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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关盺便懊恼,这是怎么了,一向拿捏精准的她,似乎对上左城就束手无能了,这样亲昵娇嗔的话,确实不适合他们。
语言攻于理智,不是口不择言,便是情不自禁。
她呢?
“关盺。”他嗓音暗沉,唤她的名字,毫无温度,毫无点缀的两个字。
关盺心脏一滞,狠狠抽了一下,不疼,只是沉沉的。
她忘乎所以地回味那无波无澜的两个字,耳边,却传来,他阴冷更甚的话,他说:“不要心疼,对我不要有任何感情。”
像腊月的风,吹进了心里,又抽了一下,这次生疼生疼的。
原来心疼与感情也能这么强制。
嘴边怅然浅笑凝固,她再也没有办法强颜了,淡淡冷嗤,嘲弄覆在眸里:“这还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呢,要是不冷冰冰的会更好。”那盆黑色郁金香,她带过来的,她轻轻拨弄,没有看那人,似乎对着花儿言语,却少去了尴尬,“我们一定是最奇怪的男女朋友,交往两个月,你只喊过我一次名字,让我不要对你有任何感情,甚至你生病的消息还是从旁人口中得知,怎么办?左城,我好像有点失落了,还以为我不在乎呢,原来我也不过是个虚荣的女人。”怅然若失的叹息,似真似假,低垂的眸,阴沉沉,眉间,浓得化不开的像黑色郁金香的斑驳。
竟不知觉,手中郁金香桔梗断裂,指尖微疼,渗出些许血腥来,落在花盆底,不动声色。
她稍稍愣了,不知为何,不知为谁。
片刻,那隔着几米远的男人,声音像隔着万水千山传来,扰了她一心凌乱。
“你要什么?”左城言简意赅,这么问着。
左城的世界,等价交换是规则,除了对一人无效,他从来不违规。
虚荣的女人,在乎的女人,委屈不甘的女人要什么?关盺也这么问过自己,又问了一次,对上左城的眼:“我要什么?你说呢?”
若是她说出便到此为止,因为她只要一样,这个男人最少,最不愿给的东西。
眸光似月色清幽,隔着遥远的距离般,他回她:“除了感情。”感情这个东西,他本就很少,更何况全数给了一个人,唯一让他无能为力的东西了。
她唯一要的,他唯一不能给的,等同了呢……
两个贪心的人啊!
言尽于此,她若得寸进尺,便真的愚不可及了。她失落,却庆幸是点到为止,不是游戏终止。
酸涩在心尖上翻涌,她深藏,不漏点滴,笑得云淡风轻:“放心,对于你,我可不会大言不惭地贪心。”末了,还补上一句,“大概是那天抽风了,才会陪你荒唐地谈一场没有感情的恋爱。”
一场恋爱,左城容许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独独容不得感情。
多荒唐啊,可是她更荒唐,会容忍这样荒唐的恋爱。
她用抽风两个字概括,恰如其分,爱情本来就是一场要不得的抽风。
他眸光明明是望着她的,如何没有她的倒影,如果嗓音用颜色来辨别,他此刻一定是黑色,最阴暗,最深沉的杰作:“我不喜欢欠人,想好了,只要我有,我会给。”他是生意人,即是交易,他肯支付筹码,前提是,只是纯粹的交易。
除了感情他都舍得给,只是他给的,她不要,她要的,他给不起。
这样的交易,好像一败涂地的是她。
算了,对方是左城,她认了,笑着说:“当我疯了吧,我想,人总要为了什么疯狂一次,趁着年轻的时候。”她转身,落寞在左城看不见的地方,“药该换了,我去叫人。”
左城置若罔闻地沉默不语。
关上门,她掌心一片冷汗。指尖有些刺目的红色,不疼,兴许是忘了疼。
疯狂吧,人总要为了那么一个人,变得不像自己。有那么一个人,也是好的。
关盺脚步声远了,门口的转角,传来一声冷悠悠的长叹:“没有感情的恋爱啊。”唇边似笑非笑,若有若无的眸光落在玻璃门窗内孤独的影子。
她在门外,痴望。隔着这般触手难及的距离,成初影望了左城十一年了,她还守在原来的位置,只是左城越走越远了。
“只是幌子。”进叔忧心忡忡,为了里面的男人,也为了眼前的女人。
玻璃门窗上,她唇边笑地惨然,眸,暗沉:“就算是幌子,为什么他不没有选我呢,怕我贪心吗?”自言自语后,转头,望着进叔,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茫然若失,“进叔,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我呢?就算是幌子,我也是愿意的。”
江夏初占据左城所有生活生命,她从不奢望比较,但是她也守着他十一年了,即便是幌子,也该是她啊。
她要的从来都不多,不过是几句言语,几个眼神,几场敷衍的戏码,他却对她拒之千里。
她眸光跳跃凌乱,纠杂丝丝缕缕的寂寥无望,进叔只是看着,就觉心惊:“初影,就是因为这样,你的感情太多了,你知道的,这是不需要感情的游戏。”
一语剖析,左城的游戏,容不得的不是她,是她的感情。
她失了理智,忘了分寸,近乎嘶吼出声:“可是他也看走眼了,那个女人比我更贪心呢。她看左城的眼神与我错差无几,她想要的并不比我少”
她不是了解关盺,只是明白左城,这样一个男人,对于女人来说,简直是戒不掉的毒药,毒入肺腑,只是轻而易举。
不清醒的她眼神涣散,进叔喝止:“初影,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陷进去。”
那个男人,他爱的女人,他给了他的全世界,爱他的女人,会赔了全世界。
都是些一败涂地的人,揪扯也只是两败俱伤。偏生,她还有她,都义无反顾。
她嗤嗤笑了,神色黯然,艳阳天里,她面覆寒霜,摇摇头,轻声呢喃着:“进叔,左城给我定下的那个分寸,好像我越来越不能控制了。”
不要爱上我……曾几何时,他与她说,她好像快忘了呢。
进叔除了苦叹,无言以对,推开门进去,留她一人黯然驻足,痴痴目光流转,锁着那刻在她心上的容颜。
转身,泪流雨下。
无法拿捏的分寸,背道而驰是最聪明的办法。
成初影怅然若失,妆容破败,脑中挥之不散全是那人的影子,笼了她的眸子,甚至未曾发觉靠近的脚步。
“真巧啊,成检察官。”男人嗓音干练。
猝不及防,她如梦惊醒,垂睫,眸光一敛一收,再抬眸,眼帘清澈,唇边莞尔,轻笑回答:“是很巧。”
她不是演员,若论起伪装,那也是驾轻就熟。左城教于她的第一课便是藏心。
眼前男人一身深色正装,短发打理的一丝不乱,五十左右的年纪,长相温和,唯独一双重瞳犀利幽深,像夜里的鹰。
男人正是中央局的监察厅长,成初影的顶头上司。
齐明海,叫人闻风丧胆的铁面包公。此刻谈笑风生:“探病,我儿子。”笑容可掬,问,“成检察官呢?也探病?”
话似问候,个中深意。
周旋于政治的人,哪个能少得了算计。
成初影笑着摇头:“不是。”眸光坦然,不假思索回道,“监察厅里左氏那个案子我也接手了,知己知彼,刚才我还见到了左城身边的人呢。”
齐明海眸色一变,也跟着淡笑,听似无关紧要地附和了一句:“我说怎么刚刚觉得成检察官身边的人眼熟。”
果然,这只老狐狸!
左氏上下怕是清洁工,中央厅里都有详细资料在案,进叔首当其冲。
姜,可不止老的辣,左家出来的人也不差。
成初影微微颔首:“那我先回监察厅了,还有些资料要整理。”
“回见。”
转身,笑容凝固在脸颊,眸光深渊,似笑非笑。
若是她否认了,齐明海的下一个目标大概就是她了。
传闻齐明海铁面无私,生性多疑,心思缜密……
传闻果然不假,那就是只长着狗鼻子的狐狸。
午后,炎阳高照,炎热沉闷的时段,只是那超大双人床上的昏昏大睡的人儿,似乎惬意至极。
睫毛像把小刷子,上下跳动了几下,努努唇,掀开眼,眉头一蹙,挠挠乱糟糟的头发,蹭了蹭软绵绵被子,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眸子开开合合,一副没睡饱的懒态。
隔着半近不近的距离,沙发上,男人长腿随意搭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扣着皮质沙发,无声,眸,看着床边。
床上的人儿,睡意正浓,竟没有感觉到这空气中诡异流窜,这人八成属猪的。
又好半响,床上的某女竖起来,眨巴眨巴眸子,眉头拧成川字,拍着脑门,低咒一声:“丫的,真疼。”
关艾三大特点,滴酒不沾,沾酒即醉,醉后迷糊。
这醉酒的女人,一觉睡到艳阳高照,这会儿还没怎么清醒呢。
“醒了?”拖着长长尾音。
突然传来一个清幽甘冽的嗓音,不疾不徐。
关艾顶着一头鸟窝,耷拉着脑袋找不着东南西北,也不抬头,哑着嗓子嘟囔了一句:“你是谁啊?要是摸错了房间去隔壁,菱江电台的台柱就在那里。”
这厮八成还没酒醒!
看吧,人的潜意识多可怕,这家伙潜意识巴不得卖姐求荣。
沙发上的男人长腿摆正,半靠着沙发揶揄:“摸错了房间?看来你还没有醒酒。”语气里多是调侃戏谑。
关艾有些懵然,一个脑袋两个大,嘀咕了一句:“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浑浑噩噩地皱皱眉头,抬眸,瞬间愕然,“程信之?”语气不确定,不稳定。
那沙发上曲腿坐着的男人,桀骜短发,幽深眸子,唇畔浅笑,不正是程信之吗?
莫非冤家路窄?关艾有种出门踩了香蕉皮的感觉。心里大骂一句:倒霉。上次撞了这家伙的车,脑门上现在还有个红印子呢。
不过,也亏了这个红印子,不然,不说话,醉死,穿了裙子高跟鞋的关艾,真能以假乱真了。
沙发上的男人悠悠开口:“清醒了?”
语气咋听咋有种秋后算账的火药味呢?
关艾使劲眨巴几下斜长的大眼,再睁眼,傻了:“妈呀,这个世界莫非凌乱了,你怎么摸到我房间来了。”
分不清东南西北也就算了,居然倒打一耙。
程信之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