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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作孚-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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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旗一叹,一转身,登上顶棚说:“望远镜。”升旗长长吸一口气,举起望远镜,调焦,瞄准了对岸12码头囤船上那个灰扑扑的身影。

卢作孚站在船头,心中虽充满自信,但眼前毕竟迷雾沉沉。他在等待,等待一种声音……

川江,自古是川人出川、川鄂奔海的黄金通道。在这条道上行走,唯一可倚靠的便是木船。小船数人,大船数十人,争上游,下险滩,唯一可信赖的是行动一致,同舟共济。于是,无论大小,每条船都有一个舵手,或称驾长、船老板、舵把子大爷……乱石穿空,惊涛裂岸,响遏行云,峡谷震荡。川江上行船,舵把子大爷靠啥指挥全船船工?据考,明朝时,靠的是击鼓为号,号令一船船工统一划桨扳桡,而川江号子的兴起,则在清朝中期。

这一天,站在船头上,卢作孚等待的声音,正是“川江号子”。他等待的却不是此前数百年川江上唱出过的号子,那是一船一船的齐唱。卢作孚今天等待的,正是川江上所有十唱十不同、百里不同音、千人一腔、千部同声、千船一心川江号子大合唱。

川江号子压倒轮船汽笛,撕破晨雾,冲出峡口,像杭州湾一年难遇的大潮涌进钱塘江口,咆哮着推拥着奔涌而至。

听到川江号子后,卢作孚松开了眉头。从昨天在宜昌分公司迎到卢作孚起,李果果头一回看到他松开眉头。

上游峡口,民字号船阵当先,百艘木船首尾相衔,向码头驶来,木船上青一色的紫色旗破雾招展,像一团紫气向东而来。能辨出晨船船工吼出的号子带着楚地风味。

李果果这才明白过来——昨天卢作孚上楚帮老大醉眼的船,并非因为肩头压力太大、找地方消遣。上船后卢作孚话多,醉眼酒多,卢作孚是在说服醉眼,醉眼是在做最后决定。接下来,醉眼船上的七八个船工下了船,分头向上游、下游疾走。是去如今在宜川江木船各大帮会。后来自己躺在那块礁石上睡着了。醒来见醉眼船边聚了七八条木船。醉眼船上,新聚了七八条汉子,那便是奉召赶到的各帮会老大。后来自己又倒头睡了。再醒时,听卢作孚说:“该回了。”其时,卢作孚已经办成今早这桩大事。昨天跟卢作孚走上回头路时,偶回头,见江上又只剩下醉眼一条船,船上只醉眼一人,依旧斜卧船头抱着坛子喝酒,其时,醉眼已经做出今日率楚帮百船奔赴宜昌码头的决策。只是其它那些船帮老大呢?他们先已下了醉眼的船,今日将如何?

“醉眼不负小卢先生!”李果果说。

“楚帮不负的,不是卢作孚,是国家。”卢作孚道。

“可惜,川江上别的船帮,不见踪影!昨天小卢先生一定也约了他们。”

“川江各大船帮,不负中国的,应该不止楚帮!”卢作孚道。

上游,一声高亢的四川风格的川江号子,拔地而起。

紧接着,一声又一声各具川江上游不同江段地域方音特色的川江号子响起,来自上游,也来自下游……先前还空旷苍茫的川江上,一支又一支船队突破迷蒙雾色向宜昌码头聚集。追随卢作孚行走川江多年的李果果毫不费事便能辨出:红色的是大红旗帮旗帜,黄色的是云开帮旗帜,一条凶龙一般的蜈蚣腾空的长长如风筝的,是蜈蚣帮旗帜……

望着卢作孚,李果果生出些悔意,早知今日,昨天便该跟着卢作孚上那醉眼的船,听听卢作孚到底是如何与各大船帮老大们对话的,肯定比在课堂上听他上几节钟的课收获还大!

再过二十年,为大炼钢铁,李果果押送家中一堆铁锅、铁杓、铁架床、摇篮铁轮等但凡沾铁的家私,由千厮门上了一条木船,打算渡小河送去对岸乡下集中的炼铁炉中,无意中看到扳船老者面熟,上前一问,真是当年川江云开帮老大黄老九。黄老九也认出李果果,自然问起卢作孚。李果果说,卢作孚离世已经六年。黄老九一叹,当晚便邀李果果去家中一醉,自然忆起最后一回见卢作孚时——李果果一听,巧了,说的正是20年前12月23日到醉眼船上那段往事。李果果生怕漏掉一字,最后听出了个大概:那天接到楚帮醉眼派人送来的口头帖子后,黄老九立马叫手下撑了船去,是头一个到的。还没上醉眼的船,便听得醉眼和卢先生(黄老九这一夜摆的龙门阵,无一次直呼“卢作孚”姓名,一律称“卢先生”)说话:“川江上,都说卢先生爱船如命,醉眼亲眼见到先生抗旨保船,才晓得这话说假了!”

卢先生望着醉眼。

醉眼说:“该是——要船不要命。”

卢先生痴痴地望着靠在下游12码头的一条民字轮说:“我怕。”

“交船,等于要了你的命。抗命保船,命就怕保不住……”

卢先生却不说船,“枯水期,快到了吧?”

醉眼惊道:“先生到了这种时候,还在想走船?原来先生今天找醉眼,是为这事!”

黄老九见二人说得正热闹,便命手下将船靠帮,却不急于跳帮,站在自家船上,隔船相望,见卢先生看着江水中他自己的影像,被码头荒滩上堆不下,一直堆到峡口团转的那些没装配好的大炮筒子、兵工机床包围了。卢先生说:“船没了,可以再造。公司没了,可以再办。国家这一段血脉没了,我们还到哪里去行船?还到哪里去办公司搞事业?”

醉眼好像有点儿烦躁上火,抱起他那坛子猛灌一口,说:“先生在公司又没股份,上面叫交船,你索性交了!交了船,肩头一缩,什么大运输大撤退的担子,不就全交了,谁还敢来找你先生?”

卢先生摇头道:“不。我不抗命不交船,就为了不肯交出肩头上这副担子。”

“舍不得?”

卢先生点头道:“舍不得。这副担子是国家交付在卢作孚肩头上的。”

醉眼冷笑着说:“大公无私?”

卢先生抬眼看醉眼,也跟着冷笑着问:“大公无私?”

醉眼道:“先生是读书人。醉眼不读书。听茶馆里说书人说过,盘古开天地到如今,中国但凡碰上这种时候,读书人最爱的,就这四个字!”

黄老九晓得的,楚帮这位老大,跟他自己一样,一辈子川江上跑船,虽不读书,船一拢岸,却爱到茶馆里听说书,久而久之,说出话来便会捎带上说书人腔调语句。

卢先生接话:“盘古开天地到如今,多少中国读书人,碰上这种时候,确实最爱拿大公二字,来镇压自己的私心。完了,告诉自己,告诉他人,这叫——大公无私!”

醉眼问:“先生你?”

卢先生说:“作孚不必费这事!”

“此话怎讲?”醉眼下不禁问。

“作孚来此世上,就为堂堂正正做一辈子人。有朝一日——去世,不过堂堂正正了此一生。”

醉眼显然头一回听此论,一震,老江湖的眼睛,像小崽儿一样瞪圆了望着卢先生。

卢先生问:“醉兄,你说我这是‘公’,还是‘私’?”

不晓得醉眼是为那坛酒,还是为这席话,有些恍惚,“说是公,又非无私。说是私……,又非‘自私’,也不像‘小私’,莫非,是大私?”

卢先生大笑:“好一个——大私!正要醉眼兄这话,作孚活这一辈子,要说‘大公无私’,倒不如说‘大私无公’。公私公私,公也罢,私也罢,到了这种时候,我眼下想的,只是这家叫‘民生’的公司,如何完成打抗战时国家交付在宜昌码头的这摊子公事,也了了我这辈子做人的一段私愿!”

醉眼喝完一坛,将空坛轻轻放入水中,一巴掌拍下去,看这空坛滴溜溜顺水流去,人已倒向舱中。这人就这老德性,是从他屋老汉醉鱼那里学过来的。醉眼没吃过一口奶,是醉鱼拿酒把他喂大的。

醉眼又问:“你要我做什么?”

卢先生反问:“千里川江,千艘木船,醉兄当知,各归何派何帮?”

“今天这坛酒,你算没白请!千里川江,千艘木船,各归八大船帮,宜昌一截,归我楚帮!”

卢先生问:“上走巫山、巫溪、奉节一截……”

“巫奉帮!”

卢先生接着说:“再上走云阳、开县……”

醉眼接下来就说到了黄老九,“云开帮。”

“万县……”

醉眼说:“南浦帮!”

“忠州……”

醉眼对答如流:“忠州帮!再上走,长寿、涪陵、丰都——长涪丰帮,泸县、宜宾,一路走到川江尽头——尽归蜈蚣旗帮。当中漏脱重庆一截,外搭朝天门岔出去的嘉陵江不说,那是先生老家老营盘!”

卢先生脱口应道:“渠帮、遂帮、州帮……”

醉眼说:“三帮王爷会,统归大红旗帮!”

卢先生问:“醉兄可知枯水期来临之前,这川江上可走船的时间,还剩多少天?”

醉眼肯定看出卢先生要说的话不在这里,说:“先生心头揣着明白!醉眼也懒装得糊涂。明说吧,剩下这四十天里,先生要给楚帮派个哪样活路?”

卢先生说:“呼唤自宜昌到宜宾,千里川江八大船帮诸位英雄好汉,助我一臂之力!”

“今天这坛老酒不好喝哇!先生一定清楚枯水到来前剩下不多的日子中,要抢运的货有多少?”

卢先生望一眼荒滩,“醉兄一目了然!”

醉眼说:“川江走的柏木船,要说装货吨位,大不过一百二,顶多一百四,小才十来吨,静水无风,日行五十里。顺风满帆,一个钟点行得一天的路!但一进三峡,一闯险滩,话当另说!有风无风不问,全靠纤夫。便有一百、二百纤夫之力,每个钟点船行也仅数丈,崆岭牛肝马肺峡那样的鬼门关,甚至寸尺难前。”

卢先生不语,黄老九这才跳帮上了醉眼的船。陆续,八大船帮老大都聚在船上。

黄老九先到先开腔:“这种时候,卢先生召来我们八大船帮,要用我们的木船……”

蜈蚣旗帮老大焦老幺说:“卢先生舍命保下的轮船呢?”

卢先生说:“我首先全部投入撤退。”

焦老幺望荒滩说:“把这荒滩运空,要多久?”

“一年。”

黄老九说:“川江八大船帮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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