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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付出的代价她知道吗？
他不需要她知道，可是她却好像——认为他龙凌长生，获得一具肉体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仿佛他唾手可得，所以她希望他能帮助小玉，让她也得到一件衣服。
小绾看到长生长时间沉默，但试着伸出手，拉着他的大手摇了摇，对他说道：“长生，你在想什么，帮小玉寻找一件衣服好不好？”
“不行！”长生突然出声，声音很大，神情十分吓人，小绾呆住了，她不解地看向长生，只觉得长生很陌生。长生在小绾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神情，也发现自己的失态，他努力地笑了笑，对小绾解释道：“小绾，小玉不能得到衣服的。”
“为什么，你不就得到衣服了吗？”
“小绾？”长生沉吟着，看着面前的小绾，心里千头万绪，他简直不知如何解释。话语好像一颗颗石头，往外面费力地碰着，他说道：“灵界是不许阴灵恋爱的，一旦发现。必将严惩，小玉现在一头栽下去，私自恋爱，是死路一条。就像我们在公司打工，如果同一个公司的员工恋爱上司也不会满意对不对？”
小绾笑起来，对他说道：“如果同事一定要恋爱，上司也不会开除你，最多不满就是了。”
“灵界比这严重得多。”长生摇了摇头，小绾急了，对他说道：“可是小玉的心愿就是认真谈一场恋爱啊，她死的时候，初恋都没有过。她之所以死后还留在人间给灵界打工，不就是为了这一个心愿吗？”
“就是这么一个原因！”长生突然暴怒起来，“如果阴灵轻而易举可以在人间行走，可以和人类恋爱，那么她需要辛苦打工吗，小绾，你根本不知道，一个死去的人，一个阴灵要想实现自己生前未了的心愿是多么艰难。”
小绾点点头，低声道：“这个我知道。小玉说她和灵界签了二十年的合同，等到她打工结束，灵界帮她实现心愿，她已经变成老太婆了，就算阴灵不会老，她也等不起，二十年太漫长了，所以她才偷偷恋爱的。”
长生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对小绾说道：“好了，小绾，以后小玉的事你不要管，我会去找她的。”
易小绾见他好像并不想多说，所以也就识趣地不说了，她只感觉长生现在的情绪反复无常，一下子高兴一下子生气，她都有点捉摸不透他了。小绾看了一眼长生，心里有些不安起来，然而想到他可以自己出钱去资助陌生的孩子读书，心地那么好，甚至比从前冷漠的性格还要有所进步，她一颗心又安下来了。想着长生之所以对小玉恋爱的生气，大概是因为对她担心吧。
第二天，长生就去找了小玉。他先去了鬼店，把手头一些事情处理完了，然后交待了叶子一声，自己就去找了小玉。他托一个猎手到小绾的公司去找小玉，又嘱托猎手和小玉不要让小绾知道是他找她。
小玉不知道长生为什么这个时间来找她，小绾问：“谁找你这啊？”，小玉记得长生的嘱托。没有说什么，整个人却很高兴，因为之前长生对她一直照顾有加，所以小玉就轻快地出了小绾的公司，到外面和长生见面了。
长生示意她上车，小玉点点头，长生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等到小玉上了车，长生便对她说道：“你恋爱了？”
小玉没说话，想着可能是小绾把她的事情都对长生说了，她的脸微微的红了，长生看她一眼，便知道小绾所说的多半都是真的，他继续说道：“和一个人类？”
小玉看了长生一眼，虽然长生的神情很让人不安，她还是鼓起勇气说了，“是，长生哥，他叫阳诚，外地人，不在上海，他来上海看我了。”
“你不知道阴灵不许恋爱的吗？”长生突然暴怒起来，手重重地拍在方向盘上。眼里喷出怒火，小玉身子往外面侧了侧，长生那么生气，在她面前，还是第一次，她对他说道：“爱情来了，我也没办法，灵界合同要我打工二十年，二十年太久，我等不及了。”
长生冷笑起来，对她说道：“你和他恋爱。你不是害了他吗，你是鬼，你没有实体，你受着灵界的雇佣，小玉，不是我恐吓你，灵界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不要到时候和他在一起，反倒害了他。”
“害阳诚？”小玉眼睛睁大了，转过身来，面向着长生，对他说道：“我怎么会害阳诚，我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害他？”
长生木无表情，用冰冷的声音说道：“如果你不想害他，那么马上和他分手，这一次，看在从前的份上，我不会向上级汇报，但是如果你继续和他交往，被我发现，我就只能向上面汇报了，灵界到时追查起来，会惩罚你，你也许已经死了，不怕再死一次，但是灵界有的是办法，到时候估计你那个男友也保不住。”
小玉呆了，那一瞬间，她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长生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语气有点吓人，他缓和了语气，对小玉说道：“小玉，你相信我，我是为你好，你还是老老实实打工，反正阴灵不会老，到时候你就可以去自由地恋爱了。灵界会给你一件衣服的，你现在自己偷偷恋爱，然后千方百计想去寻找一件衣服，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说得不好听，你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小玉仍然没有说话。
长生说道：“我话已经说完了，你下去吧，我要回鬼店做事情去了。”
小玉仿佛一个木头人，长生刚才的话就好像一个命令，小玉僵僵地转身，然后僵僵地抬起手，打开车门，接着就僵硬地进了小绾的公司。
长生坐在车上，看着小玉的背影慢慢消失，那个背影也冷得像冰，小玉的行走的动作缓慢，就好像在水里行走，每走一步，整个四肢就像划着水一般，十分费力。
长生从她背影也知道他刚才的话对她的打击有多大，可是没有办法，他是为她好，想保她一命，希望她从此后能够清醒，和那个男的断了往来。
等到小玉的背影完全在长生的视线消失，长生便叹了一口气，开着车匆匆回了鬼店。
鬼店已经有一个客人在他办公室等着了，长生低头走进去，那个人便站了起来，中等个子，胖胖的，脑袋谢顶，一脸油光，是任先生，他又来了。
一切在意料之中，一切又在想象之外。任先生脸上带着讪讪地微笑，仿佛对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到来，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然而，他却又是执着和坚决的，脸上有一层凛冽的光，生命是自己的，如果他要拿去交换，或者挥霍，别人也无权指责他。
长生低着头慢慢走到自己的办公坐椅上，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话。
外面的天色突然间暗了下去，白天仿佛倾刻间变成了黑夜，然后狂风大起，电闪雷鸣，好像很快就有一场暴风雨了，办公室突然黑暗下来，就像船沉了，突然极迅速地到了水底。一船的人都要死了，冰冷的海水马上就要浸进来。
闪电有如灵蛇，偶尔闪过，照见房屋中间三个人的脸，个个苍白如纸，任先生看着长生和叶子，心中不免有十分胆寒。
然而，事情不能再拖沿了，他还是说了出来，用尽力气想发出最大声音，然而出来的声音还是很小，他想，也许是因为外面的风雨声太大了，他说道：“龙老板，我想再卖一次我未来五年生命的灵。”
说完，他就松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来，叶子脸上有笑容，她对他点了点头，任先生看一眼，略感心安，然后他看向长生。长生没有看他，而是起了身，走到窗台附近，把窗帘拉上了，他仍然没有开灯。
三个人处在阴暗之中，这房间就变成了一个别馆驿站，仿佛是一截火车车厢，在一起的人也是萍水相逢，虽然偶尔会说说话，但是对对方都没有印象，不会关心，不会在意，就像在火车站或者机场候机厅偶遇的人，在登车或者登机时刻，和陌生人聊天来打发等待的时光。
长生一直没有说话，只觉得一颗心越变越硬，变成石头，然后硬硬地称着胸襟。
叶子看到长生沉默，不由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是的，他现在越来越适应鬼店的工作了，没有了从前的痛心疾首，絮絮叨叨，不过像今天不发一言，还是难得的，进步未免也过大，她都有点不相信。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贪婪的后果（下）
第一百零七章 贪婪的后果（下）
（下）
叶子却不知道。长生是知道任先生已经入了魔障，不管是什么人劝说，费尽唇舌也没有用，所以他也就不说话了。叶子拿出合同，一边递给任先生，一边对长生说道：“你今天不再救苦救难，普渡众生吗？”
她的话语里带着轻轻的笑声，有些揶揄，有些小愉快。
长生看她一眼，仍然没说什么。
叶子顺利地和任先生签了合同，然后付了他钱，打发他离开了鬼店。她送走客人，志得意满地回转身，对长生说道：“不错，龙老板，你进步很大，我想陈老板知道了，肯定会很欣慰。”
长生听到“欣慰”这两个字，只觉得是讽刺，他看叶子一眼，淡淡道：“你不是说贩卖自己未来的阴灵。这种行为就像吸食白粉吗，一次再一次，会上瘾的。”
叶子拍手笑道：“是啊，工作多年，我都总经出经验来了。”
长生便不再说什么了。
小绾上班的时间，看到小玉坐在一旁，总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到了后来，小绾就止不住了，走到小玉身边，对她说道：“小玉，你怎么了，是不是和阳诚闹了什么意见？”
易小绾热心善良一如从前，小玉抬起头，看着小绾，心想着不能让他们夫妻吵架，所以支吾着不肯说，小绾看着她，便对她继续说道：“不是和阳诚吵架，那到底是为什么？”
小玉说：“没，没什么。”
然而，她的神情却躲不过小绾的眼睛，小玉大学没毕业就死了，灵界好过人类社会，所以一直心性简单，她的每一个举止神情，就是她内心的镜子。小绾想着今天上午，小玉出去了一次。好像有什么人在找她，回来后就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她不想告诉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