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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看向床下,那人牙齿咯吱咯吱的颤抖,把手紧紧环着自己,缩成了一只虾子。
醒着吗?黑夜里,女人没有烟火气的声音,缓慢地问道。
卧室里悄无声息,并没有等来回应。
装睡不是这样装的。她淡淡道。
地上的人好半晌,终于翻了个身,难为情地睁开眼,看着她。
自然,黑夜里的卧室中,女人并没有看见那人难为情的神态。
童童。那人小小声地叫唤了一声,以表示自己醒着。
床上,女人动了动,脚冷。
风马牛不相及地轻轻开口,闻言,地上的男人,却立即钻出被窝:冷了?我帮你焐焐,焐焐就不冷了。
她几乎不用去想,果然,不出片刻,冰凉的双脚,仿佛是偎入了暖炉中,便是早已经习惯了脚凉入冰的她,此刻也不由得舒服的松开了眉头。
最近……有记起来什么吗?
仿佛闲聊一般,她问道。
床尾的人,一边替她捂脚,一边手指轻巧的在她的脚底板各个穴位上按压。
闻言,不在意地说道:童童好奇怪,郗辰叔叔也很奇怪,老是问阿修有没有记起来什么。
阿修忘记了什么吗?
黑夜中,一双黑亮的眸子,合着外面的路灯,眼珠反射一丝亮芒闪过,简童张了张嘴……倒是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他忘记了什么?
童童,你老问阿修,记起来什么,阿修应该记起来什么?
如果阿修真的忘了什么,童童记得,童童可以跟阿修说啊。
被子里,女人的手,攥了攥,半晌:那天晚上,你为什么替我挡下那些棍棒?
她一直想问,却没有问……她眸子微微闪烁。
很疼不是吗?阿修不是最怕疼的吗?
她温雅地说着,很平和,说完嘴唇却抿了起来。
是啊,阿修最怕疼了。
可是阿修更不想童童疼。
那天晚上,看到童童被打,阿修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难受好难受,难受得想要把童童紧紧地抱住藏起来,童童疼比阿修疼,还要难受。
简童肩膀一阵僵硬。
窗外的灯光射进来,他们的眼睛也适应了黑暗。
简童模模糊糊地能够看到床尾那个男人,絮絮叨叨:还有童童每次对阿修不理不睬的时候,阿修这里,她看到那人捂着胸口道:就会好疼好疼。童童,你说阿修是不是病了?
被子里的手,倏地握紧,她的手心,一瞬间汗湿了。
那人傻呆呆地问她,他是不是病了。
简童怔然地望着床尾那人影半晌,几次张嘴,却发现,说什么都不是。
脚……暖了。又过了半晌,脚上温暖了,脚底有节奏的按压着,空气中,却是毫无声息,她打破这沉默的氛围,却好像,只找到这一句合适的话来说。
明明知道的,那人此刻心智不全,他说的话,又何必仔细去听,又何必……听进心里去。
是呢,一个心智不全的男人,和不知事的孩子一般无二,说他是傻子也不为过,又何必……将一个傻子说过的话,听进心里去呢。
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竟不知不觉自嘲的笑了一声……最可笑的是,这辈子听过最美的情话,却是出自一个傻子之口。
阿修瞧瞧。
简童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便也没有再去听床尾那人说什么做什么。
只是眼角余光扫到床尾的时候,她又羞又惊,缩着脚丫子:你做什么!
那人却十分满意地将她的脚放下,重新塞进被子里,盖好:嗯,热了热了。
她蓦然想明白过来,脸上不可控制地浮上一层红晕,又想起刚才这人做的事情,顿时恼羞成怒:你就算是要试一试温度,也不用,不用……不用拿脸来试温度吧!
一想起这人刚才竟然捧着她的脚,便脸凑过来,挨着她的脚背,就为了看看她的脚是不是真的热了……简童心里就有一万头马儿飞驰而过。
她没看见,她此刻的脸上,红晕遍布,恼羞成怒地怒瞪着床尾的人,因气恼而更加湿润有神的眼眸,便是借着屋外的灯光,依旧能够叫床尾的男人看傻了去。
我……童童你别生阿修的气,阿修下床去。
等……她伸手攥紧了被窝里自己的睡衣。
啊?
那人被她这一阻,便傻愣愣地一只脚落在床尾,一只脚落在地上,回身盯着她看,你说什么?
她眼底犹豫,蓦然垂眸,睡下吧。
嗯。
我说,今夜破例,你睡床上。
啊?
简童眼底有了一丝火气,那人傻愣愣的样子,啊什么啊?夜里突然降温,你要是再发热了,我又要被郗辰他们责怪。
我可不想再照顾你。
边说,她往一旁床沿挪开身子,指了指一旁:你睡这里。
那人忽然高兴起来,乐呵呵地就屁颠屁颠爬过来,噗通一下,扑上了她身旁的床侧。
你睡这里,把你的被子捧上来。她道:你睡你的被窝里,还有,没有经过的允许,不许和我有身体接触。
那人已经乐颠颠地捧着被子,重新爬上来了。
女人感受到身旁明显下沉的床位……咬了咬嘴唇,有一丝犹豫。
应该……应该没关系吧,
一个孩子而已。
忽而又自嘲自己疑心病重,想多了。
还提防一个孩子。
睡吧。
她往旁边缩了缩,侧过身去,与身旁空下半个人的位置。
身旁,男人躺了下去,也侧身,却朝着她,望着身旁女人的后脑……童童真好。
第三百零三章 亲自教学
简童觉得身上好像被东西压着,伸手推了推,没有推开。
一觉醒来,给她一个大惊喜。
谁让你睡到我的被窝里?
恼羞成怒,她伸手就重重推了一把挨着她的人,那人猝不及防被她推了一把,童童,早。
简童看着那人睡眼朦胧的模样,越发恼怒:沈修瑾,说好不许靠近我,谁允许你睡我被子。
那人连忙慌里慌张地爬起来,我也不知道,童童不要生气。
起身的太匆促,又一下子摔到了简童的身上。
她蓦然睁大眼,清晰地感受到,有一个火烫的东西,正直对着她,一秒、两秒、三秒……砰——
沈修瑾!猛地伸手把人推开,被子散到了地上,你——她双眼冒火地怒视男人睡裤明显高高肿起来的地方:你——
童童,我难受。那人满脸潮红。
简童看着那人无辜的模样,顿时一股子怒意涌上来。
冷着脸,一言不发地下了床,看也不看身后人,自顾自去盥洗室。
边走边在心里骂自己,她真是脑子秀逗了,怎么会让沈修瑾上床睡。
一想起那熟悉的火热的触感,她伸手狠狠在自己的身上,重重擦了又擦。
一顿洗漱之后,再次回到房间。
一抬头:你怎么还在这儿。
那人睁着漆黑的双眸,举足无措地靠着墙壁,微微喘息:热,童童,我好难受。
简童蓦地捏紧了拳头,她当然知道他哪里难受,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在昨夜,她还把这人当个孩子,完全不设防让他睡在自己身旁,简童越想,越心烦。
去卫生间。她冷冷说了一句。
那人果然乖巧地嗯了一声,往卫生间去。
她便也就不再理会这件事情了。
一刻钟过去,却怎么也不见那人从卫生间里出来。
她在客厅等得有些不耐烦,索性耐心告罄,哒哒哒往卫生间走去。
敲了敲门,喂,好了吗?
里头却没有回应。
她眉心微微一蹙,沈修瑾?
却不见里面有声响。
下一秒。
哐啷——一声巨响,简童眼皮一跳,大喊了一声沈修瑾,不曾多想,拧开门,闯了进去。
你——她蓦然怔然住:你再做什么!
那人摔倒在地,莲蓬头在他的头顶上方,哗啦啦地往下喷水,她几步走过去,一伸手——果然是冷水。
你做什么!寒潮刚来,天这么冷,一大清早,你玩儿自虐?
她是真的生气,气急败坏就关了莲蓬头的水阀:你想干嘛?再病一次?沈修瑾!我已经很累很累很累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
几多时积压下来的疲累,繁忙的工作,难以收拾的烂摊子,还有工作之余,照顾一个记忆全失的病人,一切积压下来,带来的无限地疲倦感,简童不曾抱怨。
可此刻,看到这人大清早冲凉水的玩儿自虐,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情绪一下子爆发开来。
你到底要干嘛!沈修瑾!
你明不明白,我身上压着的到底是什么!
你明不明白,我每天都胆战心惊地处理那一大摊子的烂摊子,周旋在我完全不喜欢的那个圈子里。
你明不明白,每一天早上醒来,我便要做好打仗的准备?
我完全没有时间,也不敢有多余的时间去浪费?
回到家,还要面对你。
你明不明白,照顾你,我很累!
她冲着他大吼,那人被她吓呆了。
她知道她不该把情绪带到家里,不该把所有的抱怨,都朝着他发泄。
可是,这一刻,看着这人仿佛跟她作对一般,冲凉水玩儿自虐,她忍不住,一旦情绪有了发泄口,那些曾经沉默的,就跟无法关闭的水阀一样,宣泄一通。
用尽了力气去喊去吼,砰——的一声,软到在地上,疲惫地靠着身后的墙,简童身上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一般,颤抖地伸出手,颓然地捂住了眼睛,她必须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已经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不哭不闹,平静如水,都是假象。
沈修瑾,女人颓然地捂着双眼,也捂住了她的痛苦:换我失忆好不好?
能不能有个重置键,只要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