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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第9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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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林微笑着点点头,很满意刘三刀的答案。

马钱子又名番木鳖,乃是一味剧毒,在秦林曾经生活的现代,它的地位已经被取代,人们比较耳熟能详的是氰化物系列产品,如果想让受害者更像心脏病发作,则可以选择更高端的蓖麻毒蛋白。

不过身为法医的秦林,很清楚另一种在毒理学上占据重要地位的,那就是从马钱子里提炼出来的番木鳖碱,又名“的士宁”,在整个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上半叶,这种毒药简直就是阴谋家的首选,不知多少名流、贵妇、财阀和政要被它夺走了性命。

服用提纯的番木鳖碱,几十毫克就能致人死命,中医炮制过的马钱子毒性下降,但要是未经炮制的生马钱子,毒性则非常危险,往往几克、零点几克就会导致死亡。

刚刚看到连志清痉挛抽搐的死状,秦林几乎立刻断定属于马钱子中毒,之所以没有立即道破,便是希望从别的高手那里得到印证——毕竟在后世,很少有人用马钱子下毒了,居住在农村的罪犯比较依赖毒鼠强,大城市里则氰化物、毒蛋白、铊毒层出不穷,所以秦林这也是头一次接触到受害者被马钱子毒死的案件。

既然牵机药的主要成分就是马钱子,而弄到生马钱子也不难,并非东厂所独有,那就不能单凭这一点就把嫌疑指向徐文长,和徐文长背后的东厂秦督主了。

冯璞有些愕然:“原来毒死李后主的牵机药,主要是生马钱子啊,本官倒是孤陋寡闻了……”

顾宪成悻悻的道:“但是,酒杯被连志清拿到之前,是徐文长最后一个过手的,除了他之外,没别的人有机会下毒!”

这一点确实无法否认,徐文长是连志清前面,最后一个接触到酒杯的人,他的嫌疑当然最大。

也正因为此,东厂接到消息之后,才急急忙忙通知秦林,因为他再不来找出真凶,徐文长很有可能被当成下毒害人的凶手。

秦林又怎么可能让徐文长平白蒙受冤屈呢?

别看老先生梗着脖子、满脸不屑一顾的神情,其实身处局中,怎么会毫不在意。他刚才提及早年间遭遇的不白之冤,隐然有愤懑不平之色:即将离开京师烟云之地,奔赴塞北草原,从此与心上人双宿双栖不问世事,偏生在这时节闹出个下毒害人的嫌疑,岂不负了青藤先生一世声名?

徐文长为国为民辛苦操劳,又替秦林多面设计、八方奔走,如今年过花甲才有机会奔赴塞外,和三娘子再续前缘,无论于公于私,秦林都不会让他留下遗憾!

要知道,在这个年纪留下遗憾,也许到死都无法弥补了……

“顾先生、江、羊、李三位先生,”秦林冲着他们拱拱手,皮笑肉不笑的道:“你们一口咬定是徐老先生下毒害死了连志清,可笑啊可笑,实在为智者所不取也!”

江东之三位就要发火,顾宪成伸手拦住他们,故作潇洒的抖了抖宽大的袖子:“秦督主何有此言?”

秦林阴恻恻的冷笑,露出几颗白牙:“本督或者徐老先生如果有意加害,今天上午连志清妄议朝政、毁谤大臣,有违太祖卧碑文圣训,便大可将他逮入东厂地牢,你们觉得他还有机会出来吗?哼哼……”

东厂从曹少钦、雨化田、刘三刀等头目,到档头、番役,全都不怀好意的阴笑起来,有人还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时值夜半,有如百鬼夜行,顿时阴风阵阵。

秦督主威武!

徐辛夷羡慕得杏核眼睁开老大,蜜色的唇瓣张成了o型,以前觉得带兵打仗就够威风了,没想到秦林这家伙做了督主,又是另外一种威风呀。

顾宪成等人则面面相觑,知道秦林说的有道理,上午连志清违背卧碑文上所载圣训,东厂完全有理由把他抓起来,只要进了东厂地牢,督主要他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谁知道你们这些魑魅魍魉,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李植不服气的嘟哝着。

秦林笑笑:“诚然,徐老先生是连志清中毒身亡之前,最后一个接触到酒杯的人,但接触过酒杯的人可不止他!其实在座的都有嫌疑,比如由李御史将毒药置于杯中,然后顾郎中击箸行令,让酒杯正好经徐老先生之手传到连志清手中,同样能杀死他!”

“对,顾宪成就是凶手!”陆胖子大声嚷嚷,他用手背擦着额头的汗水,背着装工具的生牛皮包,刚从府中赶到这里。

 977章 执迷

顾宪成气得脸sè发青,没想到这个死胖子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当面直呼其名,还说他是凶手。// 

东厂众番役则偷偷的乐,陆千户的论断,只怕十次有八次和案情真相南辕北辙,不过他吼出来,恶心一下顾宪成也是好的。

“秦、秦督主,你调教的好下属!”顾宪成气咻咻的一甩袖子,正颜厉sè的道:“我泾阳顾叔时,国朝堂堂士大夫,正途出身、五品郎中,一生读圣贤书、行正道事,岂能是下毒害人之辈,当面受你麾下东厂小吏所辱!”

秦林先没回答,而是上下左右打量顾宪成,然后盯着他脸看了半天,迷惑不解的挠了挠头皮:“没觉得顾郎中的脸有多大啊?要不您为了士林清誉着想,来个义不受辱,当着咱们的面儿,一死以证清白?”

噗~~徐辛夷当场就笑喷了,秦林这是打人专打脸嘛,实在坏透了。

那可不是,顾宪成脸sè铁青,他怎么可能因为秦林相激就真的以死明志?可秦林那副惫懒的笑容,仿佛很期待的样子,真的太叫人五内俱焚了。

江东之、羊可立、李植又想插口,秦林大剌剌的摆摆手:“甭废话,凡是在场的都有凶嫌,所以还是等本督查明案情再说吧。”

三大骂将气得咬牙切齿,偏生没法反驳,确实照着秦林的分析,在场任何人都有可能下毒。

冯璞怔了怔,接着面露喜sè。

他是嘉靖年间的正途文官,本能的比较偏向于顾宪成这边,但青藤先生徐文长的名声也很大,并且奉阳明先生从祀孔庙的消息传开,徐文长和左都御史赵锦、兵部主事宋应昌这派心学弟子份属同门。所以冯府尹也很犹豫。

但现在他不犹豫了。秦林要查这案子,正好让他冯府尹抽身退步——这么重大的案子,万一有什么不对。区区顺天府吃得下来?搞不好就得三堂会审!正好前面有东厂,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嘛。

秦林吩咐陆胖子和刘三刀检查尸体,把该做的检验做一做。虽然基本上可以判定是牵机药中毒,但也不排除别的情况,另外仔细检查尸体,也许能发现额外的线索。

曹少钦、雨化田两位都是逼供诱供的好手,他两位便负责盘问这处销金窟中,所有的姑娘、丫环和龟奴,尤其是那几个案发时在场陪伴的姑娘,从刑事侦查的角度,比起有嫌疑的各位当事者。她们的口供应该会更加客观真实。

这起案子并没有凶猛勇悍的敌人,剩下霍重楼和牛大力没有用武之地,也叫他俩四下巡视。老牛看地面和房间内。老霍检查房顶,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分派已定。众人开始忙碌,可怜那连志清小小一个监生,生前默默无闻,临死前在国子监指摘东厂督主和青藤先生徐文长,又挨了怀远侯常胤绪的打,出了个大大的名,死后又有东厂现任前任的掌刑千户、理刑百户和大群司房、掌班来周密调查,待遇只怕比达官显贵都还强些,也算死得轰轰烈烈了。

“我呢?”徐辛夷指着自己鼻尖,看到别人都有事做,就她无所事事,顿时大为不满。

秦林笑着一记长揖:“各项事务交给他们,唯请夫人总揽全局。”

徐大小姐顿时咧开嘴呵呵笑,得意之sè简直溢于言表,东瞅瞅西看看,好像真的挑起了大梁,迈着大长腿轻捷的走来走去,身形宛如一只雌豹。

冯璞大皱眉头,李如松却艳羡不已,像他这样的将门,能娶到小缙绅的女儿就该谢天谢地了,国公之女真是做梦都不敢想啊,他老爹李成梁立下许多战功,也才封了个宁远伯,而且被真正的世勋贵戚视为暴发户,矮了不止一头呢!

李如松心头只是想,神马时候俺们老李家也传承数代世受国恩的,将来孙女、曾孙女能像徐大小姐这般贵气逼人,那才算正儿八经的勋贵世家,不再是暴发户啦。

他甚至决定,不再强求女儿和侄女儿学什么琴棋诗画,装什么大家闺秀,非得嫁入缙绅之家了,反正就是将门出身,将来像徐大小姐这样,不也挺好吗?

勾栏院里的那些姑娘,比李如松又是另一种艳羡,秦林年纪轻轻做到督主,居然容许夫人跟着到处跑,两人言笑晏晏,说话神态举止都自然得很,可见平时就一直如此,这可真是少见得很。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素环等几位姑娘低声念叨着,心目中秦林的身影,顿时比小白脸顾宪成高大了许多。

东厂查案正闹得纷纷扰扰,从外面传来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就见顺天府的衙役们引着一老一少两名仆人,急匆匆的赶到这里。

不消说,这就是连志清的家里人了,那老家人看到连志清扭曲可怕的尸身,起初还不敢认,待东厂番役挑起灯球火把照耀通明,他揉了揉眼睛,立刻扑在地上大放悲声:“少爷啊少爷,你怎么就去了?今天贾三从老家带信过来,老奴还说有喜讯,也叫少爷欢喜欢喜,没想到、没想到……”

年轻的是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也扑通一声跪下,哭天抹泪的唠叨:“少爷,今年官府清丈田亩,邵家把投献占了咱的田地,都给退了出来,每年的税额也减了一成半,老nǎinǎi和nǎinǎi都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哩,让俺来报个平安喜信,哎呀不好,你这一死,俺咋回去说呢?”

有的地方,监生也算小缙绅了,可以包揽词讼、欺压良民,不过那种多半是花钱买的,而连志清是从穷秀才考选上的,家里无权无势,自然不能相比,没考起秀才之前,孤儿寡母的生活,家里的田地被豪强侵占,好歹考上秀才、选了监生,看在这份上豪强退了些田土,这才缓了口气。

但是,连志清连续三届没有考上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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