“红玉曾经说过，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他凝视她的眼睛，半晌，问道：“飞琼……问了你什么事？”
红玉看向他的眼睛，忽而想起安陆月下二人第一次谈话，她就觉得他的眼神非常特殊，怀有万物，却又无物，但此刻，她非常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清清楚楚映在他眼中……他的眉毛依然是平直刚劲，眼神深邃……她曾经很喜欢看他的眼睛，隔远了看，因为若是如此之近，很怕自己就此卷入漩涡般沉醉进去……
她温柔平和地回答道：“飞琼告知红玉，获得转世轮回机会……”
“……”
她接着说道，声音变得愈发轻：“我……放弃了。”
“……！为何？”他眉头渐渐聚拢，深知这可能是她唯一一次转变命运的机会。
“……想来能此刻见到紫胤，也是红玉所求得以实现吧……红玉，舍去轮回机遇，为能再见你一次，因为还有话……没有说，就算时间短暂，依然想在你旁边……如果上天真的要古剑红玉灰飞烟灭，我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请紫胤……在旁边看着我，直到我消失……”
她似乎真的觉得时日不多，决心把话说完，脸上虽然挂着柔和的微笑，在紫胤看来，心下却是一阵阵刺痛。
红玉闭上双眼，良久睁开，柔情道：
“紫胤，红玉知道再无来世…。。。所以想最后对你说一句话——今生，能够遇到你，是我最开心的一件事，我觉得很幸运，你能来到安陆虞家，想看古剑红玉…。。”
“……”
红玉觉得他的左手忽而变紧，缓缓将她的手掌翻过来，缓缓分开她因为紧张有些僵硬的纤纤玉指……二人十指相扣……因为手掌相贴，那股温暖更加明显……就像是流动的暖热水源，从掌心渗透到心里，瞬息间流便全身。
第四十四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下）
更新时间201362 9：48：05 字数：2529
此刻，距离魇魅之灾的夜晚，他轻轻推开她的手，不知道过了多久啊……明明没有多久，为何总觉得，恍如隔世。
“你……”他的声音忽而变得更加低沉，双目中，包含了太多情绪，红玉一时分不清楚是哪一种。
大概是心底觉得不再遗憾了，因为想说的话这样大胆地说了出来……这次，不是背影相向，而是隔着非常短的距离两两相望……也不是感叹她痴儿般无奈喟叹又有些怜惜的口吻，而是十指相扣的手掌……
那样又叫做相思扣……相思扣，与君到白头，生生世世长相守。
“飞琼说过，最好的结局，也许是紫胤位列神明，红玉转世为人，从此这段记忆不复存在，两处相安，相忘于江湖……”
“……”他依然沉默着。
“我……只是很想再见紫胤一次……告诉你…。。刚才的话。”
终是忍不住，声音有些颤抖。
“紫胤……是仙身修为神了？……”
“……宁封子的确如此说。”
“是吗……”红玉的头低下去，以他一贯心性和所求，大约是……不会拒绝吧。这就是最后的见面……她静静等待着，任何时刻，他都可能马上离开此处前往神界，而自己……
“红玉……”
“……什么？”依然是嘴角勉强扬弯，如果此刻哭哭啼啼，最后一面的印象，未免也太糟了。
紫胤的右手，从水中缓缓伸出。
一如那夜，忽然捋过红玉的发丝，轻轻捻出一片小小的落叶……
然而这次，他轻轻为她，把一丝垂下的湿润的发丝捋到耳后……然后停留在她的脸颊处……他忽而发现她的脸颊竟然是那样小而冰凉的，他的手掌几乎可以遮住她半边脸……
心中不知道是融化了什么带来的悸动，还是心疼她真的一往无前……徘徊数千年，唯一的转世机会……。
红玉的眼睛中先是惊诧，然后是不敢相信，最后渐渐平静下来，看望他的眼神，最多的时候，仍是深情而沉醉。
月光掩映下，淡紫色的飞花，梦幻般的香味，隐隐流动的水……
“你……为何这样做？”他缓缓问道。
“什么？”
“我…。。。万一待你……只是因为我喜欢剑，万一我真的入了神界……万一今日遇不到宁封子和飞琼……万一我一如往昔那样……让你一个人……你为什么不忘记……去人世度过真正属于自己的一生？”
话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中已经几乎不见平常的波澜不惊，有些难言的隐忍。
她虔诚地向他捧上双剑的那一晚，他心中想着：却又是何苦……
那时候，只因他不想桎梏她自由，而且他不用双剑。
“却又是何苦……”轻轻问着，右手停留在她脸颊畔……
有滚热的东西，跟她冰凉的体温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缓缓流到他手上。
他看到她眼中缓缓流下的眼泪，不知道是不是又说了什么刺伤了她。
然而她却轻轻展开笑颜道：“得紫胤如此说……红玉已经觉得足够了……”
……
他缓缓靠近，红玉有些紧张，有些迷离，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此时的微微颤抖，绝不是因为冷，因他们相扣的掌心，越发感到热……
双眼正好可以看到他靠近的下巴……他身上，有着淡淡的独特气味，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气味，但红玉觉得无论何时，她一定能马上认出……
他缓缓弯下一些。
轻吻她的额头，宛如绽放莲花般的美丽剑纹。
停留了短短的几秒，对红玉而言，则像是千年一样的长久。
他收回头时，左手仍是相握，右手仍是捧着她的脸颊。
红玉双颊浮现自然晕染的绯红，声音轻的有些让人听不清。
“……紫胤，你……”
“我的确得到神界恩准，修为神，获得永生。”
他的口气还是那般自然平淡，完全听不出来欣喜或激动。
“我……亦是放弃了。”
“……！”
紫胤摇头道：“否则，此刻如何能见你？幻境消失的时候，我拉住你，抱着你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你我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你放弃成为神？”
“是啊……”他的口吻依然轻松。
“为什么？”
“……”他看向她的眼睛，终究不再是冷清或逃避，原来那样如秋水般的双眸，还能这样包含情感。
“我告诉宁封子，此生放不下一人，亦绝不会弃之而去。”
她心头狠狠一震。
“仙身过往，已是百年孤独，若再来无数个百年孤独，我宁可一生求一人相守。此生不负，此生不悔。”
她的眼泪竟像是收不住似的，将他右手手背蓝色护手都打湿了……
他凝视她的样子，说：“既然有此执念，何以成神？我心中已决，流洲岛上，只能替你除去黑色羽毛……却无法救你，当我抱着你感到你渐渐消失的时候，我才发现，何为惧，何为悔。”
“……”她仍是说不出话来，
他的右手一转，手指轻轻抹去她的眼泪。
“红玉……”他轻声道：“紫胤……纵是百年，也险些终生悔恨……很多事情，想明白得太晚了，昔日那样……认为对你我皆好，直到看见你即将永远离去，才明白……”
他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