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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看他一眼，知道他不肯相信，然而她还是清脆无比地说道：“我刚才说李志的爷爷死了，死在流水线上。”
叶子的话就像一把刀准确无误地插入长生的心里，他只觉心痛。
长生垂下头去，缓缓地抬脚，慢慢坐回到办公椅上，整个人坐在那里。好半天，都处于一种无知觉的状态。外面的太阳光一下子好像淡了，落到办公室来，就变成了月光，白白的、阴阴地、一点暖意也没有。
长生皱着眉想着外面天气变了吗？
叶子走到他面前，对他解释道：“幽灵工厂那边说，因为年纪大了，体力不够，身体吃不消，算是过劳死。”
她仍旧是一副早就看惯了的样子，好像死的不是一个可怜的阴灵。而是一只蚂蚁。她嘴里嚼着口香糖，一个个泡泡从她嘴里吹出来，有时候心情愉快，还哼一下时下的流行歌曲，“如果梦醒了我们还在一起——”
长生深深自责起来。如果不是他和李志签了合同，李大叔就不会死。他的眼前浮现出李大叔的样子，多么慈爱的老头，一辈子和他老伴分离着，直到死去，到了灵界，两个人才住在一起相依为命。
“李志奶奶怎么样？”长生低低问了出来，声音有如蚊蚋，叶子才低了头，嘴上停止哼歌，对长生汇报道：“老太太很伤心，天天在那边哭。”
长生说道：“能不能给老太太几天假？”
“不行，这是规定，老板，我今天告诉你这件事，不是让你难过的，我是想告诉你，李志的爷爷死了，那么这个阴灵从此在这个世上消失，我要给他把档案从资料库里清掉了，要征得你的同意。”
叶子征询的眼神看向长生，长生点了点头，说道：“清除吧。”
叶子得到长生的应可，便急快地回到她的办公室，修长的十指对着电脑键血一阵敲打，嘴上仍然是带着笑。
长生看得发征，对她奇怪说道：“叶子，难道你就不难过吗，这件事情，你也要负责怪。”
叶子朝长生笑了笑，说道：“难过什么，天天死人的事还少吗，在这种环境下工作。人最要学会的就是把一颗心麻木起来。”
长生说道：“叶子，谁都会有老的一天，假如你老了，有家人把你的灵卖了呢？”
叶子说道：“我不会有孩子的。”
长生笑了笑，“没说只有孩子才有转让权啊，你的爸妈要是把你卖给灵界了呢？”
“他们敢！”叶子的美目瞪起来，柳眉倒竖，“他们也配！”停了停，又缓缓说道：“我卖他们还差不多。”
长生便不再吭声，叶子好像不想多说，看来叶子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两个人开始各自忙活，这时候外面响起脚步声，一个男子声音响起，“龙老板，我又来了。”
长生抬起头来，才发现是上次做生意折了本，想着卖掉自己未来的灵要东山再起的生意人。他仍旧是一副憔悴颓败的样子，不过比起上次的惶恐茫然，他这次很坚定，仿佛下定了决心。
叶子听到长生提起她的父母，原本心情很不好，坐在办公椅上就像坐在一盆炭火上，简直坐立难安，如今总算看到一件高兴的事情了。她立马就好似食了兴奋剂，从自己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花枝招展地走到那位客人身边，对他说道：“这位先生，你已经想好了吗？看来，你真是非常明智，是一个聪明人，当然，不是聪明人，根本也找不到我们鬼店，先生，想喝点什么，还是像上次一样，喝水吗，我记得一清二楚。”
叶子笑起来，十分地妩媚，长生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她像一个娼技一样的讨厌。叶子也知道长生讨厌她，不过她也无所谓，她就喜欢这种客人上门，看着他们出卖自己的灵，那种感觉，就像站在赌博台上，就算自己不赌，可是看着别人豪赌，也是分外刺激的。
她袅袅娜娜地倒了水过来，放在客人面前。客人接过，用两只手捧着喝了一口，叶子一张脸是猫脸，圆中带尖，十分地诱人，客人匆匆看了一眼，叶子朝他灿然一笑，客人匆匆别过脸去。
“叶子。”长生看不下去，喝了一声，叶子才直起腰身，对他说道：“那么大声做什么，我不是聋子。”
长生说道：“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吧，我和这位客人谈生意。”长生发现对于这种生意，叶子总是表现得十分上心，她一表现得上心，那么他就基本上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愿办事，所以他想支开她。
叶子也一眼看穿长生的打算，对他说道：“陈老板说过要我照看你的，这么重要的生意，你根本不知道合同在哪里，我怎么能出去呢？”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心有所属（中）
第一百零三章 心有所属（中）
（中）
长生有点不悦。只得沉声对她说道：“那你尽量不要多说话，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叶子便像一只受烫的猫，柳眉倒竖，双手叉腰，要和长生打架，不过看着客人还在等着的份上，她只得在心里暗暗咒骂了长生一声，不和他计较。
长生对顾客说道：“这位先生，你想好了吗？”
那中年客人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想好了，男人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我没有勇气重头再来，我想赌一次。”长生出声道：“可是——”客人摇了摇头，对他说道：“龙老板，你不要劝我了，我心意已决。我知道生命只有一次，可是一个男人，但凡有点责任心，活到我这个岁数生命就不只是我一个人了。我上有老下有小，老婆孩子要照顾，我要是不赌一把，我老婆孩子跟着我受苦。签字吧，合同在哪里？”
叶子乐颠颠地去找合同。
长生还试图劝醒他，“这位先生，真的在其它地方借不到钱吗，只不过一百万，并不算多。”中年男子苦笑一下，用手抹了一把脸，又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人情冷漠啊，你有钱的时候人人围着你转，你落难的时候，人人无影踪，我如果借得到钱，我自然不会到这里来啊，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人的生命有如昙花一面，最长不过百年，要好好珍惜，我如果有其它路走，我也不会找到你们鬼店了。”
“这位先生真是明事理的人，我们鬼店最爱你们这种顾客了，你放心，你出卖未来五年的灵，到时候也就是你死后给我们鬼店打五年工了。五年合同期满，你还是自由身。”
“你们，你们？”中年男子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来，面白如纸，脸上有骇然之色，他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们，难道都不是人吗？”
长生知道他害怕了，叶子却笑了笑，快步走到阳光下站好了，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面，就像披上了一层金纱，她笑道：“相信我吧，我和你一样，都是人类。”
“那小姐你刚才说的——”中年男子困惑了。
长生想着这也是一个好机会，他开腔道：“她的意思是如果你和我们签了合同，你死后就必须给我们打五年工。”
“这么说，人死后真的有灵魂，有知觉？”中年男子反倒有些欣喜了。
长生有点莫名其妙，对他说道：“对呀，难道我们会白白给你一百万？”中年男人不由激动地搓只手。喜气洋洋起来，他说道：“我一直以为人死如灯灭，没想到人死后居然不能继续存活。”
长生说道：“人死后就是鬼了，只能存活在另一个空间，不能再在人间活动了，会被太阳晒，会被尖锐物体刺穿阴灵体质，和活着时还是大不一样的。”
中年男子点点头，说道：“这个自然，从小听多了鬼故事，没想到是真的，我想着也是奇怪呢，想着难道你们真的会给我一百万。之前想不通，现在想通了。合同在哪里，签合同吧。”
叶子笑道：“先生真是爽快，我就喜欢爽快人。”她把合同递到了中年男子面前。又贴心地递上去一只水心笔，帮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指着签字一栏，对他笑道：“签在这里吧。”
“慢着。”长生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中年男子面前，叶子是恨不得把人往火坑里推，自己往火坑里跳的人她还嫌速度慢了，要在后面替他推一把。长生说道：“先生你再想想。”
中年男子笑笑，然后摇摇头，说道：“不用想了，人死后还能存在，还有寿命限定吗？我想问问。”
叶子笑了笑，说道：“先生真聪明，人死后就要灵了。灵比人的寿命长多了，灵可以在灵界继续生活，也可以到人间来打工，一般灵可以存活几百年，直到等到轮回机会，再重新侵入人体，变成人，这就是轮回，当然，如果你不想轮回，不想做人的话，你就可以继续在灵界以灵的身体存活下去，从某种意义上说，灵是与天地同寿的。”
“这么说，我卖了五年，还有无数个五年对不对？”
叶子说道：“是啊，无数个五年。”
“好好，马上签合同。”
长生说道：“叶子，你讲职业道德好不好，不要混淆是听，颠倒黑白，先生，你错了。每个人的寿命是有限的，比如你可能最多只能活到七十五岁，叶子你现在去查一下，这位先生最多能活到多少岁？”
叶子去查了，回来说道：“七十岁。”
中年男子愣了愣，一会又笑了笑，说道：“能平安活到老我也知足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长生继续说道：“先生，你今年多少岁？”
“四十。”
长生说道：“七十减去四十，也就是说。你最多还有三十年可卖给多们，如果你五年一卖，你最多卖六次，这才是真实情形。”
“那我死后的灵呢，我能卖吗？”
中年男子急切起来，好像突然间发现了一条便利的生财之道，可是很快又堵死了，长生说道：“你死后的灵可以卖，但是你不能买，人死后的灵，所有权归活着的家人。”
“这不公平。”
“规定就是这样的，你还要卖自己的灵吗，五年的生命，只值一百万吗？”
“值，签吧。”
长生便叹口气，放弃了。叶子胜利地朝长生笑笑，让顾客在合同上签了字，然后给了他一百万块钱。中年男子原本很失落，看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