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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第-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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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罗锦程闹了那一场,柳如意也知道,不撤诉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是以代理人的身份起诉的,她不撤诉,罗锦程也会以当事人的身份打电话给法院要求撤诉。到那时,她不仅一分钱拿不到,还把罗锦程彻底惹火了。

她和金子私下里签了一个经济补偿协议:金子往她存折上划了二十五万,她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就此了断。

在银行里,金子把钱往她存折上划时,幽幽地说:“你不要以为我过得很坦然,最近我经常失眠。”

柳如意像没听见一样,紧紧盯着银行职员正在操作键盘的手,心里却在恶狠狠地说:骚货,没男人睡不着吧?

从柜台里拿回存折后,柳如意用指头点着存折上的数字,仔细地核对了一遍,就小心地放进背包的最深处,一言不发地往外走。金子怅怅地看着她的背影,追了两步,说:“给你的这些,几乎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柳如意突然站住了,转身笑盈盈地对她说:“没事,你会想出办法的,找个有钱男人睡睡,什么都有了,反正你男人也不在乎戴绿帽子。”

在金子的想象里,柳如意应该是个老实得有些懦弱的女人,却没想到她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么恶毒的话羞辱自己,就觉得周围的目光齐刷刷地聚拢过来。金子脸上一阵阵发烫,埋着头,匆匆地走了。

关于这二十五万,柳如意和谁都没说。她去商场买了一个带锁的首饰盒,把存折锁了进去,送回娘家,让母亲代为保管。因为担心被罗锦程发现,她不敢放在自己家里。再说反正罗锦程有钱,估计这些钱也用不着。她成功地惩罚了金子。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把别人的家拆了,还把别人的男人弄残了,她总得付出点儿代价吧?

当母亲看着这个华丽的小盒子问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时,柳如意神态隆重地说:“我和兜兜的一口气。”

母亲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很是神秘、很是隆重地把它藏了起来。柳如意也去查看了一番,觉得确实不会被发现,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再三叮嘱母亲,关于小盒子的事别告诉任何人。

门第 第三部分 门第 第七章(11)

她的顾虑和不放心让母亲有点儿不高兴了,说:“我能告诉谁?不放心就自己搁着。”

柳如意忙赔笑脸说好话,说哪有闺女不放心妈的。母亲白了她一眼,说当然啦,又问她家里的事,说到罗锦程时,母亲恨恨地说:“老天爷睁着眼呢,报应!”

柳如意不高兴了,说:“哪有丈母娘这么诅咒女婿的?再不好,他也是兜兜的爹。”

因为住回了罗家,柳如意跟娘家人说,她早就和罗锦程复婚了,娘家人也就信了。虽然他们心里有点儿为柳如意意不平,可怎么着罗锦程也算是没彻底甩了柳如意,算他还有点儿良心,最多就是有场外遇而已,柳如意还是他的在册老婆。虽然罗锦程和金子的风言风语也时常传到柳家,娘家人也问过柳如意,开始柳如意还替他辩白,搪塞说他和金子断了,只是后来她哥亲眼撞见了罗锦程和金子勾肩搭背地在一起。面对娘家人的诘问和对罗锦程的诅咒,柳如意并不领情,问他们是想让她和罗锦程再离一次婚还是怎么的。这一回,就是他们再逼,她也不会和罗锦程离婚了。有过上次的前车之鉴,她再也不会蠢到主动把自己送回来,承受他们的冷眼和指桑骂槐了。

柳如意是个要面子的女人,当年她和罗锦程恋爱,同学还有邻居的女孩子都多么羡慕她啊!连她已过门的嫂子都要巴结着看她脸色行事,不就是因为她正和所谓的高干子弟罗锦程恋爱吗?在哥哥嫂子眼里,她的爱情就像一个蕴藏丰富的矿藏,作为亲人的他们,从中受惠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柳如意迟迟结不了婚,以及罗锦程几乎从不肯踏进柳家半步的姿态,使他们的期望渐渐黯淡下去,对柳如意的态度也随之冷却。这些不需别人说,柳如意也清楚,为此偷偷哭过多次。只是,这生活啊,擦干眼泪后还得咬牙继续。自离婚以来,她最感激的人就是公公和婆婆,感谢他们的清高,是他们的不爱串门、不爱多言,才心照不宣地帮她在娘家人面前守住了并没和罗锦程复婚这个秘密。

母亲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安慰道:“男人有外遇,老婆就得长个心眼,不用让他知道家底。”

柳如意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其实,她在忧心,万一罗锦程知道了金子给了她二十五万,会怎样呢?

她有点儿怕,不敢往深里想,就匆匆和母亲告辞了,满腹心事地往家赶。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紧绷着的心逐渐松弛下来。在惶惶无措的时候,她就会想起藏在娘家华丽小盒里的那二十五万。她觉得它们是温暖的、贴切的,对了,就像钙。她觉得钱就像钙,人要是缺了钙会委靡瘫软,有了钙就气宇昂扬。有了这二十五万,就是罗锦程把她赶出来,她都不怕了,她可以用这笔钱做点儿小生意。

4

春天风平浪静地成了过去式,在这个夏天,织锦与何春生成了夫妻,他们住同一套房,睡同一张床。

罗锦程好像坦然接受命运对他的蹂躏,右手虽然成功植活,但是灵巧性大打折扣,也就是粗粗杂杂地能握住点儿什么而已。而他的左手越来越灵巧,甚至比右手还要灵巧,不仅拿筷子不成问题,还学会了用左手写毛笔字。很多时候,他觉得左手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那是一只多么灵巧、多么有培养前途的手啊,假如让它随着肉体一起消亡,是件多么浪费的事。

他像接受家人一样接受柳如意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并学着向她表达感谢。他觉得,这一生,爱情于他已经成了一个再也不能抵达的奢侈愿望,尽管柳如意痴痴地爱着他,但他认为那不是爱情。爱情是双向的,必须是两个人内心的化学情绪都被调动起来才叫爱情。只有一个人调动化学情绪的爱情,叫单恋。说白了,是一个人在和自己的假想谈恋爱。他和金子呢?是一场荒诞的演出。他像个被人搞了恶作剧的圣诞老公公,背着满袋子的礼物,钻进烟道去派送礼物,没想到身后的烟道被砌死了,他出不去,下不来,用满心的温暖换来的却是毁灭。

门第 第三部分 门第 第七章(12)

他不恨金子,甚至金子依然会闯进他的梦里。那些有金子的梦,往往因他过于激动而中断了。他总是在金子泪流满面的时候醒来,望着漆黑的寂静的夜,眼睛睁得很大。柳如意就睡在他的身边,他用余光看着她,他和她说过不要在这床上睡了,织锦的房间空出来了,要么她过去睡,要么他搬过去,总之,他们不适合同睡一张床。柳如意不肯,像没听见一样,夜色一深,就兀自睡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像努力扮乖的孩子,唯恐一不小心被大人轰走。

他不是因为反感柳如意才不让她在这床上睡的,而是他还有男人的生理本能,却已失去了支配这种生理本能的身体能力,就像一只瘫痪的猫,饥饿难忍。

后来,他学会了自慰,趁柳如意睡着或是没来得及上床时飞快地解决问题。那个时候的他,总被巨大的悲怆击中,是澎湃而来的生理高潮都不能淹没的悲怆。十几岁时他就和柳如意偷尝了禁果,与其他男人的青春期相比,他根本就不需要用自慰解决生理躁动,所以,他始终认为,靠自慰解决生理问题的男人是无能的,更有甚者是猥琐的。

完事之后,他总能听到一丝幽幽的叹息,从胸腔中滑过,像一滴水滑过了玻璃。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生理垃圾清理干净。半年来,他学会了拄着拐杖去厕所,学会了慢慢把身体重心从拐杖移到马桶上。

他以为找到了一条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生理问题的途径,柳如意却早就洞穿了他的秘密。

他故技重演的某个深沉的夜,后背贴上了一个柔软的身体,他一下子就僵住了,像正在行窃的小偷被人捉了手腕,大脑一片空白。然后,他的身体就被柳如意扳了过来。她放平了他的身体,像一条柔软的蛇,慢慢地爬了上去……整个过程中,他闭着眼睛,紧紧地闭着眼睛。

柳如意的喘息暖暖地喷到他的脸上时,他哭了。原来,爱也可以这样做,他从不知道做爱可以这样幸福。

事后,他问柳如意跟谁学的。

柳如意红着脸说是师傅教她的。她们师徒两人关系密切,无话不说。前几天,她回公司办点儿事,师傅听说罗锦程瘫痪了,就把她拽到一边,悄悄教了她这法子,并很自得地说,因为善用此法,她男人都五十多岁了还酷爱床笫大事,对外面的女人连想都不想,因为老婆已把他伺候得心满意足了。

罗锦程听了,“哦”了一声,就沉默了。

有一次,柳如意下床去洗了,他看见自己胸前有一汪水。是汗水还是泪水呢?他用食指抹了一点儿,舔了舔,是咸的。汗水和泪水都是咸的,他还是猜不透它究竟是哪个。他怔怔地擎着手指,有点儿内疚,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什么都要依仗她的废物。想到这里,他就恨不能死了算了。

什么审美,什么理想,什么品位,这些他一度崇尚的东西,如今都已变成了折磨他的精神垃圾。一个连做爱都不能采取自主手段的男人,再奢谈这些,会惹人笑的。

也就是做爱,还能在生理上带给他一点儿浩气荡漾的快乐,会在高潮的刹那冲天而起。过了这个瞬间,他就委顿了,像棵被烤蔫的草。

他想过死,不只一次。

有时,他从阳台往下看,楼下是坚硬的地面,只要头朝下地轻轻一跃,他的生命就可以画一个句号了。在厨房,他望着煤气开关想,只要趁妈妈出门,余阿姨去买菜,柳如意不在家时,他拧一下那开关就可以了。甚至他也可以吃药,管它是什么药,把抽屉里所有的药全部吃下去,死也应该问题不大吧?

门第 第三部分 门第 第七章(13)

但是,这些设想都没实施过。他有点儿怕,他不知道是否有天堂,也不知道人是否有来生。当他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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