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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年华,遇见最好的你-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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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去,就见她摁着半个卷心菜,一刀一刀地切着,切好了放在一个大盘子里。香菇放在热水里浸泡着,她细细地在手指间搓一搓,挤去水,放到砧板上切了碎块。锅里的油已经热了,她把切好的菜倒下去,刺啦地一声响。

李想从她身后钻出来,说:“架势还不赖。”

虞连翘脸转向他,笑道:“花架子,也就蒙蒙你,等下你吃过就知道好不好了。”她往锅里撒盐,加黄酒,黄酒一浇下去,蒸气便熏上来,极香。

虞连翘深吸着气,接着便捧起那黄酒瓶往嘴里倒了一口。喝过后,她冲他吐一吐舌头。

“其实我们是不能喝酒的。只是大家都不守规矩。”她呵呵地笑着说,“小时候我跟着隔壁的一个哥哥玩。他喝酒,也骗我喝,说是可乐,这么喝着喝着,就觉得酒很有滋味。”

她像小女孩一样地笑着,李想揉她的头说:“就你傻,这都能让人骗了去。”

虞连翘说:“那是因为我相信他呀。——喏,把那个盘子递给我。”她把菜盛到盘子里,说:

“没青菜,你将就一下。我再做一个汤,然后,我们就可以吃了。”

电饭锅的按钮已经跳上来,冒出的热气里带着米饭的香味。虞连翘指着矮桌边的小板凳让他坐过去,别站在边上碍手碍脚的。

李想听话地坐下来,他再看她就是仰望的角度。她端着碗用筷子搅鸡蛋,油热了,蛋液倒下去,滋滋地开始煎。

他拄着下巴,看她在眼前忙碌。心里忽然起了一种错觉,好像她是他的小妻子。

人人都说男人玩心重,难定性。可那个时候,他心里确确凿凿想的是——这个人,他是要和她过一辈子的。

这个念头冒上脑海,两秒钟后,李想反应过来,心跳便被惊得停顿了一下。

十八岁的他哪里会想过成家结婚妻子一类的事情。那都是太久太久以后的事。他看不到那么远,他想的只是,世界那么大,他有勃勃的野心,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他还什么都未曾成就。

就这样,李想突然站起来,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他揽着她的腰,她的人便全都在他怀里。

虞连翘拍他:“喂,你干嘛?别捣乱呀!”他也不理,手臂收得更紧,把她箍住了。要这样实实在在的接触,拥抱,他突突跳动的神经才安定下来。怎样,现在就说一辈子,怕什么?他便在她的耳边,叫了声“老婆。”

“你无不无聊!肉不肉麻啊!”虞连翘并不知道李想都想了些什么,她耳根红了,便使劲地推他。李想顺势松开了手,自己哂笑道:“是挺肉麻的。”

她没再赶他,李想便也不走,就站在她身后,脑袋从她肩头探出去看了看,问:“不是说做汤吗?怎么煎起鸡蛋来了?”

虞连翘轻笑道:“不懂吧?是汤没错。——其实呢,我会做的菜就这么几样。以前家里做饭都是我妈,用不着我,我妈走后,就是我奶奶做了。有时候她身上不好,我就做这个汤凑两顿。又简单又好吃,你别不信。我有独门秘笈。”

李想一声“哦”拖得老长,取笑她的那点小得意。她往锅里淋了许多的黄酒。李想看得目瞪口呆:“我们喝汤还是喝酒?”

“这汤就叫酒蛋啊,秘诀之一就是酒要多。”虞连翘加了水,又把白菜帮子掰成一节一节的放进去。

看见他摇头,虞连翘便又笑道:“刚跟你说过的呀,我就是喜欢酒的味道。”她手里掰着菜,想起什么事,忽然愣了愣神。菜已都入了锅,她拍拍手道:“行了,让它煮一煮吧。”

李想看了看她问:“你在发什么呆呢?”

“呃没什么……”接着,虞连翘又重复了一遍,“没什么。”

李想也没再问,只是拿眼睛瞅着她脸上的神情。

虞连翘轻轻地吁了口气,好像一个武士刚穿上铠甲,又解了下来,心里想的是,罢了罢了。

于是,她又开了口:“是去年暑假嘛。你知道的……”锅里咕嘟咕嘟地响着,这声音比她的话要利落多了。

虞连翘顿了顿,继续说:“刚放假那会儿,我找隔壁的燕秋姐,问她能不能给我找点事情做。然后,你知道的——我去新街口大排档卖啤酒了。我跑得勤,还花了点心思记人名,又不怕喝酒,第一个月就卖了很多。我心里又高兴又得意,想着这不挺容易的嘛……”

那样乱哄哄的夜市,穿梭其间的啤酒女郎每一个都很年轻。而在所有的青春身影里,她是最朴素的。她没有化妆,偶尔借别人的口红擦上一点,也不太穿靴子,一双平底帆布鞋,走起来要比别人快,有客人劝她喝酒,她会很礼貌地拒绝,遇到推不掉的,也就大大方方地喝了。

一个月,两个月一切都相安无事。底薪保住了,还得了提成。十六岁的女孩,人生里第一次自食其力,如此顺利,虞连翘在庆幸之余,心里萌生了些许的自豪,或说是自信——没问题,虽然境况这样糟,但她觉得她是可以凭自己的能力挺过去的。

那时候暑假就快结束了,每次换上工作服,她都冒着昂扬的斗志,心里筹算着,上学了肯定没时间做这个的,得再找点什么事做才行。

就在她快要脱身时,事情急转直下。怎么会变成那样呢?

虞连翘手摁在锅盖的圆揿顶上,像在问自己一样的喃喃:“怎么会呢?”

那个夜晚来临时,她没觉察出一丝的异样,见到那桌上的两个男人时,她也没觉察到一丝的危险。

虞连翘已经忘记他们的长相了,也许本来就没太注意过,也许是记得的,但她又强迫自己去忘掉。

她只记得那两个人很爽快地要了她的酒。在她帮他们开瓶时,其中一个问她,是不是认识王辰,以前是不是常跟在他身边。起先虞连翘是没有承认,后来他们言之凿凿,她就点头了,说王辰是她哥哥。

那两个人好像吃了一惊,之后就拉住她不放,在那里你一桩我一桩地数着王辰闹出来的事。说到最后一桩时,态度就变了。那恶狠狠的模样让虞连翘心头冷冷一凛。稍后,其中一个拍着另一个人的肩说:“好了好了,别吓着人家小姑娘了。”说完对她咧嘴笑,指着他手边的酒瓶说,“小妹妹,不逗你了,跟我们喝上一瓶,就让你走。”

虞连翘推了几句,最后还是喝了。等到她知道自己着了道,已经太晚了。

那小旅馆房间的霉味,那种头被撬开,身体被撕裂,那每一处的痛,还有那暴烈阳光下,被彻底踩瘪的希望,刚刚发芽的希望,一夕间成了另一滩烂泥。

希望的幻灭是很容易的,绝望的弥生也是很容易的。难的是这之后的事情。

她的身体和意志都支离破碎,在大太阳底下走了很久,走到了那座桥上。走了这么久,她终于找到一个去路,一个容易的去路。可到最后关头,却被李想拦下了。

虞连翘说一句断一句,她在脑子里默想了许多,但说出口的,却不知有多少。

反正,他是一直没出声。只从后头伸手过来关了煤气。

虞连翘抿了抿嘴,转过脸对他说:“我奶奶不知道。要是她知道了,我估计还得再死一次。”
“别说了。”李想掩住她的嘴。

“你不要再想它,忘掉,全部都忘掉。从现在起,你只记得我,好不好?”他在她耳旁低声地说着。他很想许下一个诺言之类的东西。但他并不知道要怎么说。只是有个决心,是他拦下她的,他要照顾她,保护她,不让她受苦,不让她受委屈。

汤煮得只剩一半,还是盛了出来,虞连翘尝了尝,有些咸了。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小矮桌前,她给他打了一大碗米饭,自己却只舀了小小一勺,吃完了,便托着腮,看他狼吞虎咽。看一会,她站了起来,说:“你吃完后,随便收一收,搁着等我明天再洗。”

虞连翘又去洗了澡,当她从浴室出来时,楼下的灯已经熄了。她的小卧室里,李想靠在床头,在手里调试着一个黑砖块般的收音机。她家没有电视,他将转轮慢慢旋过去,调着频道。

已经午夜十二点,收音机滴滴滴地报了时。虞连翘走过去,躺到床的另一侧,说:“这个频道要播鬼故事了,你听吗?”李想啪地关掉机器,躺下去将她搂了近来。

她很顺从地,然后又很主动地抱住他,柔软的手指在他的肩上抚摸,李想有些讶异她突如其来的热情。

虞连翘慢慢抬起身,说:“让我看看你。”她就着灯光看他,手一点点地拂掠过他的皮肤和肌肉。李想的目光跟着她的手指挪移着,身体犹如火烧火燎般热起来,却听她说:“你不是要我只记得你吗?我得好好看一看。”

他又与她厮磨,慢慢的久久的。
这个晚上的雨一直下到天亮也不曾停过。






第18章


意识非常疲惫,但又非常清醒,虞连翘以为自己是不可能睡着的。
可是墙上的挂钟时针明明指在十二点上。

她不相信,便又望了一眼,的的确确是十二点,这只钟用了好些年,但一直是很准的。秒针走了一格,又一格,嚓嚓地响着。

在嚓嚓走动的钟声里,她也听到了他的呼吸声。

李想睡得很熟,两道浓眉舒展开,唇角微微地上翘,手里还揪着她的一缕头发。虞连翘慢慢地掰开他的手指,刚把自己的头发拿出来,他却整个人拱过来,拱到她身上。

这么高大的人,这么宽厚的手掌揽住她,却像个孩子一样。说他像孩子,可他又那么狂野,力气那么大。

虞连翘心里这样一想,醒来时压着她的那团不明所以的担忧和害怕,一下子淡开去了。

她悄悄起身去洗漱,换好衣服,再回到房间来。在床前站了一会,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叫醒他。

屋里光线已是透亮,虞连翘轻声走过去,卷起窗帘,打开了窗,探出身子把窗扇固定住。

云散了,一夜的豪雨落到现在只剩下几颗小小的雨点。带着暑气的热风,当窗吹进来。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虞连翘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来,只见他细眯着眼,脸上是刚睡醒的迷糊。

“哪里还早!都中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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