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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
张伯侧身立在一旁,城主许战源有气无力地半躺在椅子,听属下汇报。
“是游魂的人,乘着我们换防的空隙偷偷将七色毒蛇放进来的。”那名属下说这句话的时候满头大汗,断了的小拇指处虽然包扎了却依旧不断渗着血。
城主府的规矩是很严苛的,犯了事要受惩罚。
他们这三十六名驻守城主府的守卫全都接受了断指,而且是自发的。
但是……城主一直没有说话,气氛格外僵冷,所以他不确定断指是否能平息城主的怒火。
冗长的等待刺激着守卫的每一根神经,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城主微弱冰凉的声音终于响起:“马匪游魂?”
像疑问,又像自言自语。
守卫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张伯的视线落在守卫的指头,顿了顿,然后斟酌着将话题转开:“游魂最近是越来越不安分了。半月前还想打城外草场的主意,双方兄弟血拼,他们死了十一个人,他才站出来说是误会。”
守卫感激地看了张伯一眼,语速飞快道:“昨天游魂去了蛊家,蛊老亲自送他出来的。”
蛊家?
许战源阴冷的瞳孔飞快闪过一丝寒光,饶有意味地抿了抿唇角:“去衙门。”
……
宋煜正在陪锦绣用早膳。
熬的红枣羹也是宋煜叮嘱的,还让人想方设法弄了新鲜的牛乳来,如果不是锦绣吃不了大荤,他都想让人大早地炖一盅鱼翅了。
齐齐阿带了婢女保格过来请安,锦绣表情淡漠地应了两声,笑容点到为止。
宋煜似乎也不大喜欢身边有旁的人,说了几句话将她们打发了。
好在齐齐阿还算懂规矩,并没有胡搅蛮缠,很快地退下。
早膳快要结束的时候,林夕进来通禀:“城主来了。”
宋煜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舀着碗里的小米粥,并且夹了一筷子小黄瓜给锦绣,才冷淡地说:“让他去前厅候着。”
慢悠悠吃着饭,锦绣催促他,他笑:“让他等着。”
又亲自喂了她一碗牛乳这才作罢。
洗漱一番,整理妥帖了,还去灶交代今儿午的膳食,这才不紧不慢去了前厅。
许战源表现的异常友好,立在他身侧的张伯一直面无表情。
在云关,还没有人敢让城主这样等待,哪怕是那三家也不敢。
林夕来了茶,按宋煜后来吩咐的,用的是府衙的茶叶和水。拇指粗的茶梗都在里头,水也浑浊不堪。
那茶城主自然是没有用的,张伯这样解释道:“城主身体孱弱,不能饮茶。”
林夕嘿嘿笑了两声,那正好!端着茶盅走了。
张伯白了脸。
许战源却气定神闲地对他说:“到了人家这里,自然要守人家的规矩。”
张伯才恢复平静,安安稳稳地等着。
宋煜终于姗姗而来,穿着时兴的缎子,脚踩簇新的长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俨然一副玉面郎君的派头。
“王爷。”许战源率先打了招呼,态度无谦卑客气。
宋煜只淡淡点了下颌,坐到椅子。
“有眉目了?”他懒懒开口,端了茶盅。
茶是刚泡好的,林夕在他进门的前一刻端来的,张伯无意瞥了一眼,是好的雨前龙井,茶水清澈,飘着袅袅茶香。
低头见城主依旧面如宁静,张伯只好装作没看见。
城主许战源脸立刻浮起一丝歉意,说道:“都查清楚了,是游魂干的。”
看到宋煜脸恰到好处露出的诧异,许战源耐着性子解释:“游魂是云关实力最强的马匪头子,他手下有八千兄弟,几乎将云关城外百里之地覆盖,来往的商贾百姓都需向他缴纳钱财,否则会遭到马匪的抢劫。”
“这么说来,那个马匪游魂还是十恶不赦之人?”宋煜似笑非笑。
城主一噎,一时间竟不大明白宋煜的意思。直到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狭促,才猛地反应过来。
马匪游魂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奸邪之辈,自己把守云关城门,征收进出税,不也是变相的抢劫?
心里沉了沉,清俊的脸虽然没有表现,心里却感到微微的棘手。
西蜀王宋煜,不是好糊弄的人!
理了理思绪,接着往下说:“游魂的手下乘着城主府的人不注意,偷偷地将七色毒蛇放进城主府,这才致使福晋被咬。不过万幸福晋安然无恙,否则小人一定万死也难辞其咎!”
宋煜点点头,却不说话,似乎在等他接着往下说。
掐不准宋煜的意思,许战源还是开了口:“游魂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应当付出一定的代价。据可靠消息,游魂的人今日会在城外有一场行动,我们可以趁机偷袭,给他一个教训!”
他的话才刚说完,宋煜便站起来,笑着点头:“城主的办法不错,本王在这里静候佳音了。”
许战源一时僵在原地。
宋煜的笑容便有几分冷了:“既然是城主和游魂的恩怨,本王的福晋也是无辜被牵累。这些债自然应当城主与游魂去理清,本王只要一个公道,一个让福晋称心如意的结果,足够了。”
球又踢了回来。
“本王还有些事,城主也要急着去布防,晚了游魂的人跑了。”说完这话便大步流星地离开。
林夕也颠颠跟着走了。
许战源面色冷冷,不发一言。
张伯推着轮椅走出府衙。
直到了马,骑出一段距离,张伯才面色古怪地看许战源,小心翼翼地开口:“城主想借他的手解决游魂,他却将球踢了回来。眼下游魂多半已与蛊老结盟,今日城外的……”
“按原计划行动!”许战源摆手制止他接着往下说,面容格外冷峻,声音阴寒:“游魂的确该长点教训了。至于……鱼儿总要给点甜头才会钩。”
张伯不再多言。
两个穿黑衣的城主府守卫飞快退下。
一场恐怖的杀戮在城外开始,血雨腥风两千多个人头被割剿干净。
看似暗流涌动的云关在一场杀戮的洗礼下逐渐露出本来的面目,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也从这时候被揭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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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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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家。
阴暗的房间内驼背的老头正在摆弄一大批陶罐,马匪头子游魂有些发憷,下意识地退后几步,离那些陶罐远远的。
驼背的老头“嗤”地回头,颇有几分鄙夷地瞥他一眼。
游魂很努力地挺直了脊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又瞟向那些陶罐,很是戒备。
“这些都是刚开始培养的蛊虫,没有任何攻击力的。”苍老的声音响起,老头正是蛊家的家主,云关人称蛊老的四大势力之一的掌舵者。
蛊家,以养蛊名震云关。
蛊术,苗疆流传下来的邪法。随着苗疆的落寞,懂得诡异蛊术的人益发稀少。
而蛊老,据说是苗疆蛊家正统的分支,也继承了苗疆蛊术的精髓。这种古老而又恐怖的秘术,是能在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且能折磨的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邪道之术。
蛊术,是不可能在原那种正气凛然的地方生根发芽的,唯有云关。也只有云关,才能成为蛊术滋润的土壤,也成为了蛊家最后的避难所。
人们对蛊家的忌惮,有时候甚至超过了城主府。
蛊老在云关扎根了许多年,具体多大岁数没人知道。只晓得他最小的孙子都是六十几许。
这么一个早该作古,脊背已经佝偻,甚至连牙齿都没有的老头子,却是整个云关最令人发憷的存在。
游魂讪讪而笑,如果不是因为情非得已,他并不愿意和蛊家打交道。这个半截腿迈进棺材里的老头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往你体内种下蛊苗!
五年前曾有人来到云关。
那是个很厉害的人,据说被朝廷通缉三年之久,横跨了十五个郡县,斩杀了五百六十八个兵吏才闯到云关。
那个人的到来,意味着云关四足鼎立的局面可能会被打破。
谁也没想到,是这种时候,那个人找了蛊家。看似武功最柔弱,最没有杀伤力的蛊家。
结果,蛊老只是笑盈盈地请他喝了杯茶,那个人神智癫狂冲出云关。
在城外头,他和一帮兄弟亲眼见证了,无数蛊虫从那个人的体内冒出来,几个呼吸的时间,七尺的汉子瞬间变成一团烂肉。又过了几个呼吸,烂肉消失,只剩白骨,以及附着在白骨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的蛊虫。
他连着三天没吃下饭,从那以后对蛊家敬而远之。
现在……
他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不确定自己来找蛊老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嫉恶如仇的许战源很快会倾巢而动。
“蛊老,我想从您这里买一只蛊母。”心一横,他咬牙开口。
蛊老浑浊的眸子在黝黯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暗沉,他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侧开身子,从一个盒子里取出许多黑色的小虫,然后细细碾压。
游魂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知道蛊老现在正在为蛊虫准备食物,越是厉害的蛊虫越需要毒物来饲养。这是一个极其考验心神又费工夫的事情。
他曾经问过蛊老,为什么不让下人做?
蛊老的回答是:味道不同。
每个人身都有不同的味道,他的蛊虫不会吃别人给的东西,这是蛊虫的忠诚。
房间内只剩下磨盘轻轻转动的声音,特制的巴掌大的磨盘在蛊老手里轻轻转动,他神情专注地观察食物是否新鲜,颗粒是否圆润。
等到一盒毒物碾压成了粉末,他才想起一直候在旁边的游魂。
照例是冷冷地看他一眼,随后笑起来:“对许战源用毒?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
游魂已经在心里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