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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策-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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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了灯油需节省,我就坐在黑暗里。等到月上中天,我想他们也该吃完了。就悄悄走到上官的门口,只听东方说:“……你那么说,难道不怕吗?”
  上官傲然的笑,似乎不屑:“我怕什么,我孑然一身,我还有什么可夺去的?”
  东方似带了醉意,调侃说:“那我也是随便什么都能拿走?”
  上官又笑:“你说好了……”
  东方一字一句:“我要你那个小姑娘……是夏初吗?”
  静的我都听到自己的心跳,开玩笑,还是……?
  这时才听上官毫无余地的回绝:“绝对不行,我的东西你都可拿去,但她并非我的。”
  东方说:“若是你女人,不就是你的?凤兮凤兮,聪明一世,还有些痴气!”
  又听上官肃然说:“不是痴。就算是我妻子,也是人选我为伴侣。我不是她的父母,没有生养教育她。别说我们没那种意思。就算是我的,也需要善意维护,怎么可以随便呢?”
  东方似乎在笑着摇头,上官轻笑:“老男人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试探我了。”
  我望了眼上弦月,还是蹑手蹑脚的回屋了。
  …
  次日起,上官和东方,忙于互相讨论。他们有时候慷慨激昂,有时候诙谐而笑。我插不上嘴,旁听得多了,本来一知半解的兵法,被抹得一片糊涂。我气闷起来,朝悬崖那边散步去。一个月就快到了,我怎样与上官开口说我要去都江堰呢……我去了,还能回来吗?
  我伫立悬崖边凝望。山峰冷厉,在青城山,我几乎与世隔绝。我眺望着山的远处那苍茫而广阔的原野,大地的宁静一再被打破,可以预见尸横遍野的明天。四川已经是一个各方湍流会合的海口。谁是弄潮儿?我聆听着悬崖底出深渊的呼喊,重温着千军万马的嘶喊。军人们都等待着一场决战,谁将建立功勋,谁将以血祭奠青春?真要投入奔流,才是幸福。我若是鸟,纵身跃下,便可以飞去见证……
  “想要飞,为何不去飞?”有人在我的背后问。是东方先生。
  他必具有非凡的洞察力。我搓了一下手:“目前我不能飞,也飞不出去。”
  东方先生一挥手杖,冷厉说:““你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上官决断。除了你的脸蛋,我看不出你还有什么过人之处。你可有为之奋斗的梦想?你打算往何处去?”他字字钻心。
  我惊惶,他击中了我的要害。我告诫自己:东方不是上官,不会对我有任何袒护。我定神微笑:“东方先生这样直言,也有些残酷。”
  “非也。如果这些话都算残酷,将来就更为难堪。夏初,你向往的是远方,绝不会局限在山里。昨夜我对上官说,要留住你。不能像对白鹤那样折断翅膀,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你……”
  我惊讶异常。东方的表情却变化了,他的脸颊浅浅的笑涡一掠而过,颇为魅惑:“怎么,怕了?我不过是点破他。上官是不会杀你的。比起我,你是初识上官,若你认为他是世俗所谓的好,或者会一味隐忍,你就错了。
  天生丽质的女人有个毛病。就是总是幻想在自己的冒险中多些俊杰人物点缀。你无意之间正在牵扯上官。为了你和他,夏初,你走吧!”
  我忍不住答道:“先生说我优柔寡断。天下人说玄鹏与青凤,本是并列之才。东方先生一针见血。可你并非上官,并非我,怎么可以替他和我做决定。我会走。但我一定会跟上官先生说明。
  东方先生方才谈起美女,我不敢苟同。美女不过是‘身不由己’,被有权势的男人抢来夺去。或者为命运所捉弄,成为所谓的祸水。男人能抛下霸业,名誉,自尊,也陪女人到底?”我凝望他。东方琪眸子里却藏着水泽盈盈,他先笑了,我也微笑。
  他道:“你可知,上官必出山?我可以交给你出林之方,还可以可靠的部下暗中护送你出川……”
  我摇头:“谢谢,我不走。上官的病若能好,我就放心了。我也愿意走。我想一直走到玉门关外去,看沙漠落日,海市蜃楼。也许我能坐在天池的冰面上……”
  东方仰起下巴,用深沉的嗓音说:“那必然是美的。其实女人和男人,都不是必须要对方才会拥有美丽人生。夏初,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大自然才是一直存在。它不断变化而接近永恒。无论战与和,依旧生生不息。你要如同自然,不要依靠任何一个‘别人!’”
  我顺着东方先生所指望去。春末的金乌西坠,远近山峦都被洒上萧瑟的余晖。树林里的群鸦嘎然长鸣,齐集追逐去日的光荣。当它们的叫声也被染成金色,数叶血色浮动的云,终于从山的背后,升了起来。
  那一瞬间,我已经决定放弃与阿宙之约。

  第九章:对策(上)

  我枕着书,随意畅想。东方先生走了,他来去无踪迹可循,就像塞北的朔风。
  我跨出门,满天星斗下,上官披着披风仰望天际,用东方先生留下的那根竹杖撑住身子。千个记忆开千朵花,都环抱住这只栖息在山野茅屋中的凤。
  我抱着肩,打了一个喷嚏。我不会观星象,对这门高深的学问也不太感兴趣。天命终究在人手,是不是呢?
  天幕更像丰饶的海洋,航行不到尽头。
  上官也不回头:“夏初,我跟你这般大的时候,虽然在冬天常坐在床上不能动弹,但会梦见自己儒将风流,在沙场上酣畅淋漓……”
  他这样一个少年,小时候口吃,稍大后就有腿疾。我想起在清凉殿有个屏风,是前代的一位王爷画的。画得是一个少年,望着锦绣花园,却不能进去,满脸寂寥。
  当时还年幼的我,久久望着那画中少年的脸,在夜晚为他祷告:但愿菩萨能让他找到一朵解语花。上官,有几分像那个屏风里的少年啊。
  不知不觉,他的披风落到了我的肩上。这人与世隔绝,但他的诚挚中有一种真的暖意,在料峭的山风里悠渗漫透全身。可惜我不配当解语花,我现在只是离离原上草。我一直依附于他,倒像菟丝子了。将来有一天,能成为苦寒后的梅花,还是经霜的凌霄花?
  星,离我们近得似乎伸手就可以去撩拨。上官指着星空,教我一颗一颗辨认。
  我认了一会儿,跺脚道:“太难了,我愚钝的记不住,不如我拜你做了老师,你慢慢教我。”
  他眸子晶莹。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我不想当你的老师……不过,我还是愿意慢慢教你的。”
  我心一动,他咳嗽一声,正色说:“我观测天象。东方说的星兆无一不准。在这里,攻到泸州的蓝羽军已经有十万部众,而元廷宇所指挥的亲信军也有十万人。势均力敌,本来就是两败俱伤之事。可是……还会有更大更奇异的变数发生。是谁有如此神奇的能力?我都猜不透。昔日在老师面前,我因口吃,话极少,东方令人望而生畏,但爱说话。我长大了,看似柔和,能博虚名。他不愿交接人,我行我素。我倒惭愧的被置于两人之前,若是我老师活着,又要笑世人庸眼。”
  我指着南北的星河:“贤人和凡人就像隔着条河。你们在这里,他们在那里。他们找到你们,可不是烦恼?”
  他怜爱的用手拂好我的乱发:“也别让他们看见了你。。”
  我垂眼:“先生……”
  “四川战事,不出两月就会分明,到时候跟我一起走吧。我打算先带你去一个美丽的地方……。”
  美丽的地方,上官先生说是美丽……我信他,我无意中靠在先生的肩膀,忙退开。
  上官,有让人不禁想去汲取智慧和温暖,可我还是想能靠自己。
  薄雾又如面纱一般,遮住娟秀的山晨。我立在悬崖前,束着短衣,把头发全部用竹簪盘起。练习一套上官曾教给的“导引图”。为了自己,首先就要让身体健康起来,不可偷懒。先是一套熊的动作,我练得血液沸腾,后是一套鹤的身形,我舒展的随风轻舞。
  虽然是上官给我的图,但我就是不愿让他看我练。我在他面前,多少是有几分腼腆。
  最后一套最难,是仿造老虎的,我却特别喜欢。每次练习,周身里无数的小精灵都欢呼雀跃。
  到了“虎跑山涧”,我一手支撑,来个倒立。还学了一声虎叫。
  此时,悬崖的崖壁上也起了一声叫,像是一种奇怪的野兽。我吓了一跳,忙过去看个究竟。
  就听崖壁有铿锵之声,越来越清晰,我瞪圆了眼睛,到底是什么?
  一只满是泥的爪伸上了悬崖的顶部。离我才一丈多远。
  我再细瞅,……居然……是人的手?就在此时,随着一声闷闷的喘息,一个人的脑袋越到了悬崖之上。
  而且,那颗头颅,端得十分俊俏。
  头上沾有几片枯叶。颧骨上还有点泥巴。可是不掩剑眉凤目,妖娆艳美到猖狂。
  阿宙!不是他倒见鬼了?我呀了一声,再也不能摆出公主生涯练就的处乱不惊。
  他的凤目眯起来,先是清冽,而后他的眼尾都笑开了:“啊?!是我的小虾!”
  他使劲用另一只手劈下,揽星剑插到崖上。他半个身子都露出来了。衣服磨破了,半边袖子也被树杈划烂了。
  他被晒黑了一些,在雾后阳光下,皮肤闪着类似琥珀的光泽。
  难道他从悬崖下一步步爬上来?我望着他,好像确实看到了一只怪物。
  他只顾笑:“我说小虾,你能不能拉一把呢?”我中了蛊般真去拉他。
  他却借我的力,全身重都压过来,嘴唇凑上我的唇,就吻上来。
  我被阳光直射,回避不开。
  他坐了起来,还意犹未尽,大口的喘气:“……小虾,我累得快没命了。”
  “你怎么上来的?”
  “……当然是爬上来的……”
  除了布阵的树林,悬崖才是唯一的途径。东方可以用智,可这个阿宙只会蛮干。
  “阿宙你是人哪?这样的危险事情你都敢做?”
  阿宙哈哈笑了几声:“敢!你不是说我是个大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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