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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第3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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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人神情异样道:“恐怕无法请进来,只能抬进来!”
老道立刻意外惊讶道:“发生了何事?”
青衣人送上来一封带着血迹的书信:“张天师看看就明白了。”
老道接过书信小心地展开浏览了一遍,旁边的张仁愿也随口问道:“怎么回事?”
“砰!”老道淡定的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把书信重重地拍在案上,脸色都白了,“简直是丧尽天良!”老道愤愤地说道:“王家办喜事,听说朝廷御史周彬正在当地,好心发了请帖。不料那周彬偶然见得新娘美貌,竟生歹意,潜入洞房将新娘子玷|污!这还不够,待得王家郎君发现,他索性将王家满门杀害,又对新娘子百般施|虐……”
正在说话间,两个奴仆便抬着一块架子进来了,众人一看皆尽变色。但见那盖在人身上的被子上血迹斑斑,显然下面的人已经惨不忍睹。
老道站了起来,走上前去一把掀开被子,所有人“啊”地出了一声,女|童百月立刻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刘七见状立刻挡在百月的面前,善意道:“你不要看了,免得让你记起那些伤痛的往事……”
老道的气愤地抬起手,手指都在颤|抖:“丧绝人性!这样的人一定要严惩。还请张明公主持大义,还王家一个公道。”
张仁愿看着眼前的情形异样地看着老道:“周彬确有此人……您这一出是真的?”
老道认真地说道:“我与你相识多年,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无论何时,我能干出这等事来么?”
“周彬是朝里有名的酷吏,这种事确实像他的作风……”张仁愿差不多是信了,这出“戏”根本就不是故意设计的,“可是有些事若非官场的人不了解内情,就凭我张某根本动不了周彬。别看他品级不高,却是只手遮天的薛氏嫡系,就是中书令亲自过问,能过得了晋王那关?”




第十九章 石头
道观里的人脸上都露出激愤的表情,有的站着有的人坐着也站起来了。架子上的“女人”十分恐怖,也许已经算不上是一个完整的人,因为那人的手臂和腿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头颅和躯干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并且是赤|身|露|体的,这样的人已经没法穿上衣服,只能用东西盖着。道士揭开来让大家都看见了,并没有马上给盖上,却让这具赤|裸的恐怖的东西敞|露在人们的视线中。
“她还是活的?”张仁愿不禁问道。
旁边的人点头道:“等歹人走后,郎中发现她还有一口气,可是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甚至连舌头也被人割|掉,所以现在她既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听不见我们说话,也无法对我们说话。”
说到这里,只见刘七百月等人都捏紧了拳头。老道咬牙道:“周彬为何不将她直接了断,偏生把人折|磨成这样?”
张仁愿道:“周彬本就是个酷吏,他是以暴|虐为乐的人,听说几年前让他去管刘幽求谋逆案,也是把人的家人变成了这样的‘萝卜人’(没有四肢只剩躯干的人)。”
“将他碎|尸|万|段也不能赎其罪!这样的人竟然能逍遥法外?”老道咬牙切齿地说道,“朝廷竟然会包庇这等畜生,公道何在?王法何在?”
张仁愿道:“谁有权谁就是王法,要把周彬这样的恶人绳之以法,就先要除去太平、薛氏这两个篡位专权为非作歹的首恶……否则此等悲剧还会发生,而我们只能望洋兴叹。可是贼子权势滔天,我们不是对手,当下之计只能寄希望于道长,望道长能将这两个罪恶滔天罄竹难书的贼人除掉,百姓幸甚,社稷幸甚!”
道士正色道:“昔者秦王暴政,志士荆轲携剑义无返顾,留下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绝唱,今日贫道也愿舍生取义!”说罢看向下面的两个助手。
刘七和百月见得这等惨状早已是义愤填膺,一个无辜的女子而且刚刚做新娘子就变成这个样子,是何等悲剧,大凡平常人也会对凶手怒不可遏……而且百月见得架子上的女人就勾起了她童年的回忆,被抄家灭族时发生在家里的各种罪孽,也有人被那些残暴的官吏砍成了“萝卜人”,还以此取乐……
百月毫不犹豫地上前了两步,跪倒在地道:“我愿追随主公除恶扬善,誓杀贼子!”
刘七见状也急忙拜道:“某愿往。”
张仁愿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约他们到密室,尽快开始了刺客的布置。这边的准备也多少要费些周折,张仁愿一面准备一面又派人去和突厥骑兵接头,各方面的事都进入实践阶段了。
张仁愿已经抱定了谋反之绝心!他也有起事的根基,按照平常的造反路子,无非就是占领一块地方然后招兵买马向周围扩张发动反叛战争。不过他自己也知道实力悬殊,所以在宣布反叛之前要想办法把太平公主和薛崇训除掉,万一成功了,那么情势就能变得非常有利。
这时候他还没暴露出自己的意图,甚至写了奏呈送回关中。
……他这份来自边关的奏呈却不是说军务,说是有个游历天下的道士在深山里发现了一块很古老的石头,上面有字。老道就把石头送到了官府,张仁愿见了字之后不敢截留,急忙就上书朝廷要把石头送到太平公主等人手里才行。
“深山里有字的石头?”太平公主似笑非笑地喃喃说了一句。
薛崇训听到这一句话就猜到了八九分这一出的内容,和黄河里捞出刻字的石头不是一回事么?恐怕太平公主也心中明镜似的,以前她就亲眼经历过自己的生母武则天篡位的整个过程,什么封禅泰山、黄河出石的技俩,她哪样没干过?
不过薛崇训也不好说什么,只默不作声坐在那里喝茶听琴。太平公主偶尔看他一眼,见他没什么话要说的样子,就自己说道:“崇训你认为这奏章上说的石头,是什么道士找到的还是张仁愿自己找人刻的?”
“怕是他自己搞的|事儿,老道之类的都是幌子。”薛崇训实话道。
太平公主缓缓地说道:“你瞧人家张仁愿,到底是经验阅历丰富博学多才的老臣,做点事就比年少的皇帝老练多了。皇帝在京里一会禅位一会退位,风风雨雨的,可最后起了什么用;再看张仁愿,啥也不说,就编出个道士来找到一块石头,可又什么也说了……”
“是。”薛崇训谨慎地应了一句。太平公主到现在还没有明确表态皇位的问题,他就一直等着,丝毫不想表露出自己想当皇帝的意愿,避免引起太平公主的情绪抵制。
事到如今薛崇训仍旧认为整个大事的关键点是太平公主。他只在意太平公主的选择,其他的事儿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只要太平公主支持自己,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只要拉拢所有可以拉拢的人,再用武力解决他们的共同敌人,多简单;万一她仍然在意李家的社稷,薛崇训就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母子俩的势力交|织太多,发生对抗只能两败俱伤,谁也没有好处。
太平公主继续说道:“你也别用皇帝那样的法子,得像张仁愿的主意那样,多做些准备,有的事急不得,欲速则不达。”
她这样说是在试探自己?薛崇训心里一紧,顿了顿没有马上答话。薛崇训一直在揣摩母亲|的心理,虽然她常常向自己示好,肯定有感情和相互依赖关系等诸多考虑,但她实际上并不容易下定决心……毕竟背叛祖宗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她姓李这一点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
薛崇训没有轻率地顺着太平公主的话附和,他忙说道:“母亲明鉴,这不是方法的事,儿臣本就不想那样做。”
“呵呵……”太平公主浅浅地笑了一声,明亮的眼睛仿佛能把人的心思看穿,给薛崇训的压力非常大。
太平公主又轻轻敲了敲桌案上的奏章:“那张仁愿的这块石头,要不要让他送过来瞧瞧?”
“这等事物有什么好瞧的,咱们要是让他派人送此物回来,明眼人不是就确定咱们的野心了?”薛崇训道。
“张仁愿……”太平公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皱眉道,“此人倒是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可最近几年很少在京师,与我也比较疏远。掌兵的人不是咱们的人,倒不是什么好事。而这次他是借此来向我表明站位的:他送了一块这样的石头,在我这里是一件功劳;而在别人那里就是一个把柄和污|点,足够治罪的凭据……因此我想让他把那块石头送过来,瞧瞧上头究竟是什么字,也好看明白一个封疆大吏的位置。”
既然太平公主要这样做的,那野心也算不到薛崇训的头上,他有什么理由反对呢?于是他便立刻赞成道:“但听母亲作主。”
太平公主便对侍立一旁的鱼立本说道:“你叫门下省的朝大夫回复,准张仁愿所请。”
鱼立本忙躬身道:“是,奴婢即刻去办。”
薛崇训见状忽然悟到了一点玄机,古之“圣人”上位,几乎不会自己去夺,反而一直在推辞,只有在推辞不过的时候才“勉为其难”地同意大家的劝进。这种干法不仅是形式的问题,其实推辞的过程中就是在等待时机的成熟,这样才会尽可能地减少阻力。
就比如现在,他要是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篡位,说不定太平公主等势力就会生出担忧而演变成自己的敌人。反倒是放开了,不要去逼她或者去劝说她,让她自己想明白了会稳靠得多。
薛崇训认为母亲最终还是会站在自己这边的,理由太多了。其中一点,就算太平公主选择了“忠诚”,后世仍然会给她一个骂名,各种不堪入耳的东西都会扣到她头上;反之,她为了一己之私坏了李唐的江山,却可能获得一个美名,干得各种坏事都会被掩盖。这个世上,不是干了好事就好,干了坏事就一定有报应。
这时太平公主办完了正事起身要回长春殿,薛崇训忙做出十分孝顺的样子去扶她,太平公主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便把保养得玉|白的手放到了薛崇训的手心里。她扶着薛崇训的手站起来的时候,薛崇训又见到了她的脖子上与头发挨着的肌肤,或许因为乌黑的头发衬托才更显出肌肤的白,干净、芬芳、柔和,薛崇训非常喜欢这种感觉的东西。
他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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