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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位置偏僻，又因为遇见了宋端砚，楚妩这支小队回来的较晚。
一靠近大礼堂，便听到一阵压抑的恸哭。
自末世出现以来，每个人，每天每时每刻或许都在经历失去亲人和朋友的痛，这种场面已是司空见惯。
楚妩只瞥了眼便将视线收回，其他幸存者也是如此，或是呆坐或是做着自己的事。
——在末世呆久了，心肠就会变硬。
他吩咐手下人：“在实验室里找到了点东西，老许，你过来看看能不能用？能用的话那边还有不少，都能搬回来。”
叫老许的人是个年近五十的花发老者，身材瘦瘦小小，他带着一副厚厚的眼睛，穿着浆洗过很多遍的灰马甲，很有学者的派头。
末世前，他也的确是大学生物系的教授。
原先大家也尊称他一声“许教授”，只不过他说现在都末世了，他们也不是他的学生，不必那么客气，叫“老许”就好。
他过来一检查，手都是抖的，干瘦的脸都涨红了：“都有用！有这些我或许可以研究出对抗丧尸的药，可以制成生物武器！！”
宋端砚斜睨了他一眼，他这个动作做得极漫不经心，就跟在场所有看热闹的人一样，并没有人放在心上。
楚妩也道：“那就好，你尽管用，那边还有不少，用光了我们也可以换地方再找。”
老许又是激动又是感谢。
末世到现在总共不过三十三天，一部分人在末世初期觉醒了异能，便过分依赖异能所带来的便利，忽视了人类社会的根本——科技。
像楚妩这种从一开始就支持科学灭丧的人少之又少。
因为她的坚持，加上她的身份又是队长，能主导队伍的方向，这才使他一个一只脚迈进棺材的人还能继续为社会发热。
能遇上她，自己是何其有幸啊。
一番忙碌下来，天色已近恍惚，楚妩正要这里的人将周围丧尸晶核收回来，却迎上旁边宋端砚的视线。
他眉头紧蹙，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致：“你说的，新衣服。”
楚妩轻轻一笑，安抚道：“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再等一下，不会忘掉你的。”
又一只小队回来，带回的是两个年迈的老者，应该又是教授之类的人物。
“你们为什么不能早点过来？！”人群里忽然响起一道怒喝，“只要你们早到一点点，她完全可以活下来的！”
“她今年才22岁，一条多么年轻鲜活的生命啊！！”
一时间，所有视线都朝那边看去。
一个年轻男人，看模样也是大学的学生，脸上泪水未干，刚刚的哭泣声应该就是他发出来的。
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孩，女孩露出的四肢上都有明显的擦伤痕迹，脑后渗血，半响胸口都没有起伏一下，明显是已经死了。
男人抱着已经失去的女孩，抬头瞪视着其中一支小队的方向，眼底有浓浓的仇恨，在对上楚妩时，那视线也半分不减。
在怨愤，在怪罪。
可……怪什么呢？
立刻有人上来解释：“我们在四处救人的时候，想遇到一个年老的教授，等到他那边时稍微晚了一点，他怀里的是他女朋友，当时被丧尸逼到楼上跳下来，楼层不高，但还是磕到后脑勺，我的治愈异能等级不够，没能救命回来。”
“总之，非常抱歉，如果我能再强大一点……”
因为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在面前流逝，她显得非常内疚，声音也是哽咽的，旁边的队友拉了他一把。
“你道什么歉呢？你已经尽全力了，异能都透支了，脸还白着呢，再说又不是我们害得他？”
这人翻了个白眼，非常不屑道，“要没有我们过去，他女朋友的尸体早就被楼下的丧尸啃了，没准现在也已经变成丧尸了，他哪还能抱着自己女朋友的身体痛哭啊！”
哭诉的男人看着楚妩是这个小队的领导者，便对着她，指着老弱病残那一批怒道：
“就是为了救这些人，可你现在救了他们，他们又有多少年好活？”
“他们根本活不过末世，小一点的没准哪天就夭折了，老一点的，老到以后路都走不了了，只会躺在那里浪费粮食！”
“他们迟早都是要被末世淘汰的，既然都要死，何必救回来，养在那里，伺候着，还白白浪费粮食。”
“可是她不一样啊，她才22岁，她很年轻又是女孩，将来可以为这个世界繁衍人口……”
“……”
每一句都是气人。
跟人类秉持的三观相违背，但放在这个残酷末世，却又是那么的真实，原先被救的那个老者低下了头。
老弱妇孺这块地，弥漫着一股绝望又毁灭的气息。
宋端砚也不催着楚妩给自己换鞋子穿了，他立在旁边静静看着这一幕，琥珀色的的眼眸浅浅，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又仿佛什么都不曾真正落入他目中。
楚妩抬手，直接一根冰锥刺在了男人身边，打断了他的愤愤不平，和众人不同，她的脸上毫无动容，显得冷漠至极。
“说够了没有？”
晚安。
第593章 末日娇宠（8）
那人原先还在喝骂，一下子愣住了。
他回头看向楚妩，想质问她“到底还有没有同情心了？！”，却对上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眸。
楚妩慢慢收回手，原身过去是个总裁，处理事务、公司决策……做的都是脑力的活，一双手和她的脸一样，漂漂亮亮的。
可刚才那下，却也叫所有人知道，这里面蕴藏着多大的杀伤力！
“你认为你们的性命比他们高贵，是吗？”楚妩注视着男生，问道。
被她这般盯着，男生的喉咙好像堵了大铁块，竟不能发出丁点的声音，他拼命挣扎，才能嘶哑的发声。
“至少、至少比她们更有用。”
楚妩灼火的眸稍垂，轻笑一声，那模样说不出的讥讽，她也不反驳，跟男生一点点的细数。
“这些你看不上的老弱，一路同我们走来，做了所有的后勤事务，甚至用自己的少休息，保证每个战力都能维持着最好的状态上战场丧尸，只为他们都能活着回来。”
“我的队伍现在还能有那么多人活着来救你们，跟他们的日夜辛劳不可分割。”
楚妩一边说，视线缓缓扫过众人。
那些被扫到的老弱妇孺已经有人在低声啜泣，田云晴抱着自己的儿子苗苗轻轻哄着，看着楚妩的视线都是感激的、谢恩的。
在这个残酷的末世，最恐怖的却不是丧尸，而是人性。
和田云晴母子一样，他们这些已丧失战斗里的老弱们在遇见楚妩之前，或多或少都被其他队伍嫌弃过，就跟那个男生说的一样，嫌弃他们什么都做不了，迟早都是要死的，留在那边还浪费别人的生存粮！
是楚妩拯救了他们。
不仅是肉体上的，更是心灵上。
她的队伍不搞什么异能者/强者至上论，她将每一个人都当成普通人一般平等的对待，在他们那边，异能者、壮年人、女人、老人、小孩……全都是平等的。
所以他们干活、做后勤，不仅仅是为了在这队伍里有一片立足之地，更是为了报答她，报答所有正在为这个队伍安危奋战的人。
他们只要还能动一天，就会尽全力的燃烧自己最后生命的花火，绝不给任何人添麻烦……直到死亡。
哭声逐渐连成一片，人的情绪是可以产生共鸣的，在场人无不动容，原先小队的人都在安慰他们，还有一些良知未泯的大学生也纷纷安慰。
楚妩皆看在眼里，在转向男生时，她话锋一转：“而你，又做过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原先那个安慰女队员的年轻男人已经忍不了了，怒道，“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边等我们救，甚至还因为没救到他女朋友，就要在这里肆意胡闹，说别人抢了他求生的机会！”
“是啊，就连他的命还是我们给救下来的，他现在却在这边大肆叫嚣，谁给他的脸了？！！”
“救他是看在我们都是人类共同体的份上，没救到也无可厚非，你凭什么骂我们队伍的人？”
“切！自己女朋友自己保护啊，总赖给我们是怎么回事？”
“口口声声说爱自己女朋友，但对方去了，你怎么不跟着殉情一起去死啊？放心，虽然你说话没素质，但我们却是有道德的，死后会把你跟你女朋友的尸体合一起烧掉，不用被丧尸撕了吃得七七八八。”
“是啊是啊……”
跟他同校的大学生纷纷羞愧的低下了头，证明这世上是非不分的人还是极少数。
“你们、你们——”
男生哪怕被众人谴责，也仍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他抱着自己女友的尸体，涨红着脸怒辩，“我说的明明就是对的！”
“你们现在只是感动了自己，很快你们就会发现，你们收留的那些老弱妇孺只会吃你们的粮食，拖你们的后腿！！”
“末世来临，强者生存——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达尔文进化论上早就预示过的！”
“你在自取灭亡！”
最后一句是对楚妩说的。
“丢一把匕首给她。”楚妩跟身边一人说。
对方二话不说的照做，匕首落在男人手边，他抬头似乎终于是慌了，“你……你们想要做什么？”
“强者生存吗？”
楚妩缓缓的念出这句话，她恰站在靠窗的位置，外面是夕阳西下，火红的云被灰蒙蒙的霾笼罩着，却还是漏出一两缕的血光映在楚妩的脸上。
一瞬间，她白皙的脸颊被染上红印，墨发红唇，双唇更是艳仿佛滴血。
“不好意思，在这里我就是绝对的强者。”
周围队员发出一阵哄笑声：“队长牛逼！”
“对我而言，你就是绝对的弱者，既然你自己说，所有弱者都是要被淘汰的，反正早晚一死……”
她红唇弯了弯，“请吧。”
男生还要狡辩：“你、你们这是偷换概念，你们身为异能者，是极少数的，当然比在场许多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