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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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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使者闻言脸色骤白,他们完全料到唐朝会用这种方式和谈,立刻便愤然离席,此前那些学来的有板有眼的礼节已然完全不顾了。
消息很快传开,本来和吐蕃的战争状态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但是这回唐廷强硬的态度前所未有,遂引起了朝野的关注。年轻官员们自然满心欢喜感觉很面子,武将们更是极力支持,因为有仗打他们才有机会立功。而有的士人从中猜测朝廷国策的转变,把责任归咎于吐蕃赞普没有及时上书“请罪”,太过不逊;也有人私下议论薛崇训在庙堂上瞎|搞,搞僵边关关系,平白自树大敌。
接下来几天又发生大的举动,高太后批复了陆象先的辞呈,封了郡公,准许其回乡养病;之后提拔张说为中书令,权限高于其他几个宰相,免去兵部尚书衔,为专任宰相;程千里改兵部;户部侍郎转运使刘安补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一系列的调整,有识之士意识到唐廷不仅要在小勃律于吐蕃人作战,估计战争还会升级。所以朝廷才会以主战派张说为专任宰相,提高中枢理政反应。
薛崇训幕僚团的意图也初步达到,士人的注意力被极大地转移到了边关,长安内外谈论的最多的是战争。期间也难免诞生了不少关于反战和同情士卒流血死伤的诗歌,对文化也是有贡献的。
……安西都护杜暹确是有些能耐,不负众望,他以四千骑兵驰援小勃律,小勃律君主没谨忙闻之大喜遂起全国之兵迎接,两国组成联军在葱岭以南数次击败吐蕃兵,迫使吐蕃人向南撤退。
北庭节度使张孝嵩与杜暹也有些交情,在北部配合安西兵,对突厥施施加压力。待吐蕃兵退之后,突厥施急忙遣使入唐修好。唐朝的状况便是如此,打胜了就会让敌人越打越少,反之如果在小勃律战败,突厥施可能又会变成唐军的敌人。
小勃律君主没谨忙也遣使到长安,高太后用皇帝的名义封他做了小勃律王。
战争还没完,并州长史张嘉征上书谏议对陇右增兵,张说遂推举他为陇右节度使,并向吐谷浑和积石山地区增兵,伺机发动对吐蕃的进攻……不过唐军要打过去就是高原,应该存在困难。
不久吐蕃使者再次到达长安,修书向唐朝皇帝请罪欲再次议和,被唐廷拒绝了。关系虽然没能修复,但小勃律之战后两边都无力发动大规模战争,边境局势缓和下来。
这时薛崇训与张说来往密切愈发密切起来……他让张说做专任宰相,当然不只是为了一场边境冲突那么简单。





第十四章 重量
官员不是每天都办公,每月至少都有几天休息的日子,可以不用上值不用办公,今日正是这样的日子。最近薛崇训和张说的关系进入“蜜月期”,二人打得火热,到了休息的日子也约好一同在城中游玩。
薛崇训乘车到丹凤大街上和张说碰面,只见张说正从马背上翻身下马,他头戴乌纱帽身穿布衣,一副平民的打扮。乌纱帽在唐朝倒不是官员的专利,李世民就曾经说“自古以来,天子服乌纱帽,百官士庶皆同服之”。相比之下薛崇训的一身道袍却是显得更加整洁利索。二人隔着宽阔的长街相互抱拳为礼,然后走到一起说笑起来。
接着他们商量起去哪里游玩,张说笑道:“胡姬酒肆新来了一些西域女子,说不定有什么新鲜花样可看,不过咱们一去定然要碰到熟人,又要费时应酬反倒有些无趣了。”
薛崇训对烟花之地的玩乐本就没有多少兴趣,无非就是逢场作戏,听到张说这么说便立刻表示赞同:“今日天气晴朗,不若四处走走,遇到有趣的地方便清静地喝喝茶听听曲儿。”
张说笑道:“这样敢情是好。”他的脸长得很比较长,笑起来反倒周正一些,不过平日也不常见他笑,毕竟作为宰相过问的事儿并不少,乐在其中不能表现在脸上。
于是薛崇训弃车骑马,与张说并排而行正好边走边聊。吉祥牵马过来,薛崇训接过马缰与张说谦让了一番,二人陆续上马沿着街面缓缓而行。侍卫随从们也不算多不远不近地跟着,大伙都没穿公服,也算是比较低调,毕竟是出来游玩。长安人口上百万,市井之间能见到亲王喝宰相的人非常少,不穿公服走在路上没人认识他们。
过得一会儿一行人走到了一处漕运码头上,长安城内的漕河大段是人口开凿的,城中沿河也有码头,此时正是忙碌之时。薛崇训好像对市井间的生活很有兴趣,走到这里就慢了下来,饶有兴致地左右观看,张说也只得陪着他缓行。
就在这时只见一艘粮船正靠在岸边,几个官吏带着一众苦役正在那里称米,薛崇训随口对张说道:“那些粮食不是装在麻袋里的么,数袋数不就行了,难道每袋的重量不等?”
张说道:“负责接收的仓吏怕偶有克扣,要担待责任,只好一袋袋过秤图个安心。”
薛崇训点点头,回头去看那艘粮船,观察了一番船底的形状,顿时便笑道:“走,咱们去帮他们一把。”
众人闻罢愕然,俩手握朝廷大权的人跑去管这种小事作甚?不过今天正是休息的日子,张说见他对生活琐事有兴趣,也不便扫他的兴,便玩笑道:“薛郎莫不是要去帮他们称米罢,这种事儿也太过无趣了……”
“不过两炷香的事儿。”薛崇训道。
张说摇头不信:“薛郎如何在两炷香之内称出满船粮食的重量?莫不是会仙法。”说罢周围的随从也跟着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到时便知。”薛崇训不以为意地再次观察了一番那些船的形状,颇有自信地说了一句。
不一会吉祥就被派去找那码头的小官去了,那厮毫不客气地指着后面的薛崇训道:“我家郎君说您这法子太笨,两炷香时候就能称出重量的事儿,您要一袋袋地称不是脱了裤子放屁么?”
小官顿时面露怒色,特别最后那句当着众人的面说他脱了裤子放屁实在太难听了,教他脸上挂不住。正待要发作时,小官顺着吉祥指的方向看到了薛崇训和张说他们,脸色很快便得微妙起来。他并不认识朝中大员,但是一敲别人的排场就知道有点身份,(此时生产力低下,劳动力便精贵,除了世家大族,很少有人能养起奴仆不从事劳动。)只见薛崇训等人身后左右不少随从都是精壮汉子,他们的主人不得有点身份?小官放平的一口气,可是周围那些人却起哄起来了,无非就是工作太过枯燥有点事儿就想看稀奇。
码头官吏也没表现出气愤,那小官只说道:“既然如此,何不当着大伙的面试试,如何在两炷香内称得这些粮食的重量?”
瘦猴子一般的吉祥嬉皮笑脸地说道:“要的就是您这句话,等着。”
待薛崇训等人来到船边时,胥役苦工们都围上来看热闹了,官吏大声呵斥道:“干活去!”有胆大者起哄道:“人都说两炷香就能干完咱们一整天的活,咱们还瞎忙活啥?”
吵吵闹闹中,薛崇训要来了记账书吏用的一副行头,案板纸笔墨一应俱全。边上的人见此状况笑道:“这位郎君用船的八字算重量呢……”
薛崇训也不生气,笑道:“正是,拿官船的八字来。”玩笑罢便要来了官船的各部分尺寸,未免被糊弄,又叫人去量了一下船长验证一番;然后又差人去把粮船上不相干的物什搬下来,量满载时的吃水深度。正好岸边还靠着一艘已经卸货的空船,构造新旧都差不多。薛崇训事前就看好了的,接着就叫人去量了空船吃水深浅。
需要的数据都记录在纸上之后,薛崇训便抬头道:“不要一炷香工夫便能算出你们这船粮的大概重量,也许会有点误差,那是因为两只船不能完全等重的关系。如果多些时间,可以把船上的粮食搬下来,再去测吃水,那就更准确了……不过如此就有点费时。”
小官道:“你能算个大概,咱们就说你神!”
薛崇训遂不再说话,提起笔便飞快地运算起来。很简单的问题,这种官船的横面是近似梯形的形状,把图形一画,吃水体积算将出来;接着体积乘以水的密度,整重就出来了;再依次类推算出空船的重量,相减便是粮食的重量。最后换算成唐斤就成(古时一斤约合现代一点二斤)。
没过多久,薛崇训便报出了官粮的重量,码头上的官吏顿时目瞪口呆。
“和你们手里拿的数目相差如何?”薛崇训问道。
“神了……您不会是事前就打听到了的吧?”
薛崇训看了一眼张说道:“他亠知道。”
张说抱拳笑道:“佩服佩服,待得上值之余在朝里和同僚们谈论,不失为一件逸闻趣事呢。”
薛崇训提笔蘸了蘸墨水,在纸上写了几句关于浮力的原理,递给张说:“拿给工部侍郎们瞧瞧,说不定对节省漕运开支有点用处。”
码头官吏听得他们的谈话,顿时明白这两人定是朝廷大员,一时间态度恭敬异常,眼神里露出了敬畏之色,那不仅是权位的关系。而那些苦力胥役们不过是看看热闹,只当件稀奇事而已。
薛崇训和张说尽兴罢便离开了码头,张说好奇地问道:“薛郎是如何估算出来的?”薛崇训自然笑而不答,因为一时半会根本就说不清楚,饶是张说学富五车也是不明所以。
以后要是慢慢地向当朝这些有才学的士族解说,应该还是能让他们接受的。其实士人很务实,真是迂腐的毕竟是少数……比如他们就很会利用古代圣贤的思想来统治百姓,有些他们自己都不信的东西却能让庶民们信若神灵。
张说见他不愿多说,也就不好穷问到底,很快两人就岔开了话题谈笑其他风物,张说此时多半是将今日的小事当做逸闻趣事而已,当做上朝之前闲聊的话题自然不需要太多佐证。
走着走着,薛崇训不知怎地忽然想起蒙小雨来了,大概是因为张说提议去喝酒听曲的缘故,不知不觉就想到歌妓上面了。他想起来自己都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这个歌妓了,要不是偶然想起多半就会如此遗忘掉……这个女子总是能让薛崇训感受到世界美好的一面,就像一道心灵鸡汤一般。但是随着他的年龄增长做事也更成熟平衡,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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