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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信封,上面是他亲笔写的一行字:“没有其他人在场时,由加?约?厄特森本人亲启;如果他已不在人世,请务必销毁勿拆。”最后一句话下面还加了着重号。律师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心慌意乱。“今天我刚刚失去了一个老朋友,”他思索着,“如果这封信再夺去我另外一个朋友,那该怎么办呢?”然而他马上责怪自己的这种担忧是对朋友的不信任,于是拆开了封口。没想到里面是一个同样密封着的信封,上面写道:“请在亨利?杰基尔博士失踪或去世后拆阅。”厄特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错儿,又是“失踪”这个词。
同那份他早已交还给杰基尔的遗嘱一样,这里也对杰基尔进行了失踪的假设。可是,遗嘱中的那个假设是海德先生的险恶用意,十分明显地透露出他的不良居心,而拉尼翁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写下这个词的呢?律师不由得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他曾想对那行字置之不理,立刻将信拆开,可是其高尚的职业素养以及对已故友人的忠贞,又让他犹豫不决。终于,他把这封信锁在保险柜里最隐秘的地方。
然而,一时控制住好奇是一回事,完全战胜它又是另外一回事。从那天起,厄特森先生是否还是那般热切地想要见到他的老朋友,是值得怀疑的。他想到杰基尔时心存善意,可是又时常因他而烦躁不安,甚至觉得有些恐惧。他仍旧不时去登门造访,但是对于不能见到博士已慢慢习惯。也许他内心还是宁愿在光天化日下,在都市的喧闹之中,同普尔站在门口说上几句话。事实上,他宁愿如此,也不愿被带进那个离群索居的人的房间里去,同那个不可思议的、令人难以捉摸的人讲话。其实从普尔那里也并没有得到什么新消息,看起来,这一次他更加严密地封闭了自己。他不但白天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面,甚至晚上有时也会睡在那里。他沉默不语,精神萎靡,好像有满腹的心事。厄特森得到的消息总是这些,慢慢地,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到博士家的次数也就慢慢减少了。
发生在窗口的一幕
“这正是我想要冒昧提出的请求。”博士微笑着回答。可是话音刚落,他脸上的笑容就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恐惧与绝望的表情。见此情景,楼下的两个人在惊讶之余,也感到不寒而栗。他们还没来得及再看上一眼,窗户就被迅速地关上了。
事情发生时,正是一个星期日。同往常一样,厄特森和恩菲尔德又在街上散步。他们又不知不觉地来到那条街道,路过那扇神秘的门,两人不自觉地在它前面停住了脚步。
恩菲尔德说:“至少,事情终于结束了,海德先生已经消失,我们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但愿如此。”厄特森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也曾见过他一面,并像你一样对他产生了深深的厌恶之情?”
“没错儿,凡是见过他的人必然会心生反感。”恩菲尔德说,“对了,你当时是不是以为我是个彻彻底底的蠢货,竟然不知道这是杰基尔博士家的后门!我想你一定要对此负责,尽管后来我已发现了这一事实。”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厄特森说,“我们就去那块空地上吧,到那三扇窗户下面望一眼,实不相瞒,我非常想见杰基尔博士一面,因为我对他一直很不放心。我觉得,让他知道有一个朋友在这里,即使只是站在外面看上一眼,对他或许也是有好处的。”
尽管太阳仍在天上努力放射着光芒,但在这片阴气森森的空地上,黄昏似乎已经提前降临。这里空气冰冷,还夹杂着湿气。厄特森看见那三扇窗子中间的那扇半开着,杰基尔博士正倚窗而坐,神情阴郁,像是一个闷闷不乐的囚犯。
“杰基尔,是你吗?”律师大声说,“你现在好些了吗?”
“厄特森,我情况堪忧。”博士阴郁地回答,“恐怕我拖不了太久了,感谢上帝。”
“你不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律师说,“出来走动走动吧,就像我和恩菲尔德一样。哦!对了,这位是我的表弟恩菲尔德先生。杰基尔,戴上你的帽子,下来同我们一起散个步吧!”
“厄特森,谢谢你的好意。”博士叹息着说,“我又何尝不想下去呢?可是不行啊,不行!我不敢这样做。但是,厄特森,在这里能看见你真高兴,说实话我非常开心。若非这里不太合适,我真想请你和恩菲尔德先生上来小坐片刻。”
“没关系。”律师和气地说,“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站在这里跟你说会儿话。”
“这正是我想要冒昧提出的请求。”博士微笑着回答。可是话音刚落,他脸上的笑容就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恐惧与绝望的表情。见此情景,楼下的两个人在惊讶之余,也感到不寒而栗。他们还没来得及再看上一眼,窗户就被迅速地关上了。但是那一瞥已经足够,他们默默地转身离开,谁也没有再开口。他们继续保持着沉默,穿过了马路,又走上了附近一条永远人声鼎沸的大街。直到这时,厄特森先生才转头看向他的同伴。两个人的脸上依然带着惊恐的神色,眼神里也满是恐惧。
“愿上帝宽恕我们!愿上帝宽恕我们!”厄特森说。
恩菲尔德没有答话,只是严肃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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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夜
“先生,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我只来得及瞥上他一眼,可是我的汗毛却像刺猬一般竖了起来。先生,如果那个人是我的主人,他为什么在家里要戴着面具?如果是我的主人,又怎么会一看见我就像受惊的老鼠一样尖叫着跑掉?”
一天晚饭后,厄特森正坐在壁炉旁,普尔非常意外地走了进来。
“我的上帝,是普尔,你怎么来了?”他惊讶地大声说,并上下打量着普尔,“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苦恼?是不是杰基尔博士病了?”
“事情很不妙,厄特森先生。”普尔说。
“你先坐下,把这杯酒喝了,”律师说,“别着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慢慢告诉我。”
“先生,你了解博士,”普尔答道,“他经常会把自己封闭起来,你也是知道的。可是最近他又躲在工作室里不出来,我非常担心,厄特森先生,我感到事情不大对头。倘若有人告诉我他一切正常,我死都不相信。先生,我很害怕。”
“别着急,我的老好人,”律师说,“说得明白一点儿,你害怕什么?”
“先生,这一个星期以来,我都感到十分恐惧,”普尔固执地答非所问,“我快要疯掉了。”
普尔慌张无措的神色证明了他所说的话,他的种种举动也显得很不正常,除了第一次说害怕时他看了律师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有抬过头。
现在,他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儿,眼睛死死盯着墙角,膝盖上放着一杯未沾唇的酒。“我快要疯了。”他重复道。
律师说:“普尔,看得出你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要说出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定定神,然后告诉我。”
“恐怕是出了人命案子。”普尔嗓音嘶哑地说。
“命案?”律师先是惊呼一声,之后又显得有点儿生气,“是什么命案?你到底想说什么?”
“先生,我不敢说,”他说,“但是你可不可以跟我一块儿去看看?”
厄特森二话不说,马上站起来穿戴好外套和帽子。他注意到这位老仆人脸上带着宽慰的神情,同时还奇怪地注意到,老仆人滴酒未沾,放下酒杯就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时值三月,晚间的空气依然有些冰凉,这天晚上冷风袭人,月亮发出惨淡的白光。半空中的月亮像是被大风掀翻了,可怜地斜卧在一边。白云则像是最轻薄的丝巾或者被撕碎了的麻布,丝丝缕缕地飘在空中。
冷风大得令人觉得连交谈都是件痛苦的事,脸被吹得红一块白一块的。厄特森从未见过伦敦如此凄凉的场景,平时人满为患的街上,此时行人仿佛都被风吹走了。他发自内心地盼望路上能够多遇到一些熟人,他从来不曾像此刻这般急切地想看见更多的人。尽管他竭力控制自己,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压下自心底升起的沉重的、不祥的预感。他们走到广场的时候,一阵大风吹来,飞沙走石,花园里的树枝啪嗒啪嗒地敲着栅栏,好像在不断地折磨自己。一直走在前面带路的普尔,突然在马路中间停了下来,他在凛冽的寒风中摘下帽子,取出一块红色的手帕拭去了额头的汗水。虽然走得很急,但他并不是在擦因赶路而出的热汗,而是在擦置身于某种令人窒息的痛苦之中而生出的冷汗。他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声音嘶哑地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句子。
“先生,”他说,“我们到了,愿上帝保佑平安无事。”
“我也希望如此,普尔。”律师说。
老仆人轻轻地敲了几下门。扣住链条搭钩的门开了一道缝,有人在里面小声问道:“是你吗,普尔?”
“是我,”普尔说,“快开门。”
他们走进了明亮的客厅,看到全体男女仆人围在炉边,像山羊似的挤成一堆。厄特森一出现,一个女仆竟然大哭了起来。紧接着厨子大叫:“感谢上帝,是厄特森先生来了!”他甚至还迎了上来,像是要和厄特森拥抱。
“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全聚在一起?”律师有些愠怒,“这样很不像话,你们的主人会生气的。”
“他们都害怕。”普尔说。
没有一个人说话,谁都不否认普尔的话。沉默中,只有那个女仆提高了嗓门儿,哭声越发响亮了。
“闭嘴!”普尔突然生出一股怒气,恶狠狠地叫道。那凶狠的口气,表明他也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确实,在那个女仆猛然提高嗓门儿的时候,大家都被吓了一跳,惊恐地朝着通向内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