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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湛儿聪慧不假。他是朕的第一个儿子,是朕与朕心之所爱,朕的皇后所生的孩子。阖宫上下,没有一个敢得罪于他,没有一个不捧着他,宠着他。
朕即盼着他一生一世都能这般顺遂地长大,骄傲地自在地长大。
可朕却又怕他在这种顺遂中,长大,迷失了自己,君王容易得到,却并不容易担当。若湛儿成为君王,他要面对的,是一个外有异族虎视眈眈、中有门阀世家暗藏威胁、内有迂腐老臣把持朝政未能有新鲜人才选举而来,周遭还有皇族宗室蠢蠢欲动的大历。
这不是最好的大历,却更不是最坏的大历。
这些问题、这些矛盾,它们自大历建朝至今便一直存在,大历的帝王们,每一人,都在竭力解决这些棘手的问题。
这是朕如今正在面对的问题,也是湛儿将会面对的问题。
可是,朕是从兄弟们的纷争中浴血杀出。若是眼下泡在蜜罐里头的湛儿,长大以后,他还有解决这些问题的能力与眼光吗?
所以,我开始宠幸贵妃。就是那个使计落水,据说颇受朕宠爱的妃嫔。
其实起初她长得什么样子,朕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没有顺风顺水就能成就的帝王。
我见过阿灵偷偷拭泪,我也见过瓖儿与湛儿小心握紧的拳头。
我看见他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愤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麻木与冷漠。
我这双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抱过我的瓖儿,没有握过我的阿灵的手了。
我也很久很久没有见着湛儿仰着脸,对我露出笑容,大大的眼睛,期待地望着我,望得我心都化了。
他只是沉默地、努力地完成我布置的功课、每当他完成得好一点,我便去阿灵的宫中多留一会。下一次,湛儿便会比我预料的完成得更好。
我看着他处心积虑进了暗卫所,看着他高兴不已。
这个傻儿子,若是没有朕的允许,暗卫所当真敢收一个皇子?收了这个皇子,当真敢一板一眼地教他武功?
樾与我儿同龄,必要的时候,能在朕不能看顾的时候护着我儿,从今往后,她便叫月影。
我看着我的湛儿在刀枪火海中出生入死,在荆棘沉默中浴血向前。我看着他被宫人轻视,看着他被朕的贵妃的儿子欺负。
我在赌。
一盘以大历未来为注的赌。
轻视我儿的宫人,我都一一杀灭殆尽,叫他们再不能后悔。
欺负我阿灵没有贵妃受宠的妃嫔,我也叫她们消无声息地死去,这谋害妃嫔的罪名,也叫那贵妃背了吧。
我有罪。
为了一个帝王。害了两个女人的一生。
阿灵无辜,我却不得不忍。忍住我对她的爱意。
这个被封为贵妃的女人,嚣张无脑,我也不得不忍,忍住我一次次想要杀掉她的冲动。
可她也是无辜,只不过被我生生捧上了这一步,“宠”上了这一步。
她和她的儿子,是我儿登上帝位的磨刀石。
我这一生啊,心中只有阿灵为我生育的一子一女。旁的子女,只不过是我无聊时候的产物,算什么朕的孩儿?
除了湛儿,朕也曾对贵妃的儿子上心过。
要为湛儿打磨一块最锋利的磨刀石。
沈涔封王,便这是湛儿一道重要的关卡。
这是湛儿登基前后的阻碍。
他或许会在朕驾崩传位之时夺宫,也可能会在湛儿登基之后根基不稳时伺机而动。
甚至有可能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每一处,都为我的湛儿埋伏了杀招。
谁叫朕曾经糊糊摸摸,对这个可怜的孩子,说过模棱两可的话呢。
这一道叫沈涔的坎,还有朕那封了梁王的好弟弟。
若是迈过,千古江山或可一博。
若是迈不过……
若是大历注定只能赢得一个昏庸的君王,倒不如叫贤能之士推倒了,以旧帝换新君。叫明君坐了这位置,总好过庸君当道,叫外族趁虚而入,毁了这繁华江山。
可我的湛儿,朕期许着他。又怎么会迈不过呢?
在暗卫所里锻造了筋骨,在御书房中增长了智慧。
经历了亲生父亲的冷落与严厉,眼看着自己的长姊哭泣、母亲渐渐冷硬了心肠,差点死于贵妃的毒药、宫女的短剑,看惯了这后宫之中比鸩毒还可怕的笑容、听惯了朕有意无意透露的朝堂之上看不见的刀光剑影,还有朕对沈涔那小子有求必应的宠爱。
湛儿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不会再轻易对谁交付真心。他看得明白后宫这些女人的伎俩,又遭逢母亲被父亲的冷落背叛,自然不会再心软后宫的哭哭啼啼,不会再被美色所惑,更不会成为一个酒色君王。
而沈涔这个,朕从来只捧着惯着,叫他那小家子气的娘教了些后宫女人勾心斗角手段的无知小儿,怎么会是我儿的对手?
绊脚石?磨刀石罢了。
朝堂之上,宋家正则与朕多年情谊,宋家是世家之中,难得清醒,更怀有天下大义的世家。有他在朝堂之上为我儿保驾护航,这便够了。
不,这还不够,便叫宋家那与湛儿年岁差不离的女儿,来宫里给我的长公主瓖儿做伴读吧。伴着湛儿长大,宋夫人与阿灵情同姐妹,是阿灵的慰藉、也是湛儿的另一个支持的力量。
朕怕不怕宋家多年以后外戚专权?
我想,宋家不是那么拎不清的世家,若真是,多年之后,羽翼丰满的湛儿,这不够又是一块你的磨刀石罢了。
湛儿,湛儿。
这天下,当以你为主。
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有的君王爱美人如画,有的君王偏爱铁血征伐,有的皇帝喜欢与朝臣们博弈,有的爱这赤诚江山,有的偏偏修炼那莫须有的长生不老,有的爱鱼肉百姓,有的爱了祖宗的万世基业,有的仅仅只是爱着皇帝这个位置,爱着无上的权力。
我无甚大才,也无甚追求,只是期望这江山能在沈氏手中永固无疆,永远美丽,永远芳华。
唯一痛惜,与柳氏阿灵生离,与不爱之人共枕。
想我百年之后,阿灵怨我恨我,千万要记得我。
生在帝王家,有太多的无奈。
我也有一颗干干净净的心。
可我屈服了这千秋江山,屈服了这祖宗基业,屈服了这大好的锦绣前程。
罢了,就这样吧。
倘若是到了那地府之下,我在奈何桥边等着阿灵,要笑着问她,倘若下辈子做一对平凡夫妻,一生一世,只一双人,山前种桃花,山后养鸳鸯,一双儿女天真浪漫,她还愿不愿意,再一次跟我走?
阿灵,我心已苍老,你却还是当年模样。
阿灵!
阿灵?(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番外二 太后
(全本小说网,。)
太后出殡那日,天上一片浓云也无。
宋弥尔怀着身孕,沈湛特许了她不用哭灵的资格,可宋弥尔怎么能忍得住呢。扶着棺木,眼泪便如雨落,淑节跪在一旁叹了口气,“弥儿,紧着自己的身子,太后泉下有知,也不想你这般伤感。”
“何况你还身有龙嗣,娘娘身前不知盼了多少回,而今含笑而去,你也不用太过难过。”
“我怎么能不难过呢?母后对我那么好,我却一直叫她担心。”宋弥尔微微扶了扶腰,本来正念着祭文的沈湛立刻投来关切的眼神,淑节悄悄努了努嘴,”瞧,太后娘娘想见着的,不就是你与陛下二人能够和和睦睦吗?眼下什么误会都没有了,你们呀也就别在闹腾了。娘娘心疼你,不多说,可陛下是她的亲子,你当每每娘娘瞧见陛下为了你受伤、伤心,娘娘不心疼吗?可娘娘仍旧费劲劝着陛下要爱护你,对你坦诚,这其中心思,不用我说,你也当明白。“
宋弥尔点点头,”淑节姨母,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经过这么多事,若我还是看不明白,我也就白活十几年了。“
”可是母后却看不到了······本来,其实就算被尉迟嫣然威胁也没什么的。我与湛哥哥都能忍得······“
”你们能忍得,娘娘却不能忍的。她从前为了陛下忍了二十年,而今潇潇洒洒的走,前二十年为了陛下,活得没有尊严,走的也有尊严。这是她的夙愿了吧?你们也不必太过自责,那尉迟小人下的毒,根本亏损了娘娘的身子,药石罔医。她说的,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自己究竟怎么样,没人比娘娘自己个儿清楚。
宋弥尔静默片刻,“母后临走前有说过什么吗?”
淑节摇摇头,“娘娘走得很平静。”
她将太后的话隐瞒了下来,那已是上一辈的事了,斯人已逝,即便是告诉宋弥尔与沈湛也没什么用。
临走前,太后从自己衣橱里头最底层,翻了两根玉钗出来。
那两根玉钗平平无奇,毫无特色,除了玉质上乘外,雕工简直一塌糊涂。
可太后抚着那两根玉钗,就好像抚着情人的眼睛。
“这两根玉钗,是先帝与我当年情浓之时,他亲手雕给我的。选玉、画稿、打磨、雕刻、抛光,都是他亲自来,未经他人之手。哀家曾以为,他山有玉,不可转也,哀家与先帝也能情长固永。却不曾想,湛儿不过长到三岁,便一切都变了。”
“哀家至今都没能明白。”太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多少年了,先帝在时,哀家与先帝多少年相顾无言。哀家不明白,哀家自请闭宫,宠着贵妃的先帝却始终不肯。先帝临终时,哀家根本不难过,哀家是高兴的。多好啊,不会再痛了。相看两厌,如今哀家也要下去了,但愿来生不再相见。”
太后再次反复轻抚那两根玉钗,拿起其中一根,“这是哀家,上头有哀家的小字。”太后轻笑,微微用力,那根玉钗就在太后手中掰断。
“淑节,将这根断了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