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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官经年-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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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他闷声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既然知道仇家是谁,哪有坐以待毙的道理,陈木复仇心切,忘了自己身在佛门,不能妄开杀戒,一怒之下,冲上盗匪聚伙的山寨,卢怀任提议暗中观察之后再以偷袭手法先擒贼王,而自恃光明磊落的陈木却执意选择正面冲突,他自以为根基牢,本事过硬,却没想过一山更比一山高,贼窝里卧虎藏龙,个个都是一流好手,以多敌寡,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可谓占尽天时地利,卢怀任和陈木哪能讨到便宜?被打得是遍体鳞伤,险险脱围,藏到一处山洞中。卢怀任虽伤重,却都是皮外伤,于性命无碍,但陈木则被掌力震到内腑,自觉命不久矣,只是心中不甘,怕是死不瞑目,想起卢怀任懂得御尸的门道,请求他将自己的尸体当作行头,等待报仇血恨的时机,决意化为僵尸也要亲自手刃仇人,卢怀任一口应允,他便含笑而终……当他再度恢复意识之时,眼甫睁开,头脑还一片浑浑噩噩,就看到一人平躺在地上,那样貌,那衣服,竟是自己!而这活过来的陈木不知怎的竟跑到卢怀任身体里去了!”
经年虽早料出几分,此时听他自个儿讲出来还是低低惊呼了一声。
卢怀任摊开手掌放在桌上,呐呐低言,“乍遇此变故,他一时手足无措,去探自己的身子,已然鼻息全无,旁边摊着一本老旧的册子,他顺手拾起来翻看,却惊异地发现,里边儿记载着失传的封魂禁术,这才了解到并不是每个人死后都能化作僵尸,而卢怀任为了完成他的嘱托不惜冒险用此术禁锢本该散离的魂魄,那册中留有如何施用封魂术的方法,也有警言忠告欲失此术者一旦失败,必受天罚,施术者的原魂入受术者的死体为尸,同时施术者的活体吸纳死者亡魂,即是与被施禁术的人生死互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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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卷龙吞(上)
经年听到此处,轻咳了一声,神色复杂,卢怀任心眼合一,完全不受外物影响,继续自顾自地阐述,像是多年窝在心中障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倾泻的机会,“陈木心心念念想要复仇,不想连累挚友赔上性命,心中自是苦不堪言,回顾过去,只觉着自个儿是混帐透顶,别人默默包容,自己更得寸进尺,都是人为他,哪有他为人?而躺在脚下的好友却从未怨过一句,不求谢不求回报,陈木自认不配得他人如此关爱!走过生死这一遭,他头脑清静多了,见禁本上记载了解咒的法子,便依样照做,用朱砂封了七窍,却不知白虎镜何处可寻。他刚历灭门之痛,如今又眼见朋友为自己丧命,一时竟不知怎样自处,在洞窟里窝了近半年才下决心放下血仇,他没有回天尊寺辞行,摇身一变,成为尸官卢怀任,带着行头天南海北地闯荡,就只为了有一天能再换回一条命……”说到这里重重叹了口气,眼神逐渐回复清澈,他抬眼看向经年,拼命挤出笑容,涩涩地道,“这十来年算是没白跑,总算给我找到了……”
经年听他这么说,眼中却没流露一丝喜色,方才他轻描淡写地一句“放下血仇”,说得轻巧,可真做起来,要经受多少矛盾折磨,舍得之间不能两全,他的这番选择必是令自己痛苦了许久,也正因为此,经年本来要说的话反倒不忍心说出口,只随意问了一句,“怪不得卢大哥你总是仁兄仁兄的叫,依我看该是卢怀任的’任’兄吧。”
卢怀任一愣,确是被她说准了,只是这么多年下来,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谁是陈木,谁是卢怀任,以曾惯用的称呼,也是为了提醒自己还活着的目的,但叫着叫着却不知不觉变了味,毕竟曾经的挚友是活生生的血肉,能对谈能共饮,而被困在陈木体内的却是一缕不自知的阴魂。
他惨然一笑,“本来还想借妹子的白虎镜,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经年将下巴搁在五爷头顶,肚子里的话蕴量几番,硬是挑了个无关紧要的话茬出来,“卢大哥……唉,不对,陈大哥?也不对……那个,今后该怎么称呼啊?”卢怀任失笑,敢情她刚才一脸严肃都是在想这个问题来着?只觉得女孩儿家心眼儿细,尽在这些个小地方钻牛角尖儿,忙道,“原来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反正都习惯了,况且,我现在是你卢大哥没错啊!”说这话时面上多少回复初见时的神采,但只一眨眼工夫,又变得颓丧起来,只见他双掌撑在前额上,五指还不时揪扒头发,喃喃道,“明明是任兄,怎又成了刑天?那任兄的魂魄又哪儿去了?啥时候换的,明明一直都跟在身边,要有个什么事儿,我不会不晓得啊……”突然一转念,想到在风花谷和人头纠缠时,陈木发狂先行离开,他出谷后找了一夜才再西侧山道口子找着,莫不是在那空档出什么事儿了吧?
经年听见他的自言自语,稍一琢磨便摸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口唇动了动,却觉得所有的话哽在嗓子眼儿里,明知该说出来,却又不知怎么吐出口,便朝还情瞥了一眼。其实经年并不肯定还情能听出什么道道儿来,也是有口难言,出于本能的求助他人,但就这么无心的一眼扫过去,还情立时明了那眼色隐含的暗示,看向卢怀任,轻声问道,“阁下所说禁册,可否借为一观。”
卢怀任愣了一愣,那本禁册着实重要,虽然里面记载的咒术他都能倒背如流,也知此禁书不宜外传,却不舍得弃毁,是以一直贴身携带,这时还情要看,自然让他为难,但转念一想,如今都什么时候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报实了,也没啥子好隐瞒的,再则还情不若凡人,自有一股叫人俯首的威仪,于是卢怀任没多挣扎,从怀里掏出册子递上。
还情一接过书册,经年就够头看过去,只见书页泛黄老旧,不仅没有封皮,内页也多为缺损,再看其墨迹和文书排列的格式,该是凤朝初年之作。还情慢慢翻页,对每页的内容也不细看,只挡一眼便翻过去,翻至记载封魂禁术的最后一页才捧高书行行过目。经年看了个大概便又站回“尸五爷”身后,摸摸他的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便轻轻解下挽发的绸巾挂在椅背上,双手一上一下梳理散发,闭眼叹了口气。
还情合上书册双手奉还,待卢怀任接手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所中乃是移形换体之术,并非封魂禁咒。”经年拍了拍额头,心想她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也不管人家接不接受得了。卢怀任还没反应过来,只呆怔道,“移形换体之术?”并不清楚具体指得是什么。
还情又道,“移形换体,多为破病将死之人为续命借由术者之手与健康青壮互换肉体,得以续命,也有邪道中人自用此术欲求得永生,但邪术非人所能驾驭,常人滥施,落得肉躯变形,丧心失性的下场,终至化为妖物,无一例外。”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紧盯卢怀任不放。
卢怀任只觉得她说的邪术险毒非常,却又不知道这和自己说的过去有什么关联,看还情瞅着自己像要他发表什么见解,半张着口接不上半句话。经年见他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还情却闭口不再言语,似打定主意只点拨不明说,就让这桩悬事儿浮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她是见不得拖泥带水,既然起了个头,迟早也是要道破,不如一次了结,俗话说得好,“长痛不如短痛”,早些看清事实对被蒙在鼓里的人自有好处,于是坦而直言,“你还不懂么?卢大哥!你那朋友对你施的根本不是啥封魂术,而是移形换体之术!也不是什么失败后导致魂魄互易,根本打一开始就注定是这么个结果!”
卢怀任一惊之下,即刻反驳,“怎么可能!?那书册上明明写的是封魂禁咒!”经年摇头叹气,也不跟他磨嘴皮子,直接走过去,趁他兀自怔愣之际拿过那本书册,翻到后面,往桌上一摊,指着书页道,“卢大哥,这书册虽老旧,唯最后几页破损严重,而且奇怪得很,你看着张纸……”她提起最后一页边缘,“打横被撕裂,中间缺一段,上方残页是封魂咒的施法,下方残页是破禁之法,乍一看,文体墨痕都像是出自同一页,可你没发现上下均无衔接,分开各成章节,中间那缺损又写了些什么呢?依我看,这上面一半和下面一半所写的根本不是同一种法术,你再看……”她反折书册,指着中缝部位,“这上半页之前有些毛边,而这下半页之后也有些毛边,都像是被撕过的,假使有两张完整的书页,咱们将前页撕去上半部分,将后页撕去下半部分,要使这两部分看起来像是一张纸该怎么做?不就是掩饰撕痕不吻合么?所以多撕一段,留空中间……”她松手,见卢怀任圆瞪双眼,久久不能言语,知道他还需要时间来消化刚才那番分析。
虽说以拆页合一的手法糊弄人也不是没可能,但那书册破破烂烂的,就算没撕边儿也都起毛了,哪还看得出来哪页对哪页,经年也不是神仙,看一眼就能看得出这么多名堂,之所以要那么说也是经年耍的小手段,毕竟要将一个人多年认定的事实全盘推翻,不端出足够分量的说辞如何取信于人?更遑论是卢怀任这种一根线通到底的直肠子!
卢怀任不停揣摩她的话,越想越觉着有道理,也越想也觉着难以置信,面色乍青乍白,反复念叨,“不可能……怎么可能……”经年见他有所动摇,再接再厉,“卢大哥,那上半部分残页记载的封魂术是由天魔神教惯用的“封魂化尸”便由此衍变而来,为的是令僵尸不腐,确为困魂逆天的邪法,用个不好是会神魂相交,但跟你认为的封魂禁咒是大不一样!而那下页也就写了什么白虎镜照身之类的,哪是什么破解之法,白虎镜里边儿的灵气是辟邪万能,自然能使邪术失效,根本就是最后来个警言啥的!依我看,刻意给你看这,也是想叫你把心思放在找镜子上。”初见不久,卢怀任曾无意透露封魂术一事,那时他似在说笑,经年根本不当真,只知道朱砂封七窍也算是邪术的一种,对施术者自有几分警戒,土窑镇时卢怀任自掀底牌,要借白虎镜,言语恳切,着实叫经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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