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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唯一一个禁足中的人,贵妃十分庆幸被单独留在家里忙活。她曾经有幸看到过在河边浣洗衣裳的村妇,冰凉的河水就那么把手插进去,捧着个大棒子砸,衣裳里的污泥被砸的四溅,她看着都觉得是种折磨。
相比较而言,家里活是她干顺了手的,熟能生巧,她宁可留下来忙活的脚打事脑勺,也比去洗只路过她都觉得辣眼睛的那些柴家男人的衣裳要好得多。
只在这里她才感谢农民这些扑实不修边幅的习性,他们的衣裳都少的可怜,一季顶多两三套来回换,这次洗完至少十天半个月轮不到她去洗了——至于十天半个月后,她总能想到办法就是不去洗。
贵妃一边干活一边眼神控制不住地往主屋溜,跟前跟后秀存在感的木墩儿一看就心明镜似的,昨天让这位主子算计了半宿的就是柴家老俩口了。
她这是想把以前柴老爷子收回去的弓箭给傻爹要回来?
“娘娘,三思啊。”他轻声道。
贵妃勾唇一笑,眼神魅惑:“你就瞧好吧。”
柴海棠不在家,柴榕锅里煎的药柴老太太就自动自发地接过手,这可关乎她家四儿的生命健康,动不动就把菜做糊了的顾洵美她显然是信不过的。
毕竟糊掉的菜将就将就吃了也不会死人,可药这东西却不一样,药糊了药效就不一样了。
柴老太太把药端出来,冲贵妃摆手:“把药给四郎送去喝了。”话虽这样说,可手上那碗药却没递到她手上,自己端着就往后院走。
贵妃看出来柴老太太这是有话要和她说,立马放下手头的活儿,颠颠跟了上去,木墩儿迈着小短腿紧跟在贵妃后边,坐等看贵妃和柴老太太智慧与力量的交锋。
柴榕裸着上身睡的正香,身上是贵妃涂好的外用药膏,一块块绿色的看着各种膈应人。
柴老太太把药放到桌边,让贵妃等药凉凉再把他叫起来吃,然后不等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块磨的四边都起了毛边的花手帕,鼓鼓囊囊一看就装了不少的铜板。
“这五百文,你先拿着。昨天家里人都在,我也不好回屋里去取,就把身上那些钱给了你,你都还给了老周家,以后还是没得花。”柴老太太语重心长地道:
“我和你爹能帮你们肯定帮你们,不会看着你们受苦。可是家里不只你们,还有其他孩子,我们都要顾及到,不可能全都拿出来贴补你们,有些事你也要谅解我们老俩口——”
“娘,这我都知道。”
贵妃巧笑颜兮,“可是这钱,我不能收。”
木墩儿虽然知道这位娘娘肯定有后招,可是眼睁睁瞅着到嘴边儿的食就让她这么给轰走了,他还是有股一头撞死她的冲动。
贵妃走到炕边,从被底下把昨天顾静姝送过来的那一两银子拿出来放到柴老太太眼前:
“娘,这是四郎打猎赚的,我们有钱了。”
柴老太太直勾勾地瞅着那一两银子,眼珠子都瞅对眼儿了。她不是没见过一两银子这么整装的钱,她只是很难相信这是她那个傻儿子赚的。
木墩儿屏息宁神,这就是他家娘娘想了半宿算计了半宿的计划,终于到了实施阶段。
他再想不到人家这回反其道而行之,他在那边各种猜测三十六计她又准备使哪个对付柴家二老,人家就来个单刀直入,开门见山,把银子明晃晃砸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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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 全是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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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老太太手指抠着嘴角,差点儿没把嘴角抠掉一层皮。四郎会打人她信,四郎会惹事她也信,可是赚钱这么高难度的事他也会,这就有些玄幻了。
“四郎,怎么赚的钱?”
那怀疑的小眼神就差直接说,你这钱是从哪里得来的,没处销赃往我儿子头上扣屎盆子?
贵妃只作没看见,笑眯眯地附上柴老太太的手,态度亲昵:
“娘,这些银子都是四郎在山上猎的貂卖出去的钱——前阵子四郎不是给木墩儿抓回来一窝野兔子吗,木墩儿喜欢的跟什么似的,四郎可能是见木墩儿喜爱这些小动物,上山就什么都往回抓,就前几天——”
贵妃突地扬高了声音,显得喜不自禁:“他就抓回了几只貂,我们都不认得,偏偏我家三妹来了,她认得,然后我就让她帮着卖了。这,就是那些貂的钱。”
背锅小能手木墩儿表示,这锅背着背着他就习惯了。
他算看明白了,贵妃娘娘用他用的顺手顺嘴的,什么理由借口都不用废脑子,屁大点儿事也——木墩儿喜欢,木墩儿让的。
什么什么都是木墩儿,就钱不是他的!
柴老太太半信半疑,那窝兔子抓回来就圈院子里养,成天蹦蹦嗒嗒,吃的胡萝卜烂菜帮也是他们在喂,也没见木墩儿凑上去瞅瞅看看。
“几只貂啊?”柴老太太一下子就叨住了重点,“怎么想起让个小姑娘拿去卖,还不被人骗了?你这脑子——”
按说不笨啊。
柴老太太忽然回过神,人家是不笨,还知道把赚钱的东西交给自己姐妹,不管赚了多少钱那都是她们自己的,要是让他们柴家人帮衬,怕是被拿去入了公帐,拿去没收吧?
“这钱是昨天晚上静姝送来的。”
贵妃是怎样的人,一眼就瞧出柴老太太剧烈的内心戏,紧接着老太太的话就说道:“四郎虽然和正常人不大一样,但也一样能赚钱了,爹娘应当高兴才是——这钱就是四郎赚的第一笔钱,理应是要孝敬爹娘的。”
贵妃一边说一边在木墩儿惊诧的小眼神下将那一两碎银推到了柴老太太跟前。
他娘的!
木墩儿眼睛都红了,他只当昨天和便宜娘聊的通透,便宜娘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谁知道还是老德性不拿钱当回事。
这一两银子就是全部的家底儿了,她居然说送就送!?
木墩儿也是激动了,上去一把就抱住了柴老太太的大腿,要不是冲劲儿太大,柴老太太泛着灰的粗布裤子堵住了他的嘴,他好悬直接就把‘把钱留下’给喊出声儿。
“……”
柴老太太当孙子是和她亲近,笑笑地摸摸他的头,可谁不了解他,贵妃还能不了解?见钱眼开,嗜钱如命的主儿,分明是一看银子送出去急眼,都失去了理智。
她上前一把握上木墩儿的小胳膊,趁他还没回过神,一脸懵逼头时暗地里狠狠掐了他一把:
“娘和奶奶在谈正事,你一会儿再找奶奶玩儿啊。”
贵妃揪着木墩儿的后领子就将他拎到了一边儿,她就弄不明白了这货也是个成功的商人,怎么着一看到钱就钻钱眼儿里去,再也出不来?
他就不想想看,前天他们还穷的叮当烂响连周母的钱都还不起,是人家柴老太太掏钱出来给他们撑的脸面,就这么一个事事为自家儿子着想,捧着哄着儿媳好好过日子的老太太眼睁睁就能把他们最后这点家底儿说给拿她就真拿走?
这就是个打开尴尬局面的一块板儿砖,不过是为以后她的那些话铺路搭桥用的!
连这都看不出来,究竟是她藏的太深,技巧过于隐秘,还是他那脑子眼界也只是在那个层次,一遇到钱就不转个儿了?
都是套路,这都看不明白?
木墩儿因为贵妃毫不留情的一爪子给彻底抓清醒了,心虽然还在疼,总算安静下来,眼巴巴地望向柴老太太。
看那眼神里的渴望,似乎是想催眠柴老太太不要把钱拿走……贵妃醉醉的。
她到底还是高估这货了!
果然,柴老太太连想都没想就把银子推回了原处,“你能有这份心,我和你爹就知足了,但钱你们留着——四郎不是正常人,本来就够苦着你了,我们……也都知道。阿美啊,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把日子过好了比给我们金山银山都强。”
“娘,这你就放心,我们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贵妃这时起身倒了杯水,双手捧着递到柴老太太面前:
“四郎别的不行,可他打猎好着呢——种地赚不到钱养家,我们可以靠打猎为生。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能温饱,我们也知足了。尤其木墩儿一年比一年大,总要攒些钱给他将来娶媳妇也好,他想要做什么总要有些积蓄。以前我还愁,现在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样。”
她突地一拍桌子,把柴老太太吓了一跳,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娘,我还问了那老大夫,想让他给四郎瞧瞧脑子,要是能治好,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柴老太太一时语塞,对着顾洵美她总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明明又jian又灵的,小心眼儿耍的一套一套,一个不小心就能把她给带沟里去,可是有些时候怎么就能这么呆,就好像完全没历过事似的?
她会不会把所有事都想的太好,四郎刷刷上山打猎,一打一个准,天天扛着钱袋子回家,然后碰到个不出世的老大夫,啪地就把四郎脑子也治好了,一家人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现实吗?
如果四郎听话受控制,那这些年惹的那些祸,揍的那些人,都是别人栽赃嫁祸的?
他如果那么听话,他还是个傻子吗?
“娘,这是好事啊。”贵妃笑。
事情照你说的轨迹发展当然是好事,但若世事顺人心遂人意,那是生活?那是梦啊。
没等柴老太太那口气叹完,贵妃便继续道:
“我听四郎说,爹那里没收了他一把弓箭。我就想——娘能不能和爹说说,让他把弓箭还给四郎用,这样以后方便多了,四郎也不至于追着个兔子来回跑,全靠两条腿,费时费力的——这样,他打的猎物多,我们也能赚钱养活自己。现在娘不用我们孝顺,可是等我们过好了,肯定要更好的孝顺爹娘。爹娘也不用总是放下不下,担心以后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了……是不?”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