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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错觉。
孙翔一下子笑出来，揉揉脸，觉得好好笑。
叶修拿着两张票转过身，一眼就看见孙翔高高的个子，鹤立鸡群地站在人群中，四处转着脑袋。
今天他穿了一件白色毛衣，敞开黑色羽绒服，运动鞋，背着一个双肩书包。动作可爱，神态天真，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青春年华，年纪轻轻，第一次恋爱，出来和心爱的人开心地约会。
忽然，孙翔似有所觉般，朝叶修的方向望来。
在那一刻，叶修感到自己像是被某种无可言喻的力量推动着撞进对方的目光里，心中怦然一动。
他们之间隔着汹涌人流，隔着漫漫岁月，四目相对，竟有种宿命般的相遇感。
孙翔很快移开了视线。
叶修攥紧了手里的两张电影票，穿过层层人群，一步步走向孙翔。
傍晚时分，西湖边的长椅上，两人并排坐着，欣赏西湖美景。
孙翔双手揣在兜里，已经从书包里翻出围巾给自己裹里。叶修刚问出“冷”这一个字，他就摇了摇头。
十一月末的冷雨已经过去，暗沉的天色笼下来，远处群山含黛，烟雨朦胧，宛如一幅意蕴悠长的水墨画。灯光如满天星倒映在湖面，波光粼粼，风月无边。
静静地欣赏了几分钟，叶修忽然说：“这湖确实挺美的。”
孙翔不置可否，过一会，毫无预兆地开口：“我现在这样，还让你住进来，我家里人也都这么想，你是不是也以为，我们一定会在一起了。”
“我们一定会在一起：“叶修道：“但不是因为标记和孩子。”
“有区别吗？”
“如果没有，你就不会这么问我了。”
孙翔猛地站起来。
叶修跟着起身：“慢一点。”
孙翔帅气的脸上显出咬牙切齿的怒容，但或许是觉得这样反而落了下风，又逐渐转为冷漠，冷冷地道：叶修，你不要太得意了。”
“得意？”叶修平静地说：“如果像今天医生说的，在你二十岁的时候我就拐跑了你，我们过了七年二人世界，今天水到渠成生儿育女，我大概才会得意。”
孙翔讽刺地勾了勾唇：“那不是显得我更蠢了。”
“你从来没有。”
孙翔根本懒得听，径自往前走，冷淡地丢下一句：“你说得没错，我们只能在一起了，因为什么不重要，反正也不会和以前一样了。”
第292章 。
晚上，孙翔刚准备睡觉，叶修过来敲门，说想PK一场。
孙翔不知道叶修要搞什么幺蛾子，不过正好今天没碰游戏，有些手痒，便答应了。
十分钟后，叶修操作的角色倒下了。
到底年纪和退役时间摆在那里。
孙翔站起来，脸上没有丝毫得意炫耀的意思，只是说：“我要睡觉了。”
叶修握住了孙翔的手腕。
孙翔皱眉，回头：“你干……”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定在叶修手中所拿的东西上。
叶修另一只手的右手指间捏着一枚简约素净的男士戒指，拇指和食指沿着指环摩挲。
他仰起头看孙翔，面带微笑，道：“我输了，可能以后也赢不了你了——这样，我还是你心中的英雄吗？”
第293章 。？
孙翔难以置信地瞪着那枚戒指：“这、这是……你……”
叶修轻柔地掰开孙翔紧握的五指，展开孙翔的掌心，将这枚戒指轻轻放在孙翔的掌中，再一点点合拢。
“你还愿意给我戴上这枚戒指吗，翔翔？”微微上扬的尾音挑逗了低沉的声线，挑开一抹温柔隽永的深情，在静谧的空气中弥漫流淌。
孙翔瞠目结舌，张着嘴巴。这枚旧物带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
它见证了自己最愚蠢、最耻辱的画面，而这个人竟然还敢把它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胆敢这么问他。
孙翔觉得自己应该是生气的，可是盯着这枚戒指看了半天，他竟然哈哈地笑了：“叶修，你真的是太得意了。”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把戒指拈了起来。
做出决定只是一瞬间，想说的话却塞满了脑海。
他想说，好啊，既然你愿意捡垃圾，我成全你。
他想说，反正我们只是因为搞出人命搭伙过日子，用这枚戒指正好。
他想说，真是谢谢你啊叶哥，还没过门就想着帮咱家省钱。
胡思乱想间，戒指已经被推进了叶修的左手无名指指根处。
最终孙翔说的话是：“……叶修，和我在一起吧。”
说完之后他怔了怔，才想起，这正是七年前他准备的台词之一。
他想了那么多，那么多，这一句却根本不用想，就这样脱口而出。
孙翔骤然沉默。
“嗯，好。”叶修反手为握，捏了捏孙翔圆圆的指尖。
孙翔推送戒指的速度并不慢，但在叶修的眼里，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在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周围的景物开始变换。
安静的书房变成了灯火辉煌的舞台，台下是掌声相送的观众，台上是大声起哄的朋友——都是最好的见证。
当孙翔磕磕绊绊地讲完了话，他微笑地望着他，也许会故意说两句风凉话，吓一吓他。但他当然——当然立刻答应了他。
然后他的小朋友一定会害羞，那他就给他一个大大的、久久的拥抱，让他可以好好地脸红。
接着掌声和欢呼会淹没他们，头顶的光束把他们笼罩在一片灿烂的光晕里，祝福连成了海，幸福开成了花。
那就是二十岁的孙翔想要的。
他真希望他能在那个时候就给他。
可是戒指戴完了，舞台又变回了书房。没有观众，没有掌声，没有锦簇的鲜花，没有漂亮的灯光，二十岁的孙翔变成了二十七岁——他不再期望这一切了，尽管他从没得到过。
这之间隔着七年的时光。
叶修抑住喉头的涩意，轻声问：“接下来呢？”
“什么接下来？”
“按照你的计划，接下来，我需要说什么？”
孙翔很想讥讽一句，难道你以为这么演练一遍，一切就能和当时一样吗？
——然而他发现自己还是不争气地感到期待了。
孙翔垂下眼，轻描淡写地道：“我就想到这里了，你要说什么，随便你。”
叶修便笑了笑，说：“那谢谢翔翔，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嗯。”孙翔的心重重一沉。
叶修又道：“我还没说完。”
“……”
孙翔的心又不受控制地提了起来。他狠狠地唾骂自己，但没用。
叶修望进孙翔的眼睛，认真地说：“对不起。”
“……”
孙翔觉得自己真是太可笑了，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手：“无所谓了。说完了吗？我要睡了。”
“等等，还有最后一句。”叶修拉住孙翔。
“……”
现在孙翔百分之百确信叶修是在耍他了。他的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措手不及的委屈，胸口发酸，眼角发热。
这波情绪来得猝不及防，孙翔既痛恨自己，又急于掩饰，凶狠地低吼：“叶修你有完没完？！谁要听你这些废话？？！！”
他悲哀地想，我想听的是……
他想听的是什么，叶修难道不知道吗。
孙翔蓦然住了嘴——他在干什么啊，难道他竟然还有期待吗。
疲惫和受伤在眼中一闪而过，孙翔闭了闭眼，转身欲走。
叶修迅速起身，拦腰将孙翔抱进怀里，贴近孙翔的耳朵，轻不可闻地说了三个字：
“……你。”
孙翔浑身一震，原本还在挣扎的身躯顿时不动了。
“……翔翔？”
叶修不是没想过孙翔的反应，但这都两三分钟过去了，总该回过神了吧。
叶修纳闷地叫了一声，往后退开一点，扳正孙翔的脑袋。
他的小朋友，正呆呆地望着他，眼泪淌了满脸。
第294章 。
叶修目瞪口呆又哭笑不得，还心疼得要命，边替孙翔擦眼泪边解释：“好了乖，之前都是铺垫……咳，好吧是铺垫得多了一点，这不是头一回嘛……”
叶修顿了顿，摸摸鼻子：“哥也有点……紧张不是。”
他微微笑着，神情真挚，目光柔软，或许是上了一点年纪的缘故，那笑里的慵懒和漫不经心被岁月磨出一派稳重从容的气度，让他显得英俊非凡。
唯独眼底紧绷的情绪泄露了他所言非虚。
孙翔仍怔怔的，像是醉在了叶修那三个字里，醒不过来，眼泪越流越多。
叶修擦都擦不完，只好改用亲的。
如此又过了两三分钟，孙翔总算回过神来，猛地推开叶修的头，胡乱地抹着自己的脸，震惊而语无伦次地道：“我……你……这什么？！”
叶修舔舔唇，故意道：“是啊，这是什么？”
孙翔瞬间展开全身防御：“这不是！我没哭！”
叶修：“……”
孙翔自个儿把自个儿噎住了，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抬起胳膊，用力擦了擦脸，扭过头就往外跑。
叶修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认命地追上去，扬声道：“诶诶诶！都说了慢一点的啊！”
主卧里，孙翔把自己紧裹在被子里，床上隆起鼓鼓的一团，略显沙哑的声音从被窝里闷闷传出：“滚！我没哭！滚！”
叶修在床边坐下，拍拍被子，好声好气道：“好好好，没哭没哭。”
抽动静止了大约三秒钟，随后，被子猛地被掀开，孙翔带着一脸泪痕和一双红通通的眼从被子里哗啦冒出来，胸口激烈起伏着，大声地说：“对我哭了！”
叶修：“……”
孙翔大概是彻底自暴自弃了，用力拍打着床面，边哭边吼：“你很得意！你很得意是不是？！我又哭了！你烦死了！我不想看见你！你滚！你给我滚！”
说完转身趴下，脸埋在枕头里，哭声越来越大，间或打一个饱饱的哭嗝。
他又哭了……
他又在这个人面前哭了！而且又和上次一样，眼泪流了那么多，自己都还不知道。
好了！现在完了！彻底完了！之前他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