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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密码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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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给他的人家。在应天府和汴京晃荡时,连睡觉的铺都找不见安稳地方,就更莫说婚娶了。进了禁军,头几年,只是个长行,样貌又平常,又不会说话,汴京的人家户一个比一个能挑,几十万常驻京城的禁军,尽着他们选,哪里能瞅上他?
  在营里,由于从没去过边庭,没有战功可立,他又不会巴附将校,只能和程得助一起,凭着勤恳本分,三年一升补,一级一级,慢慢累资迁转。好不容易升到军头,也已经二十七八了。这时,才有媒人来跟他打问婚事。他试着相看了几家,都是样貌丑笨的老大姑娘,实在看不过眼。他求媒人帮着寻个年轻些、样貌莫太丑陋唬人的,媒人倒是又帮他寻了两家,可那两家却嫌他黑笨,没等见到女儿,就先被父母一口拒了。
  就在这时,十七娘被丈夫程得助接到了京城。十七娘又灵快、又热心,样貌又纤秀。无论从哪一处评,都是他从来想都不敢想的上上等好妇人。他先是羡慕程得助,继而恨自己命不好,接着便时时不由自主会念起十七娘。程得助若有一阵没邀他去家里,他便有些耐不得。
  他自己去买了些鱼肉酒菜,跟程得助说,常吃他的,过意不去。请他去酒店吃,那些地方还不如弟妹烹煮的菜好,又孝敬不到老叔老婶,就买了些生食,劳烦弟妹出力,让自己做东,略表一点孝心。
  程得助笑着谦让了两句,便和他一起提着那些鱼肉酒菜去了家里。程得助的父母和十七娘又是一番谦让道谢,一家人却比以往更加和乐了。从这以后,洪山便时常买鱼肉酒菜,借故去程得助家见十七娘。
  哪怕这样,他也只是想多看几眼十七娘,心里不敢也不愿有什么苟且之念。就算偶尔做个绮梦,自己醒来后也慌怕得不敢多想。何况,每回都是和程得助同去同回,能做什么?
  不知是老天眷怜,还是设陷考验他,广武营的都指挥使不知从哪里偶然听说了他,知道他做事谨慎本分,广武营专管粮草押运,正缺他这样的人。于是那都指挥使便向上司求准,将他要了过去,任命为押纲小使臣。阶级虽然没升什么,但每回押纲,各样钱粮补贴多了不少。
  这固然让他喜出望外,更让他庆幸的是,他和程得助不再同营,往后再去程得助家,他便有了单独去的借口。当然,在程得助面前他不敢流露半分。程得助让妻子置办了一桌酒菜,替他庆贺饯行,他只能连声叹惜两人被分开,以后见面时间就少了。这也并非虚言,毕竟这些年,程得助是他在汴京最亲的朋友。
  刚去了广武营,他便接到一项任务,押送一批军粮去陕西边关。一路上艰辛不说,每到夜里,他都不由自主会想十七娘,越想越渴,越渴便入魔。这一去一回,便是一个多月,终于回到京城后,他交过差,便立即奔往程得助家,去见十七娘。
  梁兴离开了楚宅,老何送他出门后,进去关死了大门。
  梁兴踏着月色走了一段路,停住脚,回头望去,四野寂静,只有汴河水流声不绝。月光照亮岸边这条长路,路上没有一个人影。他见旁边田野间有一条小道,便沿着那小道向北行去,走了一阵后,眼前出现一条稍宽的泥土横路,估计应该通往楚家后边。于是他又沿着横路折向东,行了不多远,就瞧见月光下一大丛树影,正是楚家庄院外围种的槐柳。
  他知道楚澜养了几只猎犬,都圈在西院一座围栏里,便没有停脚,一直沿着那树影走到宅院的东北角。他踏着草丛,穿过柳树,来到院墙下。院墙不高,里头十分安静,没有人声或狗声。他轻一纵身,便攀了上去,伏在墙头朝院中望去。这座宅院外头看十分平常,占地却宽,分为前厅、东院、西院和后院四块,各有门墙隔开。还不到吹灯睡觉的时间,各个院都亮着几处灯光。梁兴只到过前厅和西院,并不知道楚沧的妻子冯氏住在哪里。他想起楚沧一直住在东院。东院一共亮着三处灯。他猜东院中间那处灯光应该是冯氏的居所,便跳下墙,沿着东墙,估计着位置,一直走到那灯光处,又轻身跃上院墙。里头是一座小庭院,开了一片池子,池中一座小亭,旁边种了些花竹,在月光下,异常清幽绝尘。靠北一排七八间,两间亮着灯,一处是中间堂屋,门开着。另一处是旁边一扇窗,像是卧房。
  梁兴见庭中无人,刚要跳下去,忽然听到一阵女子咳嗽声从中间堂屋里传出。接着旁边那扇窗的灯灭了,堂屋中传来说话声。
  “他们都睡了?”三十来岁妇人的声音,有些余喘,咳嗽的便是她。
  “都睡了。小哥儿身上有些潮热,怕也感了风寒呢。”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明早若仍这样,梅大夫来了,也一起让他瞧瞧。”妇人说着就又咳嗽起来。
  “夫人咳得这样,还抄佛经?我看还是不要抄了吧。一点儿也不灵验,倒是越抄咳得越凶,连小哥儿也跟着病了。”
  “你去睡吧。我这里用不到你。”
  “您还是爱惜些身子,您自己不听劝,熬夜抄经,抄坏了身子,老何倒说了我一通。明早他若知道小哥儿也不好了,又得骂我了。”
  一点灯光移向堂屋门口,一个白衫使女走了出来,右手擎着盏铜油灯盏,左手护着灯焰,迈着碎步拐向左边第三间屋子,进去后随手关了门,花格窗上映出灯光。
  梁兴伏在墙头,望着那灯光,只能等着。自己深夜私见亡兄寡妻,绝不能被外人得知,一旦传出去,冯氏名节便要被自己毁掉。他心里默祷:楚大哥、楚二哥,请恕兄弟违礼越德。梁兴深夜翻墙窥伺,潜入后院内室,只为探寻两位兄长死因。二兄英灵有知,万望佑助梁兴,查明真相。
  他等了半晌,那扇花格窗的灯光才终于熄灭。他怕不稳便,又等了半晌,才轻轻跃下,好在堂屋的灯还一直亮着。他轻步走到堂屋门边,探头朝里望去,一个中年妇人身穿白布孝衣孝裙,坐在屋中间一张乌木方桌边,手执毛笔,正在灯下抄写文字。
  梁兴从怀中取出一张纸,轻手放到门槛上,而后屈指在门框上轻轻敲了三下,随后轻步快速回到墙根下,躲在黑影里望着堂屋的门。片刻后,冯氏的身影出现在那门口,她朝左右望了望,接着一低头,瞧见了门槛上那张纸,她弯腰捡了起来,展开看了看,似乎看不清,便转身走了回去。
  梁兴一直盯着那扇门透出的灯光。许久,那灯光忽然一暗,随即重新亮了,接着又一暗一亮、一暗一亮,一共三回。
  梁兴这才放心,轻步向堂屋走去。
  邓紫玉独自坐在灯下等人。
  今天她毫无心绪,跟院里戚妈妈说自己身子不舒坦,不能见客。自从她姐姐邓红玉过世后,她便成了这剑舞坊的头牌。戚妈妈也奈何不得,只能勉强笑着说给她请大夫,她不好直着顶回去,正好旁边贴身丫头翠鬟多嘴帮了一句:“对啊,姐姐今早起来瞧着就不好,这病啊最拖不得,还是快些请大夫来瞧瞧才好。”她顿时恼起来:“你当我是我姐姐?病一下就死了?你们若真盼着我死,与其请大夫整治我,不如断了我的饭食,饿死了更干净!投胎也轻快!”戚妈妈和丫头翠鬟挨不住她的锋利,一起逃了出去。
  她一个人在屋里摔杯、踢凳、扯帘子,闹了一场,心里才舒坦了些。她叫丫头进来将房里收拾干净,又叫仆妇煮了滚水,自己动手,点了一碗今年的御茶蜀葵,坐下来细细品着,慢慢想事。
  她绝没想到,自己心底里中意的竟是梁兴。可梁兴,她最清楚,任自己花多少心思、施展多少手段,都难抵换掉姐姐在梁兴心里的位儿。并不是自己不好,也不是不如姐姐,只是不对梁兴的味。就如这茶,人人都说闽茶好,她却独爱蜀茶。生来便是这样,有什么好坏?又有什么法子可改?至于自己的心,世上那么多男人不去留意,偏偏要像爱蜀茶一样相中梁兴,也是命。
  关于命,她早认了,也早就倦了,不愿多花一丝气力去争去扭。就这么吧,好比你爱天上的月,就非得拽下来抱在怀里?梁兴的事,就这么撂着吧。
  她转而去想梁红玉。梁红玉是人,不是命。她要夺“剑奴”的名位,是在挣不该挣的命,这我就不能坐着不管了。
  她想起幼年时,父亲正任着骁捷军左厢都指挥使,一个月俸钱就有三十贯钱,又善用军中钱粮回易生财,一家人好不殷富和美。有年立秋,满街又在卖楸树叶,家家买回去,剪成各色花样,妇女孩童戴在头上过节。她娘自然也早早让人买了回来,亲手给她们姐妹剪了花样,给她是蜻蜓样儿,她姐姐是蝴蝶样儿,又各配着御坊绢花,戴在小鬟上。姐妹两个手牵手一起出去跟其他孩童比斗花样。刚走到门外,姐妹两个就先比斗起来。她姐姐说:“蝴蝶是哪里香就往哪里飞,蜻蜓却专爱在臭水塘里飞。”她听了,顿时答不上来,一恼,把那只楸叶蜻蜓拔下来,扔到地上,哭着进去,让她娘也给她剪了一只蝴蝶样儿。重新戴好后,她才抹尽泪水,笑着跑了出去。
  一群孩童已经围在她家门前,正在争嚷比斗,她也挤进去比。大家的楸叶剪的不是花朵就是蝴蝶,只有一个穷人家的女孩儿,头上戴的竟是她丢掉的那只楸叶蜻蜓。大家比来比去,唯有那只蜻蜓最别致。谁都不肯服输,眼睛却全都望向那蜻蜓,又羡又妒。那个女孩儿从来不敢在人前大声说话,这时却知道自己赢了,她昂着头,露着笑,还哼起曲儿来。
  这件事邓紫玉始终忘不掉,她一直告诫自己,不管什么东西,哪怕你不爱,也不能让人白捡了去。就算丢,也要踩烂再丢。“剑奴”这个名位也一样。它虽说是姐姐的,姐姐走了,它便是我的。梁红玉就像当年那个穷家女孩儿,决不能再犯傻,让她捡了风光。
  她让窦猴儿去寻梁红玉的短,窦猴儿果然打探到梁红玉的一条隐私。只是,窦猴儿夜里来报消息时,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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