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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认真,又牟足了劲儿,又是惶恐忐忑的模样,睫毛扑簌簌的,如此可爱。
让他又想咬人了……
他含着她的耳朵尖,刀锋所过之处,神珠的碎屑一点点飘落。
君心昭昭,吾姮卿卿。
“呵,从今以后,这对无极神珠,也就只有你我稀罕了。”他将珠子坠上结发扣,塞进她掌心,“承蒙不弃,余生请多照拂。”
凤乘鸾就噗嗤一声笑了,用胳膊肘怼他,“照拂你个鬼,你不要再尖牙利爪地欺负我就好。”
阮君庭煞有介事地摇头,拉长了腔道:“不行,该欺负的时候,一定要欺负,不然你如何会像现在这么乖?”
“乖你个鬼啊!”凤乘鸾被他方才衔过的耳朵尖,涨得发疼,想要挣脱出去,却被他环抱地更紧。
那下颌抵在她肩窝上,脸颊与她轻触,微微摩挲,身子悠悠轻晃。
嗓音黯哑絮絮,如在耳边浅吟低唱。
“吾姮卿卿……,吾姮卿卿……,吾姮卿卿……”
——
阮君庭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凤乘鸾又一个人睡了几个时辰,才起身沐浴更衣时,诗听便真的从外面带了个女医进去,入门前,秋雨影还专门拦了,又细细交待了一番。
凤乘鸾全身都是尴尬,本不想给人看见,可还是被诗听瞧见了手腕上的淤青和印子,于是又哭着闹着要出去和阮君庭拼命。
她跟一个小丫头也讲不明白,只好勉强答应给女医检查一番,也好让诗听放心。
女医该是在达官贵人家里这种事见过的多了,倒也手脚麻利,飞快地看了外伤无碍,又顺手诊了脉,之后便匆匆收拾收拾,低头出去了。
等屋里就剩下主仆两个,诗听还跪在床边,心疼地鼻涕一把,泪一把,“小姐啊,我昨晚就该拼死冲进来救你!要不,咱们逃吧,躲得远远地,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凤乘鸾已经用被子把自己裹好,呼呼呼……,又睡着了。
——
这一晚后,一连好几日,凤乘鸾都再没见到阮君庭,白天不见他人,晚上也不回来睡。
夏焚风和剩下四个锦鳞卫也全都带走了,只剩了秋雨影给她。
她也正好落得清闲,每晚睡个好觉,白天就窝在将军府中好吃懒做,闷了欺负凤朝恩一家为乐,顺便摆布着手中的几张牌,静待鹿苑马球赛的到来。
埋在宫里的暗线来报,景元熙母子昨日起了争执,从那日施若仙提前动手来看,她已经看到了凤乘鸾的危险,甚至沉不住气了,可景元熙的心窍,注定糊了屎,已经不可救药了。
这母子之间,有了一道裂痕。
凤乘鸾手中拈着一朵蔷薇花,指尖一掐,摘了一片花瓣。
皇后宫中的人递出消息,容婉急招容虚成进宫,父女两个为凤家帅印这个烫手山芋急得团团转。
容虚成身为国丈、丞相,本已权倾朝野,如今手中又落了个兵权,那便是一座捧杀的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是人人都说你要反,你便除了谋反,再无生路。
而身怀六甲的容婉,不管肚子里怀的是谁的野种,在做太后还是公主之间,一定会选择前者。
容虚成想尽快甩掉这只烙铁一样的帅印,可容婉却是如获至宝。
这父女之间,也必定有了一道裂痕。
凤乘鸾的指尖,又无情撕掉一片花瓣。
景元熙自登基以来,急着想要将军政大权全都揽到手中,于是,军权上,先拜了个外强中干的凤朝恩为帅,又将凤家军在南渊布防的一盘棋打成散沙,等到各路凤系军阀心生怨怼,各自蠢蠢欲动,欲取凤朝恩而代之时,再加以收拢,最后将南渊兵力的实权,逐步收归到景氏手中。
而朝政方面,最大的绊脚石就是把持朝堂大权的容虚成,所以,凤乘鸾提出将帅印赐给容虚成地要求,景元熙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他等的就是他造反!
这君君臣臣之间,早就有了的裂痕,就帮他们再撕大一点好了。
一片花瓣,飘零而落。
至于秦王景元胤,先帝的第二个皇子,一向韬光养晦,锋芒内敛,景元熙这个喜怒无常,残暴无道的昏君若是死了,秦王在朝中元老的簇拥中继位,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之事。
凤乘鸾将第四片花瓣,那近眼前细看,之后,眼中精光一现,噗地一吹,那花瓣,便随风去了。
父帅和大哥那边,已经将散落在南苑各处的忠心之部,能收尽收,有了这支军队与她里应外合,高震山的百花城卫戍军以及宫中的重甲郎官不足为惧。
凤乘鸾又扯了一片花瓣,手中只剩下一只孤零零的花蕊。
二哥……!
葫芦山回来的人说,他的痴心蛊已经被驱除了,可整个人却浑浑噩噩,终日借酒浇愁,心智尽废!
凤乘鸾喉间一阵哽咽,将最后那一点点指甲大小的花蕊,揉了个粉碎!
最后,她从身子底下掏出龙皓华给的那本《天地万象札记》,又看了一眼泛黄发脆的书页。
手札上,中间的这几页,密密麻麻画满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圆球,各按着各自的轨迹运行,又十分规律。每一幅图的右上角,都会标注一个日期一日,每一日里,三个球的位置都会有所不同,直到八月二十三这一日,三个球的位置刚好在同一条直线上,而中央的小球正成了一道阴影,将最右边的球整个笼罩其中。
那右上角,是龙皓华的一行楷体小字,“八月二十三,正午,日全食。”
日全食,就是天狗食日啊。
“外公啊,我可全信了你了!”
凤乘鸾懒懒哼唧了一声,便将泛黄的手札“啪”地扣在脸上,睡觉!
……
可这场觉没过多久,就被轻微的开门声搅合了。
诗听又引了新的女医进来,秋雨影则照例立在门口,远远地候着。
这些日中,阮君庭不在,这个人倒是比平日里殷勤许多,一连四五日,都会让诗听从外面找一名不同的女医前来,替凤乘鸾请平安脉,美其名曰替主子善后。
直到她已经活蹦乱跳地满院子折腾长凤刀了,这女医也没断。
凤乘鸾终于忍无可忍,“秋先生,你到底在琢磨什么,不如明说吧。”
秋雨影从院门那边过来,神色依然谦恭温和,却比以往多了几分思虑,几分疏离,“凤小姐既然开口了,那秋某不妨直言,此前请女医问诊,的确是为殿下分忧,可无意中,却诊得一些令人忧心之事。”
诗听当下就不乐意了,“啊!姓秋的!我以为你是个有大智慧的人,没想到原来你一直在利用我!”
秋雨影岿然不动,平和道:“秋某替殿下打点家事,还谈不上需要利用一个小姑娘。只是在下身为男子,许多事有所不便,又不能亲力亲为,只有麻烦诗听姑娘而已。”
“你……”诗听叉着腰跳脚,“小姐,咱们把他赶出去!他趁着殿下不在,就在这里个欺负你,胡说八道!您身子骨好好的,哪里来的什么忧心之事?”
“好了,听听,你去帮我把厨房的甜汤拿来,我口渴。其他的人也都退下。”凤乘鸾知道秋雨影不是一个遇到一点事就大惊小怪的人,心知不是什么好事,就将人都打发了。
“小姐!”
“听话,快去。”
“哼!”诗听气鼓鼓地走了。
第324章 欺负你,是孤喜欢你
等左右都屏退了,凤乘鸾在摇椅上坐好,理了理裙摆,稳住自己的心神,“秋先生,女医都说了什么,你且道来,无需介怀男女之别,我不怪你冒犯。”
“谢凤小姐。”秋雨影开门见山道:“这几日来,每位女医为小姐诊后,所言基本一致,皆道您曾因产时艰难,伤了根本,虽然曾经过精心调养,表面看似没有大碍,但因产后思虑过度,始终落下了病根,而且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
“您体内血气异样,至阴至寒,且有两股毒性相冲相克,稍有不慎,便平衡大乱。这样的身体……”
凤乘鸾的手将藤编的摇椅捏得咯吱咯吱响,“所以,女医说,我不会再有孕了,对吗?”
“即便侥幸怀上,胎儿承受不了相思忘的尸毒,怕是也难以保全。”
“……”凤乘鸾半晌没吭声,下颌微颤,“你说的,我也曾经担心过,那可有医治之法?”
秋雨影也良久没有开口,思虑再三才道:“法子或许是有,但这几日寻来的百花城女医,都束手无策,眼下,也仅止于此了。”
“阮君庭他知道吗?”
“殿下不知,凭在下与凤小姐平日里的交情,秋某私下以为,还是先知会凤小姐比较好。
“我知道了……,谢谢秋先生。”凤乘鸾缓缓靠向摇椅,闭上眼睛。
秋雨影这种狐狸一样人精,哪里会与她有什么私交?不过是希望她能主动知难而退,也可以少令阮君庭难做罢了。
阮君庭是早晚要君临天下的人,一个皇帝,不能没有子嗣,她若是不能生,将来有的是女人争着抢着给他生。
就算他不想要,也会有秋雨影这样的人,将人硬塞过去。
她与他就这样两两相对,一年两年可以,三年五年可以,可是十年二十年呢?
难道还让他如前世那样,为了她,枯守了一辈子,坐拥天下,却连一个阮临赋那样的怂蛋都可以欺负他没儿子?
凤乘鸾闭目不语,秋雨影便依然像以往那样识趣地悄然告退。
可没过多久,千里归云的门又被推了一道缝,林十五瞅着这边没人,就挤了进来。
“尊主。”
凤乘鸾收敛了一下心神,睁开眼,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说吧。”
“温卿墨招了凛三去销金窝,将原来的人全部换成了血莲子。”
凤乘鸾冷冷一笑,“以他的精明,会启用司马琼楼的遗部干大事?难道极乐尊主手底下就没人了?”
林十五躬身道:“属下也这么想,所以这一次鹿苑之事,尊主当万分小心。”
凤乘鸾抬眼看了他一眼,“嗯,你倒是有几分孝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