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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倾-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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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情况实在太糟糕,范筒见她神情不若开始那么惊慌,自己也微微放下了心:“你就在这里换,我们出去。”

话音落下,他们就整齐地退了出去,只剩下将军和尚瑜,将军一直乖乖地趴在尚瑜身边,一动不动地守着他,就像一座雕像。

蓝希环咬着唇看了看昏迷的尚瑜,即使知道他看不到,心里仍然有一丝不安和羞怯。停了一瞬,她从药箱里取了衣物——的药箱是两边开的,一面放药品,一面放洗换衣物——背过身,三下五除二换了衣服。

鉴于秀发也湿透了,她用手一卷,暗运内力一束,水顺着指缝滑下,秀发很快就干了大半。她把秀发在后脑勺打了一个结,转头向营帐外道,“范大人,帮我弄两盆净水进来。”

水很快端了进来。

在他体温降下来之后,蓝希环取了一瓶药水倒进其中,消毒双手,一手轻轻放在他受伤的部位,小心翼翼地避开飞镖,轻声道:“会有点痛,你忍一下。”另一手温柔地把尚瑜的眉间抚平,范筒见她仍然没有动手的趋势,不由得暗暗着急。

忽而,蓝希环按住尚瑜胸口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飞镖拔出来,同时放在眉心的手附上了伤口。

范筒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军医之所以不敢拔,是怕拔出来血也止不住,尚瑜会毙命。他虽然之前见她对自己动过刀,知道她技术绝佳,此时也不禁抹了一把冷汗。

蓝希环神色凝重,但不显慌乱,她把手按在伤口上,运内力引导血的流向,不让一滴血流出,正值关键时刻,忽而尚瑜颤了颤,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胸部大幅度地起伏着,颈部静脉因充血而浮现。

她大吃一惊,一边手握拳环抱住他的上腹部,但一想到他本就昏迷不醒,这个方法根本不起作用,她便立刻改变策略,深深吸一口气,嘴紧贴及密封住他的嘴,将空气吹入他的肺部,另一边手一直按在他的心脏处保留血液畅通。

他的唇依然柔软温润如昔,他的气息就在她的鼻下萦绕,她却没有这么多心思顾及,她不知的是,在场的人全都因为她这一“可疑”的行动而想歪了,只是没人敢出声打扰她。

少时,尚瑜的心跳正常了一些,蓝希环这才放开他,重重呼了口气,附在他耳边轻道:“肉腐烂了,我要动刀割掉。”她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你要是怕,可以喊出来哦。”

苏倾枫看着她的动作,心里有些抑郁,在蓝希环给他疗伤时曾拍了拍他的脸,他以为自己是最独特的,结果,蓝希环是逢人必拍;而且,她还亲了尚瑜。

【这里的再见只是字面意思哦,O(∩_∩)O~】

第三卷 109 执刀

只是,这一切发生仅在瞬间,后来不管蓝希环什么动作,他再也没有反应。

蓝希环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便不再纠结这件事,转而用用针扎住他身体各处的关键部位,取刀,消毒。

见范筒与苏倾枫两人依然呆立,她只好出声道:“帮我摁住他,别让他半途爬起来。”

范筒这才醒悟过来,紧紧抱住尚瑜的头和双手,苏倾枫则压住尚瑜的双腿,蓝希环赞许地点点头,深深吸了口气,凝神定睛,摒除杂念。

刹那间,仿佛周围的一切不复存在,唯有那伤口,似乎放大了一百倍。

她一边手抚住他的心脏侧,另一边手利落地下刀,那一瞬,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刀在割肉的声音。

苏倾枫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蓝希环这次下刀要比对他的下刀那次要狠,也要险。曾经那痛入心肺的感觉,他依然记得很清楚,当时他父亲抱着他,他的手指几乎要插进他父亲的肉中。

那时,有一瞬间,他还以为她是故意的,在伤口愈合时他才明白,长痛不如短痛,越是干净利落就越能减少痛楚。

蓝希环看似柔弱,却有一颗坚强的心,胆敢只身闯战场,面对死亡的威胁亦是毫无惧意,那双手,虽然柔若无骨,握刀时却坚定有力。养伤期间,他双臂疼痒难耐,因此烦躁不已,但只要一想起她下刀时的神情,他就会静下心来。

如今,看到尚瑜躺在床上被千刀万剐,他不禁庆幸,幸好尚瑜是昏迷的,否则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刀在胸口处挖坑,还真有点考验。

他未曾意识到的是,握住尚瑜的手的范筒却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蓝希环每刮一刀,他就感觉尚瑜的手劲大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他太用力,还是尚瑜在用力。

每一刀都是一种折磨,对蓝希环,对尚瑜,对范筒,对苏倾枫,甚至对所有的知情人都是。尤其是站在远处看着的军医,瞪着蓝希环飞舞的刀,似乎吓呆了。

他们从来都不知道,看着别人的肉被割时比看着自己的肉被割还要可怕。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尚瑜胸上的洞越来越大,看着那血涌的情形,看着一小块一小块的腐肉被挖出来尚瑜虽然躺着一动不动,却已汗湿床单,蓝希环亦是满身满头都是汗水,嘴唇紧抿,脸色苍白,唯有那双手,依然坚定如昔。她一刀一刀地割下去,一点一点把伤口清理干净,一盏茶的时间犹如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可以收刀了。

她把刀扔进消毒的水盆中,双掌叠放于他的伤口处,运起内力,一面要阻止他的鲜血大量涌出,一面要把他身体中所有的毒素都要抽出来,当下两边手要用不同的内力,只要她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招,她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她没有父亲那么熟练,亦没有依姑姑那样的功力。更何况,她不曾试过这种方式,只是见父亲做过而已。

只见一道污血从伤口中涌出,与鲜血亦混在一起,如细线般滴入空盆中,如雨水一般滴滴答答,血腥味四溢,在安静的营帐中,令人腹部一阵痉挛。

眼看盆里的血越来越多,而尚瑜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众人忍不住的担心起来,这样下去,尚瑜会不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少时,蓝希环见清理得差不多了,便把血的流向理顺,又道:“现在给你洗伤口。”

她一面按着伤口,一面从药箱里取出一瓶液体,那液体一碰上尚瑜的肌肤,他闷哼一声,僵硬的身体顿时软了下去。

范筒大吃一惊,沉声道:“怎么回事?”

蓝希环一面取药往尚瑜嘴里塞,一面道:“没事,这样更好,越清醒会越痛苦。”

蓝希环用泡过药水的丝巾把液体擦拭干净,便往他的伤口上倒药粉,各种颜色,各种味道,各种形状,看得周围的人心肝儿一阵打颤。

做完了这些,蓝希环取出针线,一针一针地伤口缝起来,就像缝衣服一样,苏倾枫见她在自己手上弄过,还不算太吃惊,范筒却差点晕过去。

蓝希环的缝纫技术实在是太差

这对于主业是裁缝副业是直属官的范筒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么丑的缝补,那缝出来的痕迹比蜈蚣的脚还要难看。

蓝希环缝补完,打了个结,取回针,又用药水涂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伤口周围的污血和其它东西抹干净,用绷带包扎好。

范筒见她收工了,知道事情已经结束,重重吐了口气,“他,会没事吧?”

蓝希环做完这些事之后,紧绷着的神经松下来,整个人就虚脱了,所有压抑着的恐惧、紧张、痛苦、疲惫等等全都爆发了出来,当下连针也握不住。

苏倾枫发现她的异样,急忙搬来一个凳子,却见她身形晃了晃,似乎要倒下,急忙在她跌倒之前扶住她,“你先休息一下。”

蓝希环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想把针递给苏倾枫,手却也抬不起来,双腿毫无力气,直往地上滑去。

苏倾枫一手接过针,随手放在旁边的案头上,一手环住她的腰,把她轻轻拥在怀里,“小环,别怕,有我在。”

蓝希环只觉得他怀抱温暖却又不像尚瑜那般压迫人,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衣服,像抓住浮木一般,哭得肝肠寸断,“我怕,我好怕我会失败,我真的好怕……”

苏倾枫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像哄小孩儿入睡一般,蓝希环本累得虚脱,且他的话语轻轻柔柔,他的怀抱就像是温柔的港湾,她慢慢地把心放宽了,倒在他身上闭上了眼睛。

范筒若有所失地看了看苏倾枫,又看看躺在床上毫无动静的尚瑜,低声叹道:“苏将军,她和爷的关系不错。”

这句话说得很隐晦,但苏倾枫不笨,立刻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尚瑜刚受伤不久,蓝希环就能精准地找过来帮他疗伤,而且过程中,蓝希环许多动作都显得很亲昵,不像给他疗毒时那么疏离。若说两人没有关系,打死他也不信。

只是,他宠溺地注视着蓝希环,语气万分坚定:“她累了,我只想要她休息。”

范筒瞧了瞧在他怀中熟睡的蓝希环,无奈地摇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收拾东西去了。

苏倾枫让军医留在原处照顾尚瑜,自己者亲手把蓝希环抱回了自己的营帐,他的营帐距离尚瑜的不远,很快就到了。

望着蓝希环纤盈曼妙的身躯埋在他的床被中,乌黑的长发披散在他的枕上,柔嫩细致的肌肤,亲密贴合着他使用过的枕被,那样的画面让他有股说不出的痒麻骚动,他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

他从来都不曾在意过他人的眼光,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蓝希环也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之间,似乎听到尚瑜在一遍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

希儿,希儿,希儿,希儿,希儿,希儿,希儿……她猛地惊醒过来,只见苏倾枫坐在案前,对着昏黄的油灯阅读。灯火映照下,他的侧脸轮廓温润又英挺,点点金晖铺洒在长睫,渗入深潭般的眼底。

苏倾枫感到她的动静,回头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蓝希环看了看四周,营帐里一目了然,左边的架子上挂着一把佩剑及一套戎装,她蓦地反应过来,这是苏倾枫的营帐。

想到自己竟睡在他的床上,蓝希环不禁有些羞赧,爬下床,讪讪道:“谢谢。”

苏倾枫站起来,不以为意道:“照顾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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