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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届茅盾文学奖_李自成-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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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和闯王并辔而行,也深为眼前的情形担心。他悄悄地对自成说:“闯王,好像徐以显和张可旺不怀好意,你可觉察到了么?”

  闯王点了一下头,微微一笑,说:“有些觉察,不过不要紧。敬轩纵然变卦也不至变得这样快。咱们的弟兄们要沉着,缓辔前进,不要露出来慌张模样。”

  他说这后一句话是要两位小将和亲兵们听的,所以稍微把声音放大一点。果然,大家虽然情绪十分紧张,却不再用鞭子催赶马匹。

  医生又问:“闯王,你原打算在敬轩这里歇息两三天,怎么同敬轩一见面就急着走,是看出敬轩不可靠呢还是因为官军在谷城的耳目众多?”

  “官军的耳目众多是一个原因,另外,另外……”

  “另外是看出来八大王不可靠?”

  “不是。我倒是觉得敬轩的那位摇鹅毛扇子的军师,生得鹰鼻子鹞眼,不是个善良家伙。昨晚在酒席筵前,这家伙皮笑肉不笑,眼神不安,说话很少,分明是范增①一流人物。所以我想,既然大事决定了,此行的目的已达,在此多停留没有好处,不如走为上策。” 

  ①范增--秦末人,为项羽谋士,尊为亚父。在鸿门宴上力主杀刘邦,未被项羽采纳。

  “走得好,走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有一个料不到,连老本儿就赔上了。”

  “为着大事,有时也不能不冒着几分险。当时我要是听补之他们的话不亲自来一趟,敬轩就不会有决心明年麦收之后起事。”自成说到这里,心中感到愉快,又加了一句:“看起来,担一点风险是值得的。”

  尚炯说:“当时我虽然没有像补之他们那样劝阻你,可是也总是提心吊胆。常言说,虎心隔毛翼,人心隔肚皮。谁能说准张敬轩在谷城投降后安的什么心?”

  “其实,我何尝不担心吃他的亏?敬轩的秉性我摸得很透!不过,我想着他投降后朝廷并不信任他,处处受气,连他的将士们都个个忍受不住,我突然来见他,帮他出谋划策,他怎么能加害于我?可是倘若多停留,那就说不准啦。”自成看着医生问:“你说是么?” 

  医生点点头,说:“你昨晚把亲兵通通留在城外,单带着双喜和张鼐住在敬轩的公馆里,我真是有些担心。可是我看看你的神色,跟平常一样。你真是履险若夷,异乎常人。”

  自成笑一笑,说:“既然迸了谷城,如果敬轩安心下毒手,五十个亲兵有什么用?在这种时候,不能靠少数亲兵,要依靠一股正气,也靠见机行事。”

  到一个村子外边,自成回头望望,看见离三岔路已经走了大约三里多路,张献忠等一群人马仍然站在那里向他们张望,他的心中更加断定张可旺和徐以显的来意不善,而献忠正在犹豫,他没有流露出惊恐不安的神色,等转过小村庄,才狠狠地在乌龙驹的屁股上抽了一鞭。 

  当李自成一干人马走进小村时,张献忠向他们最后望一眼,反对杀害自成的想法占了上风。目前,他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强大,需要同别人配合作战才能够对付官军,打开新的局面。如果杀了李自成,会使罗汝才等许多人对他寒心,没有人敢同他合伙,剩下他一个巴掌就拍不响了。想到这里,他的心头一震。他又想,清兵在关内不会停多久;清兵一退走,洪承畴和孙传庭还会领着人马回来,说不定还会调来很多边兵。如果干掉自成,他自己更不好应付…… 

  “对,留下自成!”他在心里说。“留他在陕西拖住官军的一条腿吧!”

  “大帅,还在犹豫么?”徐以显问,随即给张可旺使个眼色。

  “快动手吧,万不可放虎归山!”张可旺催促说,同时把缰绳一提,使自己的马走到前边。

  张献忠把眼睛一瞪,把手中的大胡子向外一抛,严厉他说:

  “旺儿,做什么?妈的,这样性急!……进城!进城!”说毕,他勒转马头,把镫子一磕,向浮桥奔去。

  张可旺和徐以显互相看看,不敢违抗,沮丧地勒转马头,慢慢地把宝剑插入鞘中,随在献忠的背后往浮桥奔去。

  薄雾散尽,冬日早晨的太阳显得分外娇艳。

  汉水上闪着金浪。洪流向东去,人马向西行。不过大半个时辰,便到了老河口镇外。

  老河口在明朝末年还是一个不大的市镇,不像清朝中年以后那样的商业发达,但因为它是朝山要道,濒临汉水,所以比它近边十里的光化县热闹得多。这儿驻有张献忠的少数部队,市面秩序很好。李自成因为弟兄们在出发前吃过早饭,就带着队伍从镇外绕过,免得招摇。 

  当队伍在老河口以北几里远横越朝山官路时,一个香客的口音引起尚炯的注意。他停住马把香客打量一眼,看他穿一件很破的紫花布短尾巴棉袄,戴一顶在当时北方下层社会中流行了短短几年的一种小帽,帽檐低得遮住眉毛,使别人看不清他的脸孔,所以人们就把这种帽子叫做“不认亲”。特别引起尚炯注意的是,在当时一般人的大襟扣子都是向右扣,只有宝丰、郏县和卢氏一带山里人的大襟向左扣,保留着上古某些民族“左衽”的遗风。看见这种服装,一种同乡的感情从医生的心头上油然而生,便在马上堆着笑容问: 

  “老乡,贵处可是宝丰一带?”

  “不敢,小地方就是宝丰。”香客恭敬地站住回答,因为知道是同乡,也不怎么害怕。

  “我是卢氏人,”尚炯说,“咱们相离不远。”

  “那可是不远,近同乡哩!”香客笑着说。

  “咱那一带灾荒怎么样?”

  “唉,大灾啊,不能提啦!”

  香客简单地把家乡的灾荒情形说了说,但他说比起南阳府十三州县来还轻一些,就怕明年春天会要饿死不少人。尚炯啧啧地叹息两声,又问:

  “宝丰县有一位牛举人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

  “他如今可在宝丰?”

  “听人们说他在几个月前进京了,怕没有回来吧。”

  “进京了?进京做什么?”

  “听说是为打官司的事。”

  “打什么官司?同谁打官司?”

  香客看他问得这么关心,知道这人同牛举人不是泛泛的交情。可是他实在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只好抱歉地喃喃说:

  “咱,咱是乡下庄稼人,不清楚城里的事。咱的邻村有牛举人的一家佃户,咱只是听说一个荒信儿,没有多打听。”

  尚炯不再问下去,对香客笑一笑,鞭子一扬,继续赶路。

  当他同香客说话的时候,李自成也停下来,听他们说话。这时他在马上回过头来问:

  “子明,你打听一位什么牛举人?”

  “啊,这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极有学问,极有作为,可惜时运不佳,困守家园,不得一展抱负!”

  自成连忙问:“什么名字?”

  尚炯把缰绳轻轻一提,使他的马紧跑几步,同闯王并马而行,然后说:

  “此人姓牛名金星,字启东,原籍卢氏,寄居宝丰,他是大启丁卯①举人,一次会试不售,原来也不屑于再去搞八股这一套无用东西,倒是很留意经济②,对于天下山川形势,古今治乱之理,了若指掌,我同他是少年同窗,自幼就对他十分敬佩,所以每遇到那一带同乡,总想打听他的消息。” 

  ①大启丁卯--明熹宗天启七年,公元1627年。

  ②经济--古人所说的经济指“经邦济世”的学问。经济的学问就是治理国家的学问,关于国计民生的学问。

  闯王又问:“这么说,定是一位有真才实学的人了?”

  “确实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我们是孩提之交,深知他少有大志,胸富韬略,读书极博。”

  自成感慨他说:“像这样的人才反而常常不能为朝廷所用,埋没一生,不得展其所学!”

  “牛启东素不喜章句之学,认为那是腐儒伪装道学的幌子,驵侩谋求功名利禄的阶梯,无关乎国计民生。加上倜悦不羁,嫉恶如仇,因此不谐于俗,一肚皮经邦济世的学问无人赏识,无处施展。”

  “多大年纪?”

  “他中举的那一年是二十九岁,如今正是不惑之年。”

  闯王频频点头,没再做声。他本有把天下英雄人才都罗致到身边的渴望和梦想,所以尚炯的谈话自然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心思。过了一阵,他叹息说:

  “唉,我们要是能得到这样的人才就好啦!”

  “那当然太好啦。”

  说话之间,他们从光化城外走过去三四里远,在一个荒凉的红土岗坡前遇见了献忠赠送的那队人马。为首的小校名叫王吉元,邓州人,约摸二十出头年纪。李自成问了王吉元的家中情形,又对弟兄们说了些勉慰的话,赏了点零用钱,继续赶路。 

  这天中午,他们在浙川县和光化县交界处的一个山村里停下打尖。当士兵们忙着烧水做饭的时候,闯王同老神仙在村边散步,走进一座破败的关帝庙中。关公的泥像塑得很不好,肚子过于肥大,像一个肉店掌柜的肚子,很没力气。他的左手拿一本《春秋》,右手拿一把打开的折叠扇。扇子上写着几行恶劣的草书,上款题“云长二兄大人雅属”,下款题“愚弟诸葛亮拜书”。看了这两行题款,两个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走出庙门以后,自成收了笑容,咂了一下嘴唇,说: 

  “子明,我很想派人去北京一趟,可是在马上想了很久,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人。”

  “派人去北京做什么?”

  “你看,咱们不能老住在商洛山里不动,喘喘气还得大干,不干出个名堂来不会罢手,咱们应该多知道一些朝廷的虚实情形。坐井观天,闷在鼓里,怎么行?”

  “你说得十分对。于大事、创大业的人就该如此。可是派谁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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