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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各府通传一声，就说这张夫人，潘小姐，还有本夫人今晚便不会去了，在柳夫人这儿聚着呢。”
侍女应了一声，再看看屋内的其它夫人。
蒜夜香本想拒绝，可想到房夫人说的话，又忍耐了下来。
“与其等着相公归来，不如让相公等你归来。”
蒜夜香跟着那些夫人们坐上了马车，当身下这辆马车轮子滚动起来时，长安城宵禁的钟声已经敲响了。
车内其它三位夫人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蒜夜香只是扬着唇，却什么也没听进去。
柳府的宅院很大，并不输于张府，蒜夜香随着三个夫人吃完了晚膳往穿廊上走去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都出来玩了，就不要放心不下家里的相公了嘛。”阳婷走在蒜夜香旁边，见她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立刻在她耳边轻语道，“所以我说，女子就不该那么早成婚，你瞧，明明你的年纪比我还小，就有了一堆牵挂的东西，这样可不好哩。”
“男人就是条狗，有时候要伺候着，有时候就该丢到一边让它自个儿晒太阳去。”走在前头的尚书令夫人显然听到了阳婷的话。
在进群芳会之前，蒜夜香根本没听过张家有哪位妇人说过这样的话，可这些言语倒是有些像绒蒜族的女子说的话。
她们带着蒜夜香入了一间房，一过穿道，顿时入眼的就是满屋的衣裳。
“柳夫人，一会儿没来，可又添置了不少衣裳呀，哎呦，这件不是雪丝缎子做的嘛，我瞧瞧……”尚书令夫人说着，已经两眼放了光。
柳夫人也是一脸得意，她看看蒜夜香，突然欢喜地笑了一声。
“我瞧张夫人你这身衣服太素，你这个年纪的姑娘，我看看，恩，这件嫩黄的不错，你去试试。”
“都到了这儿，就当是自家人，还有这个腰封，也一并用上。”尚书令夫人说话干脆利落，她招了几名侍女过来，便将腰封递了过去。
那衣衫实在是太漂亮，蒜夜香已是挪不开眼睛，这大屋旁有个门，门后是一间空屋，那儿候着一群侍女，还摆放着几个案桌，案桌上全是胭脂花黄铜镜，俨然是更衣装扮的房间。
入长安城以来，蒜夜香从未跟那么多女子一同相处过，张源逍一直是她唯一的依靠与挂念，一不在他身边，她就会觉得不安。
不过现在与那些同是女子的朋友一起……蒜夜香任由侍女们为她宽衣。
与那些女子朋友一起，似乎也是件很有乐趣的事。
与那几位夫人玩了一个晚上之后，柳夫人为各位宾客都安排了上好的房间，蒜夜香睡饱了觉，又在柳府用了早膳，与几位夫人嘻哈着闲聊着道了别，这才坐了马车回到张家。
回到房间时，张源逍正坐在案边喝粥。
“源逍。”蒜夜香唤道。
张源逍当时一腿曲着一腿直着，弓着身子往嘴里送着粥，被蒜夜香这一叫，送了半口的粥一呛，引得他咳了几声。
蒜夜香的气色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脸蛋儿通亮通亮的。
“夜香你回来了。”张源逍放下碗，笑道。
“你昨晚有没有不习惯……”
“源逍，我发现长安城其实有很多好人呢，柳夫人，何夫人，还有阳婷都对我很好，昨晚我们一块儿讨论衣饰，一块儿聊天，可真是开心极了。”蒜夜香还是很兴奋，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了一样东西，“瞧，这是柳夫人送我的耳饰，是不是很漂亮？”
“对，很漂亮。”张源逍应着，接着目光便落到了蒜夜香的耳垂，他的娘子离他很近，张源逍俯身，便往那耳垂吻去。
“柳夫人还送了我套衣裳。”突然扑了个空，蒜夜香已经站了起来。
“我一会儿穿给你瞧瞧。”蒜夜香的嘴始终咧着，“源逍，她们还说会教我弹琴，还会告诉我许多从未听过的事，我在长安城有朋友了，有身为女子的朋友了，源逍，有些事跟女人说和跟男人说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这种感觉实在是神奇极了……”
张源逍脸上挂着笑，喉咙却有些干渴。
“夜香。”他打断了她的话。
蒜夜香圆了眼，笑着看着张源逍。
“那昨晚，你有没有想我？”张源逍笑嘻嘻问。
“想。”蒜夜香没有一丝停顿。
“我把那衣服穿给你瞧瞧。”蒜夜香接着道，依旧没有一丝停顿。
接着，张源逍就看到自己亲爱的娘子如同鸟儿般往外跳跃出去了。
夜香有了朋友是好事，张源逍虽不断跟自己这么说，可还是压不过心头的一阵沮丧。
钝刀磨狐狸
“秦夫人，这几日怎么都不见尚书令夫人她们？”程素素坐在群芳会聚地院外的亭边，对着身边人笑盈盈道。
“听说她们都与新来的张夫人打得火热，今儿可能又一起游园去了。”
“那何夫人呢，她不是最爱博彩么，下午我们……”
“何夫人也跟张夫人一起，我瞧这张夫人进会不久，大家就很喜欢她呢。”秦夫人说着，抬腕摆弄着玉镯，这玉镯透出的光照了程素素一脸，秦夫人这才发现程家小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也许，她们都是卖了房夫人的面子，才会对……”
“呵……”程素素鼻间哼出一道轻飘飘的响声，转眸一看秦夫人，随即笑道，“或许真的是张夫人她人缘好吧，对了，听说明天会里会组织一场击鞠？”
秦夫人点头。
“那可实在是太好了。”程素素笑。
所谓击鞠，便是大唐一项在马上进行击球的运动，击鞠分两队，每队人数相齐，大家手执一根长条形尾端弯曲的木棍开始击球，双方设有球门，往对方球门射入球记为一分，规定时辰内按分数多寡来判断胜负。
当一名侍女将击棍交到蒜夜香手中时，她着实激动极了。
入了群芳会后，她接触到各种新奇的玩意儿，而这种比赛无疑最对她的胃口，现在群芳会的那些夫人们都换上了男装，手肘脚踝都束得利落，大家足瞪长靴，额系长带，全是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
“只要骑在马上用这棍子将球打进对方的球门就行了？”蒜夜香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动，手心的汗渗得那根曲木棍咯吱咯吱响。
身边几位夫人点了头，这张夫人总会对一些司空见惯的东西表现出十足的欣喜，这点让她们看着觉得很愉快。
这是片被方头木栏围起的广阔的绿荫地，东西两端各放了一个漆了黄漆的粗木大框，粗木大框约是八人并列的长度，大框后头都兜着个大网。
绿荫地周围用红色的粉末做上各种标记，围在绿荫地之外的是东西南北四座看台，看台上全搭好了顶棚，侍女与男仆也都端了水果与暖炉侯在台侧，几位贵妇人依旧穿着宽袖大袍坐在看台的褥子上，边喝着面前的暖酒边嬉语着什么。
“这儿今天可是被群芳会给包了，大家玩得开心点便是。”房夫人站在主台上，大声招呼了一声。
似乎都已经准备就绪，蒜夜香握着曲棍左右瞧着，只听到后方一阵响动，一小列的男仆便从小木门后牵了东西出来。
立在蒜夜香面前的是一头高头大驴。
蒜夜香与那头驴互相觑了面，驴咧嘴冲她一笑。
“不是，不是骑马……”蒜夜香扭头看看阳婷。
“男子是骑马，女子只能骑驴。”阳婷哼了一声，显然对这个安排很不满意，她一蹬腿便跨坐了上去，同时道，“就算是骑驴，我们也不会输的！”
“呵，这击鞠我也只玩过几次，这才是今日的第一场比赛，只当是热热身，几位夫人可千万别下狠手哇。”前方来了个声音。
蒜夜香牵着驴，一回头便见到了那身扎眼的白衣。
程素素也已是一副利落的男装打扮，同是白衣，看上去却是比之前多了几分英气，她身后还有三名同是白衣装束的夫人。
蒜夜香穿的是红衣，身后的三位夫人穿的也是红衣。
“这一场是……”蒜夜香心中有了数。
程素素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指尖落着那把曲木棍，她指头弯了弯，那棍子就跟随着发出呼呼的摆动声。
“程小姐，那就让我们好好来比试一场。”蒜夜香昂起了下巴，她一拍驴脑袋，黑驴鼻中一喷气，低吼一声后，蒜夜香已经翻身上了驴。
程素素嘴角一弯，也慢悠悠上了驴。
在粉红色的中界限两侧，便是一红一白两支队伍，她们都结成两行两列的方阵相对而峙，程素素与蒜夜香分别位于队伍的左上方与右上方。
只听场地一方响过一声锣，接而站在粉红中线上的仆人将盘中的半尺来宽的小球往空中一抛，木球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蒜夜香脚尖勾着驴鞍，身体往上一跃，只将曲棍往上方一挑，这球便顺着木棍在空中转了个小圈，呼地一声往地方的场地飞去。
众夫人还没回过神，蒜夜香已经一扯缰绳，便往右方绕去。
“进攻！”蒜夜香扭头对队友道，面对程素素，她的身体几乎燃烧起来，一开口就似要喷出火。阳婷与另外两位夫人这才从惊呆中反应过来，她们应着，纷纷抖起了缰绳。
身下的驴慢吞吞地吼了一声，撒开蹄子便往地方场地奔去。
说是奔，其实比一般人走路快不了多少，蒜夜香整个身子往前倾着，这坐骑的速度显然是跟不上她的期望。
“喂，你跑快点。”蒜夜香又拉拉绳子，身下的驴郑重地点了头，又吼了一声，勉强快了一些。
程素素的笑靥这时已映入她的眼帘。
“呦，你以为这是在赛马呢。”程素素一笑，手上的棍子一勾，那木球便往中线那头又滚了回去，蒜夜香率领的红衣队也是没料到球那么快便被击走，全都散在敌方的领地里，而我方的领地里已经散了三名白衣，她们的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