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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这儿子就看上了孟青遥那女人。那人狡诈无比,岂是自己这个单纯好骗的儿子可以驾驭的?
“你怎么就知道那姑娘来汝城不是受了西陵侯指使?你的计划或许正合她意,你又何必作此情态,假言愧疚?”
岑邧道:“可她如今又在何处呢?我日日想着她身首异处的场景,只怕那西陵侯来找麻烦。”
“竖子小儿,何足为惧?”岑秀老神在在地说道,“当今圣上本就忌惮他多年,如今将人按在西陵。若他陆极是个有眼界的,便该知道此时不宜有大动作。”
“若非陆极亲至,这整个青州都在我的掌控之下,断然是掀不起半点水花。”
岑邧听了,久久不言。他向来只管些四书五经或是风花雪月的事,从未想过还会有这样的弯弯绕绕。
“那……”岑邧有些犹豫,“这位姑娘我们便不管了么?”
“哼。”岑秀冷笑道,“你师父如此重视那姑娘,想来她必然身怀重大秘辛。既然能横插一手,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爹……”
岑秀锐利的目光从岑秀身上逡巡而过,忽而道:“这段时间你也不要整日无所事事了,就带人在城里搜那个姑娘吧。找到了人千万不要声张。”
“……是。”岑邧无奈地应下了。到底是他父亲平日的积威太重,他并不敢反抗。
只是……爹说的他和师父在同一条阵线上是什么意思?自己师父不是靠着爹才在汝城立足的吗?怎么听起来,他们身后还有另一个人在操控?
满腹心事的岑邧当即便带了几个人出门搜寻。
汝城上下有谁是不认识他这位太守公子的?无一不是笑脸相迎。岑邧心情这才好些,俊逸的面容上浮现丝丝笑意。
“岑公子。”有一个清朗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
孟青阳正站在不远处,冲他招手呢。这小书生虽然和孟青遥一母同胞,却没什么心眼。端的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年郎。
岑邧比他大几岁,看到这一幕,心里想得却是:我若是跟师父有了孩子,想必也是这个模样。
这层心思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他扬起笑容,极为热忱地迎了上去。
孟青阳眼里岑邧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两位芝兰玉树一样的青年走在一起便是一副令人移不开眼的画卷了。
“孟公子在汝城可还住得惯?”
“都好,一切都好。”孟青阳笑着说道。
他动作间,手中提着的药包便露了出来。
“这是……”岑邧眼神一闪,却不动声色地询问孟青阳。就好像他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孟青阳下意识地将那药包往身后一藏,复又拿出来。
他讪笑道:“我来汝城之后身子便不大好,昨日睡下时又忘记关窗,得了风寒,这才出来买药。”
岑邧问:“既得了风寒,孟公子便该好好休息。买药的事交给下人便是了。
“咳咳。”孟青阳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那声嘶力竭的样子倒真的让岑邧担心起他的脑子来。
做戏也不做得像一些,这是真把人当傻子呢。岑邧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可奈何。
他道:“我还与朋友有约,就先走一步了。”
孟青阳当然说好,两人便各自分别。
他不知道的是,他刚刚没走几步,本该离开的岑邧便呼来路边一个乞儿。
岑邧笑得如沐春风:“跟上那个书生,看看他去了哪。”
其余的自不必说。在汝城,太守之子的身份便足够了。
这边孟青阳对此一无所觉,他高兴地又去书肆里选了一些书,这才不疾不徐地回了齐云塔。
甫一进门,便走到屏风前,敲了六下。
“进来。”屏风后传来女子的声音。
孟青阳这才转过屏风走进内室。室中空无一人,他抬头看去,果然看到房梁上盘腿坐着一个女人。
“恩公,下来吧。你要的药我都给你买到了。”
练鹊从房梁上翻下来。
“这些日子您都睡在这房梁上,也不怕硌得慌。”
“习武之人,并不在意这些。”练鹊落地时,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孟青阳看得啧啧称奇,双眼发亮地说道:“恩公的武功越来越好了。”
这话引得练鹊看向他。漂亮澄澈的眼中闪过几许兴味之色。她凑近了逗这小书生:“你也想学?”
小书生红了脸,羞涩地问道:“我、我也可以么?”
“自然。”练鹊笑道,“从今晚起你睡房梁,我睡榻。日子久了,功夫也就成了。”
这不是在拿他开玩笑吗?孟青阳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练鹊在耍他,有些生气地递过药包。
“这是您的药。”孟青阳一屁股坐在榻上,“都是照吩咐买的。”
“好。”练鹊点了点头,取出药包中的草药就往嘴里塞。
孟青阳忙拉住她,急道:“恩公这是在做什么?这药怎么能不熬就生吃呢?”
练鹊抬眼看他,笑着问:“那你说,我要去何处熬药?何处吃药?”
顿时就将孟青阳塞得无话可说。他咕哝着说道:“您为什么不趁着机会逃出去呢?到外头天高海阔可不就是想喝什么喝什么?”
“不可。这汝城上下如同一块铁板,但凡我敢出现,就一定会被你姐姐察觉,到时便是插翅也难逃了。只有留在塔内,才是最安全的。”
她说着,神情柔和下两分:“这些日子,难为你当个饭桶,多带些吃的回来了。”
还有我洗澡的水,全部被恩公你占了。
孟青阳不敢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又问:“那恩公打算几时出去?”
“再过一旬。”练鹊答道,“我新练的功法,本要一月才能达成,但若不眠不休,一旬之后便不成问题了。”
孟青阳没学过武功,还以为是很简单的武学,也不以为意。
“那倒是,恩公可要跑快点。”
练鹊可没打算逃。
不让风忱乖乖地将解蛊的法子交出来再奉上十几年的功力,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很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温秉先生、风忱先生,您订购的“夫妻混合双打”大礼包即将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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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重逢
温秉于三日后赶到了汝城。
他看起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士族公子; 其实一身武功也当得武林翘楚的称呼。劲装出行、风尘仆仆地到了汝城时,便显出些沧桑的意味来。
温氏于汝城的势力中心是一家不大的当铺。明面上来说,温氏在汝城置办了许多产业; 可暗里真正能当做枢纽的; 还是这家看似不起眼的当铺。
他于来时已然知道了练鹊不见的消息; 到了当铺第一件事便是问:“你等可有练姑娘的消息了?”
练鹊闯荡江湖时; 从未说过原本的性命; 只用陆玄机给的名字“练鹊”。旁人也只称她“练姑娘”。
当铺的掌事乃是温氏上一辈的精英子弟; 因着犯了错; 这才没有出仕; 留在汝城做个情报眼线。
“回家主,并无。”他倒是没有未完成任务的惶恐,说话时不疾不徐; 却十分干练。
温秉将绣着青竹纹样的兜帽取下,露出如玉山一般俊美的容颜。许是吹了许久的风,他的唇微微有些发白。一双叫人看不透的眼眸却澹荡着微波; 只从这双眼中; 掌事的才看出些不同来。
掌事的心中很是纳闷:当初也是家主安排人去谋害这位炼盟主,直把人逼近了玄谷中呆了七天七夜,出来时武功尽废才算罢了。也不知这如今突然来找人是个什么用意?
他心里倒是并不稀奇温秉的所作所为; 以他自己的体会来说; 要是他的女人比他强、还处处行事高调; 那他也一定要将她拉下马来; 定不让她再到处招惹别人。
惟有握在手心的; 才是最可靠的。
温秉朗朗道:“你去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我们便去拜访散人。”
掌事的有些犹豫,却端详着温秉的神色不敢说出口。照理说; 他一个外放在汝城的温氏罪人是不能直视家主容颜的,可这温秉却不一样。
他宁愿因为礼仪受罚,也不想误读这位年轻家主半分用意。
灼灼的目光带着些许探究,令人有些不喜。温秉转身问:“还有何事直说便是,不必吞吞吐吐。”
“这……”掌事的顿了顿,“汝城的岑太守投诚咱们温氏多年,按理来说您该先去拜会这位。”
在这座城里,岑秀才是主人。至于清净散人,掌事的敢说,即使自己对对方不敬、说些出格的话对方也不敢说什么。
温秉道:“很是不必。”
其余的便没有了。
掌事的知道这家主是不愿同自己解释,行了一礼便下去安排了。
温秉换了一身广袖长衫,又重新束好玉冠。镜中的男人容色皎皎,恍若中天之月,清贵且温柔。
他勾起唇,闭上眼又将体内的心法运转了一遍。他自幼拜陆玄机为师,所学的是遥天宗最正统且玄妙无比的剑经,讲求一个时时苦练、勤耕不辍。
当年他与师父途径西岭附近的山丘,于林中猎户捕猎的坑洞里发见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他将她捡回去,这才有了后来的练鹊。当时陆玄机收了最后一个徒弟鸣鸿,本不再收徒。见了练鹊,却大呼天纵奇才。
陆玄机不愿破了自己的誓言,只将练鹊带在身边,给一口饭吃,并不教授武功。却没想到,那孩子每日看着他们师门练武,竟在不知不觉间将剑经九式融会贯通。
既已学会了师门的至高武学,那么再扭扭捏捏也就失去了意义。
练鹊这才成了遥天宗的小师妹,并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赶超了前面所有的弟子,成为这一代最强的徒弟。
这样的练鹊本该目空一切,却很听温秉与陆玄机的话。尤其是温秉,她始终将陆极当做救命恩人看待,几乎将他的话奉为圭臬,从不违背。直到后来她第一次历练,遇见了风忱等人,事情才渐渐脱离控制。
温秉可不愿意看见这些。练鹊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