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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都卷没了,何况蝼蚁哉!”苏子介识趣,不想做无谓的努力,跑到远处和樊文庆一起,作壁上观了。
“子规,你且挡着,”卢晚遇从行囊中掏出她娘给他带的一罐蜜,匆匆涂抹到陈子规拿着的树枝上,那蚂蚁们闻蜜爬来,只是一根棍子尚且不够,“我去多捡些树枝,这便回来助你。”他说着捡起地上的碎枝,将自己褡裢上的绳子抽出来,将其捆成一筏,同样抹了蜜,放到陈子规的树枝旁边,这下,诸多蚂蚁,顺着这宽敞的‘枝条木筏’,都上了岸。
卢晚遇和陈子规见蚂蚁脱险,相视而笑,莫逆于心。樊文庆和苏子介却也在笑,笑话那两人的无聊和幼稚。
【漆吾南山。桃花坞。】
骨错将玲女的衣裳,交给了下学的荆芷兮:“尸骨无存,只能作衣冠冢了。”
荆芷兮泪水夺眶而出:“我们本只是儿时玩伴,长大之后,本不甚相熟,她却是赵家唯一肯对我推心置腹、坦诚相待的,可是,我却害得她,尸骨无存了么?”
“别哭,别哭,芷兮,”赵访陌紧张地拍打着她的肩背,像拍打一个孩子:“回家我好好教训赵孟墨!”可是这教训,荆芷兮是不指望的,一个丫鬟的命,对于赵府私产来说,连草芥都比不上。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骨错站在她身后,在意她在意的男女授受不亲,他不敢造次像赵访陌安慰她那般去溺爱地拍打她,只能站在她身后,悲她所悲,伤她所伤。
少顷,骨错走到一棵树下,从腰间取下那截湛泸剑柄,挖起土来。然后,他从她手中,又拿回了那套叠好的衣衫,放入了挖好的土坑之中,一点一点掩埋。荆芷兮也跑过来,和他一起埋,间或一瓣桃花落下,和在了他们正在捧着的土中,一起入了坟。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京城。贡院。】
卢晚遇、陈子规、樊文庆、苏子介四人,走进了贡院,对号入座。锁院三日,连考三天。为了防止作弊,考官皆为临时委派,并由多人担任。试卷呈上后,糊名、誊录,多人阅卷:
“蝼蚁尚且偷生,这‘蚁’字漏掉了一点,”一个阅卷官道。
“如此简单的字,都写错了,刷下吧。”另一个阅卷官建议。
“可是,这个考生,文思斐然,文风雅致,若为这一点,丧了前程,岂不可惜。”
“岂止你那一个,我这也有个文章虽中规中矩,却也不失一语中的、寓意深刻!只可惜,也是写了别字的。而且是非常简单的‘义’字,少了一点。”
“若如此简单的‘蚁’‘义’都能写错,又如何指望他们日后能为陛下分忧,指点江山?”
“刷!”
“不能刷!”
“留!”
“必须淘汰!”
……
贡院内,各执己见,莫衷一是:讨论的正是卢晚遇与陈子规的文章。二人长途跋涉,力有不逮,恐是疏失了。
【天上。人间。】
如果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是从卑微可以通向公平的路,那么,便是努力。
还记得那群微不足道、水中奔命的蚂蚁么,她们本已沥尽劫数,正待封仙,却被蔷水大雨所冲,又蒙卢晚遇、陈子规相救,终于再次劫后重生,得封蚁仙。
扫地都可伤的蝼蚁之命,经过几番寒彻骨,终于爬到了比人还要高一等的天界仙位,从此瞭望众生,思恩图报。
她们飞到贡院,在阅卷官们还在交头接耳、犹疑不定,是刷、是留之时,她们仙裙一扫,那少了一点的字,都被变成了完整无缺的。
………………………………
第三十八回 金花帖榜下捉婿
杏花烂漫时节,正是春闱杏榜揭晓的时候,礼部南院在贡院东墙,张贴榜单:樊文庆与苏子介榜上无名,垂头丧气,辞别还乡;卢晚遇与陈子规双双中榜,留在京城准备殿试廷对。
【临安。集英殿。殿试。】
殿试当日,卢晚遇和陈子规结伴,夹在杏榜高中的贡士行列之中,一起踏入了临安集英殿。对于京都达官显贵的公子来说,集英殿不过司空见惯的存在,履之虽不如入自家内宅般自由惬意,却也安之若素,但对于卢晚遇和陈子规这些竹篱茅舍走出的学子来说,殿内紫柱金梁,一梁一柱,都无不极尽奢华。
皇帝赵与莒亲临殿廷,卢晚遇、陈子规得以瞻仰天颜,心内不免紧张。二人皆观望其他一起入殿的贡士,依样学样,通过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诸多礼节之后,才战战兢兢接过颁发的策题,对号入座,坐于集英殿两侧摆好的案旁,开始答卷。
因书写对于殿试结果尤其重要,卢晚遇用的是馆阁体,陈子规用的是院体,都是夫子所教,但因未见过此等世面,握笔的手下微微颤抖,难免有失偏颇。就在那些略带歪斜的字体,落墨之时,却神奇地自己端正起来,此皆二人曾救助过的蚁仙助力所为。
殿试只考一日,日暮交卷,分交读卷官八名,轮流传阅,按朝廷所规定的符号对各考生的答卷作以标记,进程皇帝,钦定御批名次。
【临安。集英殿。临轩唱名。】
不日,红杏爬满宫墙之时,集英殿内,胪传大典开始了。圣上御殿宣唱,临轩唱名:状元、榜眼、探花为一班;其余逐甲,各为一班。
新科进士早被提前送去三枝九叶顶冠,卢晚遇和陈子规当日冠带整齐,随同其他进士站在朝班之末等候,待百官礼后,由鸿胪寺官员引领着就位,跪下听传。状元、榜眼、探花每唤一名,殿内烛盏新换一枝,且即时被授予官职,出班前跪谢恩,后面的第二甲和第三甲,不用单独出班,卢晚遇和陈子规也在其中,便跟着一起行三跪九叩之礼。
胪传完礼,礼部官员高举着‘金榜’领路,那金榜,宽约一米,高约二十米,以黄帛绢成,诸进士跟在其后,出左右掖门。随后礼部官员将金榜置于龙亭,进士复行三叩礼。最后将金榜张贴在皇城东门外,张榜三日。
卢晚遇和陈子规之前觉得夫子的虚室,繁文缛节已是繁重,今日看来,实是小巫见大巫了。
【临安。金榜。榜下捉婿。】
宫墙上贴出的那金榜,看来甚是轩峨:左侧着大概与纸同宽一个大大的‘榜’字,右侧是皇帝御笔题字:奉天承运,皇帝制约淳祐九年四月二十一日,策试天下贡士贾白鹭等一百三十六名,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故兹诰示。榜文正文是隽金小隶工整录下的名单,写明中榜人的姓名与所赐名次。
卢晚遇是第二甲一十七名赐进士出身,陈子规是第三甲二十一名赐同进士出身。
金榜下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有来看榜的,陪同来看榜的,还有专候在那里,榜下抢婿的。卢晚遇人如其文,清癯俊秀,气质斐然,被权贵谢府和贾府的人同时相中,二府派出的差使,你抢我夺,差点把他就地五马分尸。陈子规矮小清瘦,形貌都不出众,一看便知是个老实本分之人,却无人问津。他便在那里,眼睁睁看着炙手可热的卢晚遇难脱其身。
“子规,你别光看热闹啊,拉我一把,”卢晚遇着急求救。木讷的陈子规才如梦初醒,赶忙上来也拉扯他,这一拉不要紧,反而又多了一道被撕扯的方向和力度,不过加剧了卢晚遇的疼痛罢了。
卢晚遇方才还欣喜若狂,此时却遭了这般活生生的‘绑架抢亲’:
“公子,来我家,谢家乃皇亲国戚,皇后都是我们谢家的人,你来了,保你前程似锦。”
“公子,我贾府,也不弱啊,我们家老爷,官任右丞相,堪称帝师,世称‘周公’”
……
这名头、这气势、这头衔,都吓坏了卢晚遇。
“等等,等等,你们如此位高权重,不去抢状元郎,抢我一个二甲的做什么?”
“主家吩咐了,名次固然重要,相貌也是至关不可少的,”那些家丁七嘴八舌,一个说一嘴:
“如此多人,谁知道谁是谁!”
“对呀,再说,也不是直系的女眷要嫁,旁系的配个二甲进士,也不亏了,”
“对,对,先抢了才是。”
“亏着你不是状元,那些个及第的,肯定会在皇帝跟前赐亲了,我们就算抢着了,也是白费力气。”
“我们看,你就正好,什么都正好”
……
榜宣之时,卢晚遇与陈子规本来漫卷诗书喜欲狂,此时,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一时哭笑不得。
【彩笺尺素。金花贴。】
“领金帖了!”官员传金花帖,卢晚遇如遇大赦,从众人争抢中,一时松快下来,慌忙拉着陈子规便去领帖了。
但见那金花帖,以素绫为轴,贴以金花,典雅精致,上着:籍贯、乡试、会试、殿试各自名次,因卢晚遇和陈子规是二甲、三甲出身,所授官职,自是根据殿试之后、对其加试的朝考名次所定的。卢晚遇拜的是刑部主事,陈子规是原籍漆吾邑县令。
“今夜皇帝赐宴紫宸殿,准时赴宴!”鸿胪官员边发金花帖边传旨意。卢晚遇和陈子规领旨出列。卢晚遇拿着金花帖,往人流外挤,不小心碰到一女子,那女子,气质婉约,容颜清弱,正被撞在他怀中。他慌忙致歉,女子身后的家丁此时涌上来,用胳膊绑缚了他:“公子,这下子,你可休想跑了,都碰到了正主了,总要负责!”
“这京城女子如此金贵么,碰一下都要以身相许?”陈子规在一旁为卢晚遇抱不平。卢晚遇本尊却早已一见钟情,忘了挣扎。
“我愿意,”他笑着,眼睛直直望着那柔弱女子,欣然相应。
“你这般骨气!”陈子规为卢晚遇前后判若两人的反应,着实有些转不过弯来:“刚才还挣得死去活来,这会儿,便悉听尊便了,看样子,还甚是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