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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风云录-第5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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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崩溃后,从汉到唐,这条直道的战略地位都足以与长城相比肩。中土自宋而衰,直道和长城屡屡为北虏所控制,杀敌的武器变成了伤己的利剑,可谓中土人的一大悲哀。随着生产力的发展,随着战争形式的变化,直道和长城的军事作用越来越小,失去了它们原有的战略地,衰败和湮塞也就成了必然。
太史公在写到“直道”的时候,把它和长城一起列为始皇帝的“暴*”,所以当太史公在为大汉将士远征大漠而歌功颂德的时候,直接遗忘了直道和长城的战略地位,甚至把它们的名字都故意省略了。
太史公肯定是个伟大的史学家,他的先祖曾是大秦最为显赫的军功贵族之一,不管是从学识上还是从感情上,他肯定知道“直道”和长城对守护中土所发挥的重大作用,他也想把它们的功绩写下来,但为了生存,他只能去“迎合”大汉统治者的需求,去颠倒黑白,去欺骗一代代的后世子孙。
然而,正是因为太史公的“颠倒黑白”,我们这些后人才知道长城和直道,才对长城和直道始终怀着崇敬之心,即便我们在恶毒地诅咒始皇帝和大秦“暴*”的时候,也不敢对它们有丝毫的亵渎,我们甚至把长城当作了中土文明的象征。
太史公的伟大就在如此。拔开迷雾去看那些湮灭的历史,站在历史的废墟上再去用心读一读太史公的《史记》,不难发现,原来《史记》里记载了一切,只不过有些人读到的是充满谎言的故事,有些人读到的是藏在故事背后的真相,有些人读到的是真相里几千年的沧桑人生,有些人读到的是人生里所蕴含的天道法则。

宝鼎读《史记》,读到的是故事,到了这个时代,看到的是真相,但人的智慧不同,所处的阶层不同,所掌握的权力和财富不同,对真相的理解也就完全不同。
在宝鼎的记忆里,“直道”和长城没有可比性,长城是中土文明的象征,而“直道”不过是劳民伤财的“暴*”,所以长城直到今天依旧光辉灿烂,而“直道”早就湮灭在历史的废墟里,只剩下一抹对大秦的缅怀。
宝鼎关注南北战争,关注北疆防线,关注长城,但他选择性地遗忘了“直道”,他甚至想过当自己改变了历史轨迹,当大秦提前稳固了北疆防线,大秦就不会再去修“直道”了,始皇帝也就没有理由去实施这一劳民伤财的“暴*”了。
所以,当宝鼎看到秦王政的这封信,看到秦王政打算把关中、晋中和代北的大道连接到一起,拓宽夯实,把它修建成一条连接咸阳和阴山的通道,以便加强对代北的控制和加固北疆防御的时候,他立即就想到了“直道”,想到了劳民伤财,想到了大秦的崩溃,所以他不假思索地予以否决,竭尽全力反对修筑这样一条“高速公路”。
宝鼎提笔写信,详细分析修建这条“高速公路”的弊端,反复权衡其中的利弊,他不反对修,但现在不能修,统一之后也不能修,必须等到帝国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大秦国力非常强大的时候,再实施这一庞大工程。
这份信写到一半,宝鼎忽然发现自己说服不了自己,不管是从当前的北方战局还是从未来的南北战争出发,大秦都需要修建这样一条在军事上极具战略地位的“高速公路”,否则,大秦在南北战争中始终处于被动,始终是被动防御,这种被动将导致大秦在南北战争始终处于劣势,这种劣势如果得不到扭转,那么不要说击败匈奴人把它们赶到阴山以北了,恐怕就连云中都夺不回来,即使夺回来了也未必守得住。
当年大秦联合河西大月氏摧毁了匈奴人夺取河西的企图,北疆军趁机出击河南,横扫河南之地,斩虏万首,但匈奴人的大部队一到,秦军就不得不全线后撤,依靠长城奋力死守,其原因很简单,不是大秦的军队不够,武力不够,而是大秦的国力不足,财赋不足,无法支撑大军远征作战,更无法支撑大军固守河南之地。
赵国在代北的形势也是一样。赵国在其最强盛时期,都未能拿下河南之地,贺兰山对于他们来说虽然近在咫尺,但因为国力和财赋的原因,赵国心有余而力不足,就是拿不下来,否则赵国可以东西夹击,把秦国的上郡、北地全部拿下,继而直接威胁关中,兵逼咸阳。
赵国代北有三道防线,阴山长城,苍头河的白道坂和杀虎口,然后就是青陂道,虽然李牧想方设法戍守长城,但一旦邯郸难以为继,长城马上就被匈奴人夺去了,只能退守第二道防线。当代北大地震之后,李牧连第二道防线都守不住了,这不是因为他武力不行,也不是代北军不能打,而是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不过匈奴人。那时候如果不是秦军及时杀进雁门,守住了白道坂和杀虎口,可以肯定李牧连第三道防线都守不住,代郡十有**要送给匈奴人。所以说,中土的国力和财赋直接决定了北疆的局势。
未来大秦有国力,有财赋,那么如何把这种强大的国力转变成北疆的实力,又如何把充足的财赋输送到北疆?正如秦王政在信中所说,代北垦荒屯田、自力更生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代北镇戍的需要,大秦若想在南北战争把获得足够的优势,那就必须修建一条“高速公路”,以便让咸阳能直接指挥和控制北疆,直接给北疆运送军队和粮草武器。

宝鼎站在巨大的北疆地形图前,陷入沉思。
他不得不感叹,秦王政不愧是中土第一雄主,他的高瞻远瞩,他对未来的前瞻性思考,他在政治和军事上的卓越才能,的确让人拜服。
秦王政现在拿出来的这个宏大设想不是历史上的“直道”,这两条道路的路线不一样,长度也不一样,修建的难度也不一样,但修建这样一条连接咸阳和阴山长城的“高速公路”,其政治目的和军事目的则是完全一致。政治上就是直接控制,对北疆军政事务的直接控制,这是中央集权的需要,而在军事上则是“守外虚内”,把主力集结于北部边境全力与匈奴人作战,守住了长城也就守住了京都,一旦长城守不住,直道就成了阻止匈奴人南下的要隘,给中土的反击赢得了足够的时间。
直道,代表了大秦的国防策略,代表了大秦要赢得南北战争的决心和信心,其中所蕴含的意义太多太大。
宝鼎对“直道”的理解彻底颠覆,直道在他的心目中再不是一条“高速公路”,而是大秦的根基,大秦的国策,大秦的未来。
宝鼎拿起秦王政的书信再次阅读。
看得出来,秦王政已经预料到宝鼎要在代北建封国,但宝鼎建封国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是不是要割据称霸?是不是要做诸侯王?为此秦王政拿出了对策,就是要修一条直达代北的“高速公路”,以便牢牢控制代北。从这个目的出发,引申到军事上,修建这条“高速公路”的意义就非同凡响了,宝鼎即便反对,但对于中枢大臣们和前线统帅,包括代北地方军政官长们来说,这一策略无疑是正确的,不管对大秦还是对代北来说,都是利远远大于弊。
不过,秦王政局限于历史,中枢大臣们也是一样,在大秦没有攻占河套地区之前,他们还不至于高瞻远瞩到把这条“高速公路”修建在贯穿整个河套地区的战略位置上,但宝鼎是穿越而来,他知道大秦“直道”的位置,他现在更深刻理解了大秦“直道”的重要性,他已经把过去那种劳民伤财的幼稚想法彻底抛弃了。这条直道必须修,而且要尽快修,而且要修在它原来的位置上,把它的军事价值彻底挖掘出来,把它的战略地位提高到关系到大秦生死存亡的高度。
宝鼎把自己写的回信烧掉了,重新写了一封长信,还特意画了一张地图,然后十万火急送往咸阳。

秦王政读完宝鼎的书信,再看宝鼎画的地图,沉思良久,突然喜形于色,拍案叫好。
宝鼎拿出了一个全新的方案。
宝鼎对整个北方战局的设想非常宏大,未来秦军不仅仅是夺回云中,把匈奴人赶到阴山以北,还包括占据河南之地,把贺兰山收入囊中,接着还要吞并河西,把大秦的西北疆域拓展到遥远的西域。
这是基于戍守关中,保护京都的需要。
若要确保关中的安全,首先要拿下代北、河南、河西和陇西,这样就建立了两级防御,但这样还不够,长城始终是被动防御,被动防御就要挨打,所以秦军还要越过长城,杀进大漠腹地,杀进西域,把大秦的防线推到更加遥远的地方,把大秦的疆土拓展到大漠和西域。
不管是远征大漠,还是远征西域,大秦首先要拿下河套地区,把东西两套,也就是河南和云中两地全部攻占。这两地距离咸阳太过遥远,而且路途艰险难行,所以当然有必要修建一条直通两地的“高速公路”。
宝鼎因此献策,“直道”路线起自咸阳,北上翻越子午岭、白于山、横山,与秦长城交汇,至河南境内,然后沿着秦长城东北而上,直达云中境内。这样一来,直道从咸阳到阴山脚下,全长大约两千余里,这基本上是咸阳到阴山的直线距离。
咸阳到子午岭南麓的云阳城有现成的驰道。
秦长城的北段就在西套的黑水口,就是黑水(大黑河)和大河的交汇之处。渡过大河就是云中的敕勒川,距离云中城大约百余里。云中现在控制在匈奴人手上,所以这条路暂时修到秦长城的北端黑水口就可以了。将来秦军攻占云中,咸阳可以通过两千里的直道,直接给大军供应粮草武器。
秦长城从黑水口到横山一段修建在河套的套内,基本上以草场、荒漠和丘陵地形为主。当年修长城的时候,就开辟了一条简易道路,否则长城怎么修?所以直道可以以此简易道路为基础修建,省时省力,而且又在长城以内,可以得到有效保护。
直道修建最关键的部分是翻越三座大山。
子午岭又叫桥山,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叫“圣人条”。这个圣人就是华夏始祖轩辕黄帝。轩辕黄帝最早就在桥山一带活动,披荆斩棘,开辟荒蛮,而其陵墓就坐落于子午岭东麓的桥山之中,故而此山又有“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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