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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甄年纪还小;你非要比他不成?”老太太认定孙子天资聪颖;绝对是二儿子刻意刁难。
一府主母的威严摆出来,即便是贾二老爷也不敢造次。
更甚者,老太太直接护着贾不甄,甚至是说:“不甄是你儿子,然后才是我孙儿;你不护着他也就罢了;怎么能随便肆意妄为。当年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不是经常被教书先生骂,说你资质愚钝……”
多年以前的话现在再提起来,还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而且贾二老爷当年是拿了进士功名的,且现在还是朝廷命官。
结果老太太不分青红皂白,根本不辨是非,上来就把他的面子扯下来,拿到地上用脚踩。
贾二老爷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他当即涨红了脸,孝道压在身上,又不能跟老太太争辩什么,更何况他也并不知道贾不甄具体都学了什么学问。
心里头有一点点理亏,可现在完全没了面子,贾二老爷便恨恨地瞪了眼贾不甄,是愤怒地拂袖而去。
眼瞅着贾二老爷走了,老太太重重地冷哼一声,又忙不迭安慰贾不甄。
只是贾二老爷这么一走,落在众人眼中,就觉得他定然是心中理亏,又觉得果真是贾不甄出事就找老太太,根本不用担心别的。
屋里下人个个都是心思百转,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等大夫请来,一个个下人便赶忙上前,伺候着贾不甄躺下。
老大夫是贾府常客,对于贾府诸位主子也多有了解,现在一看老太太心中的宝贝疙瘩躺着不动,便知道这是有事儿。
上前把脉,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老大夫说话却十分好听,“二爷这是忧思过重,累着了。老夫开个方子,先温养五日。”
“哎哟,我的心肝宝贝。”老太太一听,更是心疼贾不甄,当即吩咐身边跟着的管事婆子,“去开了我那私库,拿些人参过来……”
管事婆子忙不迭去了。
贾不甄连忙扑到老太太怀里,那是万分委屈。
这一天他先是忽然听说亲爹要检查他的学问,他连教书先生都没见过,哪有什么学问,这又得忙不迭请人拖延时间,再去找教书先生,还要提前商量好学问对答,结果准备的是十分万全,可贾二老爷却不按常理出牌,愣是自己出题目。
贾不甄没念书,那些题目自然答不出来,这就慌了。
还好老太太来的及时,不但撵走贾二老爷,还觉得他受了惊吓,又是请大夫,又是给东西,现在还一迭声的安慰,贾不甄这才算是安了心。
跟着老太太诉苦一会儿,贾不甄是真的累了,这才沉沉睡去。
老太太叮嘱贾不甄院子里的下人都精心伺候着,这才板着脸离开。
这府上里里外外的下人都亲眼看到了老太太的态度,便知道只要贾不甄好,这府上别的主子就完全不行。
下人们隐隐有了生存之道,便愈发的宠着贾不甄,变着花样领着他玩。
贾不甄一觉醒来,深深觉得教书先生会给自己带来灾难,又害怕贾二老爷,平时连贾二老爷的面都不敢见,对于念书学学问更是深恶痛绝,平时提都不提,下人都顺着他,自然不会提起。
就这样一两年功夫,次次贾二老爷问起贾不甄念书的事儿,府上便要大张旗鼓的折腾一番,不是贾不甄受了惊吓,就是老太太有了头疼脑热要贾二老爷去伺候着。
到最后,贾二老爷隐约察觉到什么,便干脆不过问了。
只是他始终都觉得,贾不甄兴许只是贪玩,念书不用心了点,却从来都不曾想过:其实贾不甄从来都不曾念书,即便是认识几个字,还是跟院子里的丫头们玩乐的时候,因为需要才学的。
“好好一个天才,就这么成了废物。”贾经不客气地喃喃道。
帮着贾经捶腿的丫头听到了,脸色一变,吓了一跳。
这府上的下人,敢背地里骂二老爷、大老爷,各个夫人都敢骂,却不敢骂贾不甄,只因为别的下人都想着找把柄,好跑去找老太太告密,想着往上怕呢。
倒是贾经毫不客气地说出来,又仿佛不过瘾似的说,“当年贾不甄若是好好念书,现在再怎么说也已经是小秀才,但凡是用功念书,怕是现在已经成了举人。”
“哪能呢。”丫头见着贾经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到底是想起来眼前这位是贾府大老爷,再怎么说也是贾府嫡长子,便也大着胆子说,“二爷自个儿就不爱念书,说教书先生年纪一大把,脸上都是褶子,还有胡子,看着不好看不说,身上似乎还有一股味儿。”
上了年纪的人家,又不像大户人家的主子,动辄有一群下人伺候着,身上哪能打理的干干净净,哪能像贾不甄这样,自个儿的衣裳都要有特定的熏香,要有香味才行。
“不想念书就不念书?就怕等将来想念书的时候,根本没了机会。”贾经冷哼。
丫头沉默不语,这样的道理她当然懂。
寻常人家就靠念书考取功名,从此以后光宗耀祖,平步青云。
可贾不甄生来就什么都有,他根本不需要改变什么,就拥有很多人一辈子追求都追不上的东西,他自然有任性的权利。
贾经看了眼丫头,一看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叹了口气道,“你是觉得现在贾府好,可到底哪儿好了呢?”
“丫头没什么见识,懂得不多,只知道府上是极好的,吃的用的穿得,都极敞亮,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丫头轻声道,“便是主子们随便赏给丫头的东西,拿到外面,也能够一些人家嚼用三五个月的。”
对于丫头来说,这就是极好的了。
贾经沉默。
下人的见识就这么点儿,就像眼前这个丫头,她并不知道现在的贾府其实是满京城世家嘴里的笑话,她觉得贾府上上下下都极为气派,但那只是跟穷人比较,跟京城世家比起来,贾府有什么?
当年老国公的确圣宠在身,身上也有极为重要的差事,那时候贾经年纪虽然还小,但他每每出门都会有不少世家子主动靠近结交。
可看看现在,他一出门,上赶着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下九流的贩夫走卒,就是上不得台面钻营的老鸨,拼客,那些个世家子,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了。
“大老爷说当年你也是神童。”丫头笑嘻嘻地说,“可现在怎么也不见大老爷摆弄学问?”
便是对门府上的贾求孤,那是当真有学问的,当年还是状元,只是现在在朝中也不过是不入流的小官儿罢了,甚至是因为脾气太耿直,不懂得迂回沟通,以至于得罪了不少人。
“哪有学学问的机会。”贾经不由得长叹一声。
当年他的确风光一时,只可惜自从老国公去了以后,贾府就不行了。
尽管老太太那时候还年轻,可她一介女流在朝中根本没有半点作用,贾经那时候年纪还小,便亲眼见到他的教书先生变了脸,觉得贾府垮了,不肯再认真教他学问。
再后来,老太太便专注盯着二老爷念书,对大老爷根本就是不管不问。
那时候贾经敏锐地察觉到,老太太是放弃他了的,若是他当时非要争一口气,拼着念书,恐怕也不会有好的教书先生,甚至是书本、笔墨纸砚都会被不着痕迹的夺走,他不会有念书的机会。
偌大贾府,老太太一手遮天,她就是天,她让谁怎样,谁就得怎样。
想到这里,贾经耸然一惊,他猛的反应过来,平日里他只觉得贾不甄不争气,其余的小辈也都上不了台面,觉得二老爷成天长吁短叹,埋怨贾不甄不肯念书,可归根结底,这件事跟贾不甄关系真不是很大。
贾不甄年纪小的时候,他自己是不乐意念书,可府上又不是他自己做主,还有能帮他做主的人。
贾经忽然又想起来,老太太难道是当真不知道贾不甄一直没念书吗?
这府上哪个不是看老太太脸色活着的,贾不甄不念书,根本不见教书先生,这事儿府上哪个下人不知道,难道就老太太一个人不知道?这可能吗?
如果老老太太真的能被下人给瞒住,她还能一手把持府上这么多年?
怎么想都怎么觉得矛盾。
贾经猛的站起来,推开伺候的丫头,在屋里团团转。
“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贾经搓着手,有些犹豫要不要去质问老太太。
第765章
贾经蓦然发现贾不甄不成材的原因可能在老太太身上;相应的,也许自己年幼的时候没了念书的机会,同样是在老太太身上。
骤然发现原因;并且完全找不到反驳地理由,贾经惊怒交加,血液冲上脑门;几乎是忍不住就要冲上去,去老太太的院子里质问她,为什么要这般蛇蝎心肠。
可身体还没站起来,贾经就突然觉得浑身上下都冷的像结了冰,身体行动迟缓,没了多有的力气不说;发热的头脑也慢慢变得清醒。
他是可以头脑一热冲过去找老太太质问,只是然后呢?
贾大老爷年纪大了,已经是爷爷辈的了,年少适合念书的时期一去不复返,况且就算是他现在有了念书的机会;他还能念书吗?
仔细想想;其实这些年贾经也有过念书的机会;至少现在老太太不会再过问他学问如何;甚至是贾府上上下下的所有人也都不会关心贾大老爷有没有念书。
而贾经其实只要他想,现在就可以找教书先生,想怎么念书就怎么念书。
可他愿意吗?
这么多年,大半辈子都过来了,他哪里还能拿得起书本看;有那空闲念书;倒不如叫几个丫头过来;一边舒舒服服的伺候着,一边念一些有趣的话本子。
想到这里,贾经又忽然明白过来,恐怕老太太早就料到这些,所以不会再管他,因为即便是念书的机会摆在眼前,他也依旧是不会多看一眼。
至于帮着贾不甄去质问老太太,贾经就更不会去了。
贾不甄自个儿不愿意念书,便是他帮了忙又能如何?说不定贾不甄还会转过头埋怨他,说不定到时候老太太震怒之下,整个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