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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冥十分赞同他的说法:“可能当年父皇眼花,看错了试卷,不然就凭你的脑子,还真不是个状元的料。”
凤瑾元特逗,也不知道是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性子真的有了大转变,还是几两酒下肚醉得找不着北,竟胆子大到拉着玄天冥的手开始跟人家唠扯起家常来。从他备考时说起,一直说到中了状元跟姚氏大婚,再说到送走阿珩接回阿珩,然后是凤家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去,再亲眼看着凤家走向衰败,每一个环节和细节都没有放过,那记性好得连玄天冥都不得不服。他甚至说了句:“就冲你这记性,得个状元也是有可能的。”
凤瑾元没接他的话,还在继续说,他甚至把凤羽珩刚回京时,玄天冥和玄天华为了给凤羽珩撑腰,到过凤府几次、都说了些什么话全给背了下来。
这一番倾诉简直就是他凤瑾元以及凤家全族的一生回忆录,玄天冥也是听得津津有味,毕竟里头有他媳妇儿的参与,而且还是做为打脸那个人存在着的,听起来很是过瘾。
终于,凤瑾元说到姚氏下葬时停了下来,再一扭头,天都放了亮。他的酒醒了大半,一看到自己极没形象地跪在地上,双手抱在玄天冥的膝间,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想给玄天冥道歉,说自己是喝多了才失的态,可又觉得道歉什么的太过苍白,没什么实际的意义。再一张口,却是道:“我是个将死之人,现在唯一能求的就是九殿下以后能善待我们阿珩。凤家没给也半点亲情,我希望这份缺失能在她嫁到御王府之后补回来。我这个女儿不容易,能活到现在全凭她自己的造化,想来以后我死了,她可以更轻松一些。”
他从地上起来,腿跪得久了不太好使,差点跌倒。玄天冥扶了他一把,道:“本王自己的媳妇儿自然会好好照顾,你还有别的嘱托么”他本想说你还有别的遗嘱吗后来觉得有点儿不太人道,便临时改了口。
凤瑾元到也没客气,想了想说:“我还有一个妾室和一个三女儿活着,妾室不入族谱,谈不上休不休离不离的,我死了,她自然就自由了。那个三女儿跟阿珩一向交好,想来不需要我操什么心,有她二姐姐在,绝对不会亏了想容。到是还有个四女儿”凤瑾元顿了顿,从摸索着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封几日前就写下的信来,递给玄天冥道:“这是我写给粉黛的信,她在京中呢,虽然许给了五殿下,五殿下待她也是不错,但我这心始终是放不下。殿下应该还记得那个丫头,她那性子就随了当初沉鱼的母亲沈氏,一点脑子也没有,点火就着,小小年纪就怨气缠身。我不知道该如何教育好那个孩子,人家也不听我的话,就希望殿下将来回京时能把我这封信交给她,算是一个父亲临死前最后对她的叮嘱吧”
凤瑾元说完这些,又见玄天冥把信接过,这才放了心。酒劲儿彻底散了去,暑病却又侵袭上来,他迷迷糊糊地倒向床榻,很快就昏睡过去。
玄天冥叫了外头的将士进来帮凤瑾元去了鞋袜外衫盖好被子,这才离了营帐。迎着大漠里迎升的太阳,迎着随之而来的暑热,他将凤瑾元的那封连信封都没有装的信打了开,看到的是一个临死之人对女儿最后的告诫,竟全部都是让粉黛不要再跟凤羽珩做对。他告诫粉黛,只有跟凤羽珩交好,才能平安地活着,而如今,什么也没有比还能活着更幸福的了。
玄天冥轻叹一声,将那信揣到怀里,凤瑾元的这个心愿他还是愿意帮着达成的,只看那凤粉黛知不知悔改吧毕竟凤家是凤羽珩的根,他也不希望到最后凤家凋零得一个都不剩,不过好在还有那个凤想容,他家媳妇儿身边也不至于太寂寞。
一夜长谈后,凤瑾元病得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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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9章 这才有个郡主的样子
玄天冥命令松康必须去给凤瑾元治病,他说:“那怎么的也是你师父的亲爹,是死是活由你师父说了算。”
松康对此无话可说,拎溜着药箱进了凤瑾元的帐子,却见那人面容消瘦眼窝深陷,正躺在床榻上望着天篷。目中无神,一身死气,要不是还能看出呼吸,就跟死人也没什么两样。
他没什么好脾气地上前,“砰”地一声把药箱往桌子上一放,冲着凤瑾元大声道:“我是来给你看病的”一边说还一边翻了个白眼,犹自嘟囔着:“活着的时候不知道好好的,临死了还给人找麻烦。”
凤瑾元看了眼松康,只道真是什么性子的人就收什么性子的徒弟啊这松康跟凤羽珩的脾气还真是一样,有什么就说什么,一点儿都不让自己憋屈。他苦笑,嗓着声音跟松康说:“不用治了,我活得够久了,再活下去就是罪孽。谢谢你的好意,回去吧”
松康“切”了一声,“什么叫再活下去就是罪孽你现在就已经是罪孽了不治拉倒,当我乐意给你治呢我师父最烦的就是你。”他说完,提着药箱转身就离了帐子。
凤瑾元苦笑,却是琢磨着松康那句“我师父最烦的就是你”,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玄天冥就站在帐外,里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松康出来时看了他一眼,他摆摆,没再强求,只是跟侍候在帐外的将士吩咐道:“不要苛待。”算是他对凤瑾元最后的一点同情。
凤瑾元却是什么都吃不下,药也吃不下,身体每况愈下,眼瞅着就要不行了。将士们一次次跟玄天冥汇报着那头的情况,玄天冥听久了也烦,干脆吩咐说:“不用报了,他既然不想活,那咱们也不拦着他。”
不过还是有那些跟着凤瑾元学写过自己的名字,又让凤瑾元帮着写过遗书的人对他有些同情,趁着送饭的时候跟凤瑾元说:“你口口声声说对不起郡主,跟我们说是没有用的,若真想认错,真想赎罪,何不把身体养好,等着郡主到南边来时亲口跟她说好歹说完你再死,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凤瑾元苦叹:“撑不到那时候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最多不出三日。”
“可是听说郡主再不出十日也就能到这边了呀”那将士说:“大夫都说了,你这病要是能好好的配合治疗,还是能好的。”说到这儿,再想了想,虽然有些为难,却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好吧那只是最开始的时候,那时候你要是能配合,是能治好的。但现在暑毒已经入侵全身,鬼医说了,就算是郡主妙手,也回不了春了。但你要是肯吃药,再撑些日子熬到郡主到大营是没有问题的,你真的不想再见郡主一面吗”
这将士的话终于把凤瑾元给打动了,他无意自己生与死,就算听说现在这病已经治不好,他也没什么反应。可凤羽珩真的要来了吗如果十天就能到,那他愿意再等等。这小将士说得对,有些话总得当面去说,有些愧疚总得当面去表达。他很想跟那个二女儿说声对不起,就算凤羽珩不接受,至少他心里能好受点儿。
凤瑾元有了动力,开始配合着吃东西、吃药。虽然东西是吃三口就吐一口,但也好过一口不吃的强。凤羽珩就要来到南界,成为了他延续生命的信念
彼时,凤羽珩一行已经进入到罗天府境内。眼下是春种时节,购粮购到的也都是去年的旧粮,不过罗天府米仓存储到是十分充足,她手里银子多,采买了整整十车粮食后,还是要继续买。
可是罗天府的粮商不干了,虽然粮草储备充足,但这么个买法也不像是个干好事的,一个姑娘家家的买这么多粮,到底是要干什么
米商们有了这个思量,许多人凑到一处商量之后,一致决定再也不卖粮食给凤羽珩。凤羽珩无奈,亮出自己身份,却没想到,所谓的济安郡主,在罗天府人们的眼中却像是一个笑话般的存在。有位米商说:“这怎么又出来一个冒认济安郡主的当咱们都是傻子”
另一人亦接口道:“就是兰州那个假郡主开了个百草堂,大肆敛财,现在都被戳穿了,连兰州知州都被九殿下给砍了,你这小姑娘家家的又来冒充,就不怕被砍头”
凤羽珩一听这话一下就乐了,“傅雅被戳穿了这么快”她问向其中一人:“你们说季凌天也被砍了头,这是真的假的”
那米商随口回了句:“他带人杀了那个姓姚的夫人,那可是济安郡主的亲娘,九殿下不砍了他才怪听说是在姚氏墓前砍的,连带着那个亲手杀人的官差,血都喷出了老远。”
一时间,人们又开始就姚氏的事情展开讨论,甚至还有人说:“听说那姚氏是被一刀扎入后心的,死的很惨。”
凤羽珩听着这话,只觉心口处又开始泛起疼来,不似之前那种突如其来,却是一点一点的疼痛加剧,有一个过程,很漫长,也很残酷。
班走一把将人扶住,眼瞅着他家主子额上的汗滴了下来,赶紧叫黄泉忘川一起帮忙把人送回马车里。他驾车离去,车后头跟着十辆米粮车,再不提继续购买粮草一事,奔着兰州方向匆匆而去。
凤羽珩虽说早有准备姚氏怕是要有不测,可当她亲耳听到姚氏已死时,这具身体自然而然起的反应却还是让她觉得有些难以承受。她歪靠在忘川身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纵是姚氏后来做了那么多与她为恶的事情,她还是在想到那张面容时悲痛不已。那到底是跟她前世的妈妈一模一样的脸啊前世今生,母亲的情份都是如此浅薄,也不知是老天刻意的安排,还是她命里就该如此。
身边人虽说不能完全理解她的心情,可也能够体会一个女子在失去母亲时的那种感受。黄泉和忘川都是孤儿,亲人离去时她们还太小,小到连爹娘的样子都记不住,可谁也不想做孤儿孤独一生,她们也曾不只一次地幻想过自己如果有亲人在,生活会是什么样
忘川揽着凤羽珩,这个比她还小上几岁的主子总是让她心疼,她一遍一遍地跟凤羽珩说:“小姐不哭,夫人是去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