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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敢点,又暗暗庆幸自己昨夜清理了山洞附近,两人的踪迹。
江飞白也意识到失态不好,没有再说话。夜色渐渐深了,许清菡发现江飞白的身上发起烫来,她慌得不行,连忙用昨日煮过的水,喂到他干裂的嘴唇上,又撕下幕篱上的黑纱,蘸水敷到他的额头上。
难挨的一夜过去,天光大亮。许清菡一夜未眠,她侧耳倾听,不见人声,似是巡山的人找不到目标,都撤走了。
她松了口气,却一时半会儿不敢出去,只好守在江飞白的身边,继续用蘸水的黑纱给他敷额头。
正值盛夏,山林中蝉声阵阵,馥郁的花香飘进山洞里。许清菡正忙碌着,忽然感觉江飞白动了一下,她连忙看过去,见到他再次睁开了眼睛。
他的状况比昨日糟糕得多,胸口的血痕已经干枯出裂痕,脸上却一丝血色也没有,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孱弱。
许清菡凑过去,轻声道:“将军,你醒了,要喝点水吗?”
江飞白摇了摇头,酝酿了一会儿,方积攒起说话的力气,“许姑娘,我听见他们离开了。”
他是习武之人,听力异于常人,他说他们离开了,便是真的离开了。
许清菡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见他喘了一口气,说道:“你走吧。”
许清菡睁大眼睛,摇头道:“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江飞白道:“带着我,你也走不了。许姑娘,你快走吧,若是碰到人,就说在山里迷了路,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许清菡悲伤地看着他。
他躺在地上,腰身不再笔挺,眼眸中矜贵沉静的气质却还在。他就用那双眸子和她对望,里面装着她看不懂的深情和温柔。
江飞白叹息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了动,示意她过来。
许清菡走过去,跪坐在他身边。她是受过礼仪训练的贵族少女,双手自然地放在了膝盖上。
江飞白艰难地伸出手,轻轻地把她的手拉过来。
许清菡感觉自己的手中瞬间传来难以言喻的酥麻之感,她按捺住心情,并没有把手缩回去。
虽然,江飞白现在已经受了重伤,只要她稍稍用力,就可以把手收回去。
江飞白拉着许清菡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了他自己的脸颊上。
过了一会儿,许清菡感觉自己的手掌变得湿漉漉的,而且有愈来愈湿的架势。
江飞白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下来,“许姑娘,我心悦于你,我想让你做我的夫人。”
第46章 唇齿交缠
许清菡的心情很乱。
江飞白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这次出征,本想打赢胜仗,便去求陛下饶过许家,给你我赐婚,现在看来,怕是等不到了。”
夏蝉不知疲倦地鸣叫,灿烂的阳光从山洞外垂挂着的藤曼的间隙中穿过来,照在他的脸上,在鼻侧投下浅浅一片阴影。他的鼻子挺拔,就如他这个人一般骄傲。
江飞白艰难地喘了口气,“许姑娘,我是将死之人,不想耽误你了。你……快离开吧。只要想到你能活着,我在这里,就不难过。”
他的声线温和而低沉,永远不急不缓,有着自己的韵律,就如同一条河流,隔着千山万水,无论它遇上什么阻挠,都将奔流不息地涌向海洋,涌向它既定的命运。
许清菡的眼眶中,猝不及防地涌出热泪。
她感觉自己的心中有一处堤坝,突然被奔涌的河流冲破。巨大的悲伤让她哽咽了一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江飞白微不可闻地叹气,他的右手试探地伸出来,轻轻抚摸着许清菡的后背,给予她安慰。
待到许清菡的哭声渐渐止住,江飞白张了张嘴,正欲旧事重提,催她离开,她的唇就压了下来。
唇瓣柔软,温润,带有迷人芬芳。许清菡本是带着怒气去吻他,不知不觉间,两人却唇齿交缠起来。
山洞外的鸟儿扑棱而起,落花满径,微风轻拂,情人在鬓边叹息。
许清菡坐了起来。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江飞白看了一会儿,把地上的幕篱捡起来,抖一抖灰尘,戴在了头上。
她的整张脸,彻底被隔绝在幕篱之外。
“我不走。”幕篱之后,许清菡的声音传出来,听起来十分冷艳。
她头上的幕篱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江飞白盯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昨夜他发高烧,许清菡特地将幕篱上的黑纱撤下来,蘸水给他降温。那些被扯下来的黑纱,方才还搭在他的额头上,现在,不知道在两人纠缠间,掉到哪里去了。
江飞白舔了舔嘴唇,“你不走,那便不走吧。”
被佳人一亲芳泽,他突然感觉自己还能再活一会儿。
他伸出手,把许清菡的手拉过来。他生了病,没什么力气,本来只是想安抚许清菡的,没想到她的身子竟如此轻盈柔软,没骨头似的,就这样一扯,她就靠在了他的身侧。
她真是又香又软,江飞白感觉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了两下,随即应是中了箭的缘故,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心跳一下子便放缓下来。
江飞白:……彻底没脾气了。
他认命般地握着许清菡的手,轻声道:“你不要我死,那我就好好地活。”
——好好地活着,陪着你。不愿再看见你哭,只愿看见你笑。
江飞白的求生欲望空前强烈,他躺在原地,寻思了一会儿,让许清菡把篝火点上,又说道:“我的剑落在之前假死的地方了。你帮我把剑拿回来,我先把胸口上这支箭□□。”
许清菡吓了一跳,“你要自己拔剑?这样会死吗?”
江飞白拨了一下她幕篱上的黑纱,含笑道:“不会死。”
就是会很痛,让人生不如死。
许清菡点点头,依言去找到了长剑。她拿着长剑走回去,发现巡山的人真的都走光了。
应该是去别的地方寻找了吧。
她舒了一口气,赶紧抱着剑跑回去,沿途顺手采摘了一点草药。
回到山洞,她发现江飞白仍是躺在地上,睁眼等着她,眼神湿漉漉的,像她小时候在家中养的京巴狗。
她笑了一下,把剑擦拭干净,又放在篝火上烤过,才递过去。
江飞白接过长剑,看了她一眼,“你转过去。”
太血腥了,他担心她被吓到,晚上要做噩梦。
许清菡摇头,幕篱上的黑纱随之翻浪。
江飞白无可奈何,只好先掏出怀中的一瓶伤药,又把衣裳解开,露出精壮胸膛,上面插着一把断箭,凝结着干涸血迹。
许清菡看了看自己手中新采摘的草药,喃喃道:“原来你有伤药啊……”
想想也是,习武之人,怎么会不随身携带伤药。想她刚被流放那会儿,她的父亲被刺伤,江飞白不就拿出了一瓶伤药吗,和他现在拿着的这瓶很像。
她不好意思翻他的衣服,所以才没注意到。
江飞白见她沮丧,连忙安慰道:“这瓶伤药可不够用,多亏你采的药,不然,我待会就要失血过多了。”
许清菡听着,连连点头,看起来极为乖巧,哪里还有方才的冷艳模样。
江飞白深吸口气,撑着地面坐起来,靠坐到山洞的一处岩石上。他拿着长剑,小心翼翼地把胸口上的箭头剜出来。
长剑割过胸口的肉,江飞白疼得额角上全是冷汗,持剑的手却半点也不抖。
许清菡看着,渐渐拧紧了眉。
江飞白闷哼一声,终于将整个箭头剜了出来。他把带血的箭头扔到地上,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长剑随之落地。
许清菡心中一跳,连忙扑过去,扶着他躺好,又给他的胸口撒上伤药。
暮色渐渐笼罩大地,许清菡悉心照料了他几日,江飞白终于慢慢醒转过来,身上的烧也退了。
许清菡眼看着江飞白的病情反复几日,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她知道,江飞白这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她又照料了江飞白一段时间,等他身上大好,才对他道:“我们回去看看吧,我感觉,城中出事了。”
江飞白点了点头,持剑站起身。
第47章 回嘉良城
回城之后,江飞白见到街上常有士兵大咧咧扛着□□走过,百姓们家门紧闭,仿若回到了他收复这座城市之前的状态。
他暗暗奇怪,又去找屈嘉志等人,却发现他们被投入牢中。
江飞白对许清菡道:“你在此处等我,我今夜去救出屈嘉志等人。”
他给许清菡找的藏身之处很安全,是从前一个下属的旧宅,此时毫无人烟。
许清菡担忧道:“你的伤还没痊愈,能行吗?”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眉毛细细蹙起。
江飞白笑了,摸了摸许清菡的头,轻声道:“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许清菡感觉自己的头上传来一股奇怪的触感,激动又舒适的,仿佛每一根发丝都在渴盼他的温柔抚摸。
她偏了偏头,唇角情不自禁翘起来,“那你小心一点。”
江飞白:“嗯。”
许清菡等到半夜,突然见宵禁的街道上,出现了很多举着火把的士兵。他们听从长官的命令,四处寻找着什么。
许清菡暗暗心惊,藏得更仔细了些。
过了一会儿,江飞白带着一堆下属,绕过巡城的士兵,走了回来。他先打量了几眼许清菡,见她安然无恙,这才道:“一切顺利,接下来,我去杀高毕。”
高毕就是意图诱杀江飞白的监军。
许清菡攥住他的衣袖,“那你小心点。”
“好。”江飞白柔声应下,再次摸了摸她的头,还留下几个下属守护她。
许清菡脸上溢出欢喜,目送着他修长清隽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江飞白找到了将军府。将军府很热闹,大半夜的,门房的人还在打牌吃酒。
其中一个吹嘘道:“我可不是吹,我这个人啊,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容易得主子青眼。先前,那安远大将军看见我,就对我很是满意,现在这个太守,也很是倚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