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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佣兵团-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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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老爷有何吩咐?”老头问道。

“去把你那窝儿儿孙都叫出来,蓝党佬儿。”屋里的椅子一阵吱嘎乱响。有个兄弟把手里的兵刃往桌上使劲一拍。

“都坐好了,”慈悲说道。“吃你们的午饭,好好待着。过一个钟头就放你们走。”

老头开始筛糠,“咱不明白您的意思。老爷,咱们犯了什么事儿?”

慈悲露出一脸坏笑,“他还挺会扮清白。谋杀罪,维罗斯。两起毒杀,还有两次毒杀未遂。照法官们的规定,应该判处奴隶刑。”干这种事,慈悲乐在其中。

我向来不太喜欢慈悲。他永远是个爱拔苍蝇翅膀的小男孩。

奴隶刑法是指被当众钉上十字架,然后留给食腐鸟。在绿玉城,只有罪犯才会不经火化直接下葬,有的甚至根本不埋。

厨房里传出一阵喧嚣。有人想从后门逃跑,被我们的人堵住了。

酒馆大堂炸了锅。一群挥舞匕首的乱民朝我们扑来。

暴民把我们逼向门口。那些清白无辜的人显然是怕被罪犯连累。绿玉城的死法系统素以快捷、残忍和严厉著称,很少给被告洗清罪名的机会。

一柄匕首刺过盾阵,一名同伴随即倒下。我打仗不太灵,但还是抢前一步,顶上他的位置。慈悲说了句我没闹明白的嘲讽。

“刚才本该是你上天堂,这下可算是泡汤了。”

我反唇相讥:“你永远别想在编年史里留名儿。”

“扯淡。什么屁事你都要唠叨几句。”

十几个平民相继倒下。血水在地板凹处汇成一摊。屋外聚集了不少旁观者。很快就会有投机分子冲我们的后背下手。

一柄匕首划到了慈悲。他终于耐不住性子了,“沉默!”

沉默已经动手了,但他是沉默,也就是说不会有什么动静,电光火石的效果更是少见。

防波堤的酒客们拍打着脸颊,双臂在空中乱挥,不再搭理我们。他们蹦蹦跳跳,抓挠着后背和屁股,发出各种惨叫。有几个人瘫在地上。

“你是怎么干的?”我问。

沉默微微一笑,露出满嘴尖牙。他用黑黢黢的爪子在我眼前一挥,我这才从另一个角度看清了防波堤里发生的事。

他从城外拖来的包裹,看来装的是蜂巢。要是你时运不济,就会在绿玉城南方树林中撞见这东西。巢里的住客是一种长得好似大黄蜂的怪物,被当地农民称作白脸蜂。自然界中很少有比它们性子更烈的家伙。白脸蜂很快就镇住了防波堤的酒客,却没有骚扰我们的人。

“干得好,沉默。”慈悲在几个倒霉蛋身上泄了火后,对法师赞道。他随即将幸存者赶到街上。

我替那位倒下的兄弟检查伤势,其余人等则将对方伤员一一结果。按慈悲的说法,是给市政官省下安排审判和刽子手的开销。沉默笑眯眯地袖手旁观。他也不是善主儿,但很少直接伸手。

****

俘虏的数量超过了我们的预期。“瞧这一大帮子,”慈悲眼睛直放光,“谢了,沉默。”囚犯的队伍足有一条街长。

命运是个变化莫测的婊子,她在最紧要的时刻把我们引到了防波堤酒馆。我们的法师四下查探,发现了宝贝:酒窖下面的密室里藏了不少人,其中有几个蓝党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慈悲一路上大声唠叨,说线人会得到一大笔天大的赏金。其实并不存在什么告密者。他这样喋喋不休只是为了防止我们好脾气的法师变成靶子。敌人如今要四处奔忙,寻找虚无缥缈的间谍了。

“把他们弄出去,”慈悲看着那群垂头丧气的俘虏,冷笑着下达命令,“你觉得他们会不老实吗?”他们都很老实。慈悲无与伦比的信心唬住了所有动歪脑筋的人。

我们穿行在迷宫般的街道上,俘虏们没精打采地拖着脚往前蹭。我傻乎乎地凝视周遭。这座城市简直跟世界同样古老,我的兄弟们对过往年代无动于衷,但我却不禁被绿玉城的悠久历史震撼,有时甚至会被吓到。

慈悲忽然命令队伍停下。我们已经来到市政官大道,这条路从海关蜿蜒而上,直通营堡正门。一支队伍迎面而来。虽然是我们先走到十字路口,但慈悲却把路让了出来。

这支队伍由一百名全副武装的战士组成,看上去比绿玉城中的任何人都强横威武——当然,比起我们还有一定差距。为首那人黑衣黑袍,胯下一匹黑马。我从没见过如此高大的马匹,但那骑手个头很小,瘦得好像个娘们。他一身旧皮衣,头顶黑盔,把脸面遮得严严实实;双手藏在黑手套里。身上似乎没带武器。

“我操。”慈悲小声嘀咕道。

那骑士让我很不安,身上一阵阵发冷。内心深处有种本能让我想拔腿就跑。但更折磨人的是好奇心。他是谁?他是乘海港里那艘怪船来的吗?他来绿玉城干什么?

骑士漫不经心地扭头扫视我们,就像在看一群绵羊;随即猛然把头往回一转,直勾勾地盯着沉默。

沉默迎上他的目光,神色毫无惧意。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显得渺小了几分。

这支纪律严明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过去。慈悲这才催促我们的俘虏继续前进,紧跟着外来客回到营垒。

****

我们逮捕了大部分保守派蓝党领袖。大搜捕的传言传开后,暴力分子决定活动活动筋骨。他们引来了滔天巨浪。

永远闷热难耐的天气对人们的理性产生了影响,绿玉城的暴民点火就着,骚乱几乎无需挑动。失态急转直下,死亡人数成千上万。这是最坏的形式。

大半问题在于当地部队。一连串任期短暂、软弱无能的市政官导致了军纪散漫。部队已经难以控制。通常情况下,他们还是会镇压暴民,而且将镇压骚乱视作打家劫舍的特许令。

但是,最坏的情况发生了。钢叉兵营的几个大队要求得到特别捐款,才肯受命恢复治安。可市政官拒绝出钱。

这些大队相继哗变。

慈悲的连队在垃圾门附近匆忙建起一座工事,抵挡这三个大队。我们的人死伤殆尽,却没有半个逃兵。慈悲丢了一只眼,一根手指,肩膀和屁股负伤;援军赶到时,他的盾牌上足有一百来个窟窿。等他被送到我这儿来时,一只脚已经踩进棺材。

叛军最终四散奔逃,不敢面对黑色佣兵团的援军。

在我印象中,这是最可怕的暴动。我们为镇压乱民损失了近百名兄弟,任何一个都是难以承受的损失。叹息区的街巷被尸体覆盖。老鼠变得硕大痴肥。秃鹫和乌鸦从郊野云集而来,几乎遮天蔽日。

团长命令所有人进驻营堡。“随他们去吧,”团长说,“咱们已经尽到了职责。”他的脾气变得阴郁烦躁,“契约可没要求咱们杀身成仁。”

有人讲了句俏皮话,说我们是被自己人捅了刀子。

“没准市政官就是这么打算了。”

绿玉城磨灭了我们的士气,但最灰心丧气的还要数团长。他为佣兵团的损失倍感自责,甚至想撂挑子不干了。

****

暴民沦落成一股满腹怨念、沉闷散漫的势力,勉强祈祷保持骚乱的作用,不许任何人灭火或是维护治安。除此以外,暴民只是在城中游荡。叛乱部队接收了其他部队的逃兵,规模愈发庞大,正按部就班地进行谋杀和掠夺。

第三天夜里,我脑子进了水,居然自告奋勇担任哨兵,在特里詹城墙上站岗,面对漫天冰冷挑剔的星辰。城中静得出奇。我若不是累得精疲力竭,恐怕会更加焦虑。但我现在能做的,只是不让自己睡着。

咚咚从我身边走过,“你在外面干吗呢,碎嘴?”

“替人站岗。”

“看你那脸色,就跟土埋半截了似的。快去歇会儿。”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矮冬瓜。”

他耸耸肩,“慈悲怎么样?”

“还没脱离危险。”说实话我对他不抱希望,“你知道那边的情况吗?”我抬手指去。一声凄厉惨叫在远方回荡。它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与这些天来不绝于耳的惨叫不同。那些声音充满痛苦、愤怒和恐惧,而这一声则散发着更加阴暗的气氛。

咚咚说起话来跟他的兄弟独眼一样吞吞吐吐。只要是你不了解的情况,他们就觉得是个值得保守的秘密。这帮法师!“据说叛军在亡魂山上发死人财时,打破了邪兽墓上的封印。”

“啊?那些东西跑出来了?”

“市政官是这么说的。团长可没当真。”

我也不以为然,但咚咚面色凝重,“它们似乎很强。当年在城里找了不少麻烦。”

“应该把它们拉进队伍。”法师的语气透出一丝哀伤。他和独眼已经在佣兵团服役多时,见证了近年来的衰败。

“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绿玉城?”

法师耸耸肩,“歇会儿去吧,碎嘴。别把自己累死。到头来不会有什么差别。”他说着缓步走远,瞧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也不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扬了扬,眉。他已经走下城墙。我转回身望向火光星辰,倾听令人提心吊胆的宁静。我的眼皮开始大家,实现模煳不清。咚咚说得对,我需要睡眠。

又是一声凄厉诡异的叫喊从黑暗中传来。这次显得更近。

****

“起来,碎嘴,”副团长讲话从不客气,“团长让你到军官食堂去。”

我呻吟。我咒骂。我威胁说要犯下重度伤害罪。他咧嘴一笑,捏住我胳膊肘的麻筋,把我整个人掼在地上。“我醒了,”我嘟囔这开始摸索自己的靴子,“他有什么事?”

可副团长没了踪影。

****

“慈悲能撑过来吗,碎嘴?”团长问道。

“不太可能,但比这更大的奇迹我也见过。”

所有军官和队长都在。“你们想知道出了什么事。”团长说,“前两天来的那伙人,是渡海而来的使者。他提出一项盟约,用北方的军事资源交换绿玉城的海军支持。在我听来合情合理。但市政官是个死脑筋。他至今还对猫眼石城的军事行动耿耿于怀。我建议他要灵活变通。就算这些北佬是恶人,那么同盟提案可以说是两害相权取其轻,成为盟友总比当附庸国强。问题在于,如果使节继续施压,咱们该站在哪边?”

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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