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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瞳若心里颤动着。他们的样子。
在昆仑山的时候颜瞳若没有接触凡间，他不知道以最大众的标准来看，真正的”正常“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无为峰的那些从凡间回来的道人们，那模样……当时他觉得是无欲无求，现在想来，说成是浑浑噩噩更为贴切。
但昆仑的人却丝毫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异端。
在凡间生存得久了，无为峰便成了颜瞳若脑海里最让他不解的一个地方。
颜瞳若早就猜出了一个大概……
”是洗脑吧。“他说道。
这感觉很微妙。虽然他和庆天零的影像是不可能对话的，但庆天零每说出一件可怖的真相，便会解答颜瞳若心里产生的疑问。这情景就像很多民间故事里都存在的那样，两人隔海相望，自顾自说着话，但不知为何却说出了对话一样的言语。
而颜瞳若和庆天零的影像维持着这样一种”对话“，只能说，可能两个人之间以同一种高度的智慧确立了这种联系，而不能说因为庆天零更加聪慧。
”凡间比昆仑山复杂一万倍，为什么洗涤业障非要去凡间，而不在昆仑。去更肮脏的地方洗掉身上的土泥，这难道不是最荒谬的逻辑？“庆天零的话每一句都抽离一层，蒙蔽着颜瞳若心智的茧，”我们却一直都没有做出任何质疑，是因为我们在无为峰上亲眼看到过回到昆仑的那些人。想明白了吗，我们是怎样被骗了。“
”不会这样。“颜瞳若突然笃定说道。晓夜心里突然变冷。
两个人都知道，只有在心里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并在潜意识确认了它，却又根本不愿也无法承认它的时候，才会说出”不会这样“，”这不可能“。
”昆仑山根本就不曾接纳过任何一个‘洗涤掉业障’的人，重新回来昆仑山。昆仑说，那些人在凡间经历了一世磨难，最后从凡间回来时欣喜若狂。我问你，凡间对于我们来说，能有什么磨难？我们都是人类，全部都是，你觉得一个正常的人类在凡间玩乐半生之后，突然被强制回到那平淡又怪异的昆仑山，真的会欣喜若狂？“
”…………，我……“
”他们早就死了！“庆天零的影像大吼道，”他们在从凡间进入昆仑的那一刹那就死了！被杀了！你在无为峰上看到的‘他们’全部都是幻象，他们千篇一律那种毫无欲望的态度，完全是因为这样那幻想容易被制造和操控，他们的灵魂全部被囚禁在无为峰巨岩内部的道阵里。知道你师父吃的阴魂是从哪里弄来的吗？无为峰里，要多少，有多少。“
”荒谬！！！“颜瞳若突然大叫一声，吓了晓夜一跳。
庆天零所说的一切已经不能再算是所谓的”秘密“。
而是另一个世界。
”你还记得吗？在无为峰上，我们无法开启道之目，你什么时候在无为峰感到过道势吗？“庆天零的影像在言语上步步逼近，”等到我真的发现昆仑山真正的模样，我感觉到我的十灵都在被焚烧。你一定想象得到，那种被羞辱感，和愤怒，应该就像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猜你一定就是那个样子。“
晓夜看着颜瞳若。
认识颜瞳若已经很久，她只在泉千流死去的那一天瞧见过颜瞳若有如此激烈的情绪波动。
颜瞳若不发一语，震怒而且颓丧，这两种情绪激烈冲突，让他几乎听不进庆天零的话。
颜瞳若不是圣人，三十年前他在得知庆天零四处杀戮时，产生了想要终结他罪行的情绪。但一件件事情的积累之下颜瞳若并没有全力去做。但他只为那些受害者痛心，也做了很多一定程度内的”力所能及“，但他从没有感到懊悔。坦白开讲，他没有对庆天零犯下的罪而产生自责。这不是颜瞳若的责任，理所当然。
可现在颜瞳若被滔天巨浪般的自责淹没。他从没有真的去调查过昆仑山的异状，如此多被杀害的故人，这般显着的异端，他却从没做过任何事情。他还记得在无为峰之上，他嬉皮笑脸的和那些幻影打过招呼，全然把他们当成了活人。
这感觉，就好像这些亡魂里，至少有有一部分全都因自己而死。
这是对颜瞳若来说无法直视的懊悔。
庆天零接着说：”当我知道这些的时候，我无法再忍受。就算当场死亡也罢，我必须要制止他们。我当时就调动体外的那个灵，想要让它返回到体内，让我以最巅峰的状态去和韩毒龙一战。这确实就是当时的我，你所知道的我。可正当我将要这么做时，我听到了，最后一件事。“
就在十二仙刚刚平灭巫族，蓬莱岛还没有崛起之时，轮回便感受到了整个人间的剧变。
轮回本身没有意识，但它却按照凌驾于一切意识的规则不断旋转。有道者明确证明了轮回的产生在生命之前，也推断出它一定将持续到所有生命灭绝殆尽。
如果轮回有人格的话，那么它一定是无可比拟的自私和伟大。
轮回的规则并不是人类又或任何生灵所能全部理解，我们得知到的也只是”目“所能见的冰山一角。
就在巫被湮灭，凡间宗族被迫形成了雏形的时候，由于其无意识的形态而一直没有人提防的轮回，降下了一种极端的生命形式。
这种生命在当时生灵的智慧所能承受的思考范围之内，它的命理也并没有什么超凡脱俗的地方。
但它的能量和智慧，却将所有生灵无情碾压。
和昆仑一直说的不一样，巫本身从未针对过道，道才是巫的死敌；而轮回新降下的这种生命，却是道真正的克星。
它在成长期会与凡人无异，可一旦成熟，便会扭曲掉自己原有的性格和情感，本能地吞噬一切体内含有道势的生灵。
”瞳若，重层阴女分这样几种：五个阴灵的叫五阴盲女，六个的，六阴玄女，七个阴灵，七阴鸩女，再之上便是极其罕见的八阴伤女。我问你，十灵有几个？“
颜瞳若没必要回答。更何况答案是如此平常的常识。
正因为有十个才叫十灵。
”有十个，我知道，你知道，谁都知道，“庆天零自顾自说着，”十个灵都是阴灵那就叫做鬼，那并不是生命，无法在轮回外以生命的形式停留；那我再问你，既然只要有一个阳灵就能在世上存活，而灵却有十个，那么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听说过，体内有九个阴灵的重层阴女？“
颜瞳若的脊背，爬满了寒意。这从小到大以来人为制造出的”常识的盲点“，突然间让他恐惧得头皮发麻。
庆天零的语气里填满不容置疑的冷然：”那个能够吞噬掉一切道的可怕生命叫做，九阴尸女。“
就在昆仑和蓬莱彻底决裂后，大战已经开始的那段日子当中，在那些一直被道者蔑视和轻贱的凡人里，突然产生了一个谁都无法掌控的，巨大突变。有一个本来温柔而美丽的善良女孩，一夜之间突然发狂，残忍地杀害了包括自己父母在内全家所有老幼，并吃食掉他们的尸体。那女子的身躯没有异变，但她的胃却能容纳十几二十具生尸，不合常理，更没有逻辑可言。那一晚她把自己包裹在由她自己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冲天尸气以及死气里。
这个异端被在凡间游走的探子回报给昆仑以及蓬莱，但当时真的留意这件事的道人非常少，他们只看得到对方道人眼中的杀意。
那女子由家人生命的精华里获得了妖艳的异变，她改变了容貌，变成一种就连‘”二代仙人“都没有办法漠视的绝代芳华。这女人轻轻动用了点手段，就进入了当时人类的王宫，成为王后，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握了巨大的权利。
等到昆仑和蓬莱注意到她的时候，她那黑暗的能量早已开始无差别地吞噬包括道人、妖族和宗族在内的所有生灵。
”你听到这
107、第七十八章 。。。
里，应该早就猜到了。这和昆仑告诉过你的封神之战的辉煌传说多少有一些契合的地方。“庆天零的眼神终于定焦在他的前方。虽然并非无比精准的对着颜瞳若，但颜瞳若却看到他虚无影像里的准确目光。
”她就是你正在想的那个人，苏妲己。“
当时道的能量，几乎可以说是鼎盛。
但无法挽回。
昆仑和蓬莱起初还打算在和彼此拉锯对抗的时候抽出手来一同攻击她，但马上双方就感觉到自己的想法是如此可笑。
这世上没有什么存在能和苏妲己抗衡。
封神战由昆仑和蓬莱一手挑起，可这场战争里最惨烈的厮杀，根本不在双方的死斗。
为了对抗苏妲己，刚刚开战的两部分最强的”道“，被迫再次联手。
封神战并没有”封神“，神是被”仙人“制造出来的，对主人必须绝对服从的，战斗”机器“。
昆仑和蓬莱出动了已经完成的所有的”神“。
然后，所有的”二代仙人“毫无保留，全部参战。
苏妲己独自一人，杀死了昆仑山十二仙中的四个，重创了三个，并强制封印了剩下的四个，注意是四个不是五个；昆仑十二仙外的”二代仙人“里也被杀害了一个；而从没有获得过祖巫或是古巫力量的蓬莱岛十天君则全部身死。
在这之后，苏妲己阵亡。
封神战没有赢家。
还能在凡间走动的那三个”十二仙“终于不支，也陷入沉睡。
还活着的人没有时间休息，他们若不再次战斗，就只会被对方趁机湮灭，万劫不复。
道士不但是人类，还是人类里最丑陋的那一种。
最后昆仑胜了，坦白说，那并不能真的算是胜利。那只不过是一部分数量稍多的败将收拾了数量微乎其微的残兵。
”道“只剩下昆仑，昆仑却不剩下什么了。
凡间，也再此时终于脱离了”道“的掌控。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十二仙中被封印的人终于被其他”二代仙人“唤醒，昆仑山开始重新接管凡间。
但醒过来的几名十二仙却发现了一件最让他们恐惧的事。
”我每次想到那几个老不死当时的表情，我就笑得发疯。“庆天零的脸上挂起了一个不再正常的笑容。
他们发现，苏妲己没有死。
确切说，苏妲己这个人死了，但她的灵魂，那凌虐一切苍生的饱含九个阴灵的灵魂，完全不受到轮回的干预，直接在凡间转生。
在那一瞬间，他们在漫长而强大的生命中第一次感觉到绝望。
九阴尸女和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