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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通过上述种种努力,幕府军终于逐渐开始了从封建时代军队向近代化军队的改变。
但是,这种安心治军讲武的日子没能持续多久,一系列突如其来的意外变故,就迫使德川家光将军不得不仓促动用了这支尚未完成训练的近代化军队“雏形”,将这支军队提前拉上了战场:
在今年的春夏时节,已经基本消化完上一次胜利果实的长州藩,终于开始了新一轮的大规模军事扩张行动——在明国援军的大力协助之下,毛利军发动了对九州岛的侵攻作战(从德川幕府的角度来看是这样,至于具体谁主谁次,就各有各的想法了),一举击败和降伏了号称“九州第一强兵”的萨摩藩岛津家!
这个噩耗让德川幕府上下大为震动——自从宽永三年的征长战争失败,直属军队遭到毁灭性打击之后,德川幕府对京都以西各藩国的威慑力大为缩水,基本上已经是号令难出大阪,只能坐视长州藩在西国逐步扩张,通过文武各种手段,吞并和降服关西诸藩,一步步恢复了毛利家在战国时代末期的极盛版图。
按照诸位幕府重臣的看法,在长州藩已经威震天下、制霸山阴、山阳两道的情况下,毛利家之所以一直还没有发兵进京“上洛”,实现其先祖毛利元就的宏愿,主要是因为在背后还有九州的萨摩藩、福冈藩、肥后藩、佐贺藩,四国的土佐藩等一系列强藩牵制。如果在毛利家出动倾国之兵与幕府鏖战近畿的时候,这些藩国被幕府说动过来捡便宜,往长洲藩的背后狠狠捅上一刀,那么毛利家的霸业就有瞬间崩塌的危险。
所以,在长州藩与幕府再一次展开较量之前,毛利家势必要首先厘清西国后院,保证后路无忧。尤其是从平安时代就统治南九州的萨摩藩岛津家,更是毛利家一统西国的头号敌手——德川家光原本以为,长州藩固然近来实力剧增,但萨摩藩也绝非弱者,长洲与萨摩之战必然旷日持久。没想到明国这回竟然违背了将日本列为不征之国的承诺,亲自出兵东征(讨伐日本的时候,黄石依然打着大明福宁军的旗号),派遣了他们最善战的传奇名将和最精锐的百战雄师,大举渡海协助长州藩攻略萨摩!如此沉重的筹码被押到了长州军一方之后,饶是岛津家的萨摩武士再怎么彪悍善战,也依然是一败涂地,只得向毛利家开城降伏
而九州岛上的其余各藩更是闻风丧胆,纷纷暗中向毛利家派遣投诚使节,眼看着就要背离德川幕府!
如此一来,不仅幕府在西国的长崎、平户等据点已经孤悬敌后,就连京都和大阪都要有危险了!
——更可怕的是,根据来自京都的小道消息,就连某些朝廷公卿似乎都有“暗通长州”的迹象……
这个消息简直让德川家光如坐针毡:他清楚地记得,当初开创室町幕府的足利尊氏大将军和“南朝军神”楠木正成,是如何利用天皇的圣旨和公卿的影响力,一举掀起轰轰烈烈的全国性倒幕狂潮,在极短时间内就打败镰仓幕府的往事。如今的长州藩本身就够难对付的了,更别提它背后还有明国这个庞然大物,如果朝廷这个墙头草也对江户幕府落井下石,授予毛利家倒幕的大义名分……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啊!
于是,为了稳固近畿局势,震慑朝廷异动,德川家光只得不顾新军尚未练成,就于今年十月底动员关东的德川家亲藩和幕府天领,集结起四万军队出兵上洛,准备向朝廷和诸侯展示一番幕府的武力——结果由于动员仓促,策划不够妥当,整个行军队伍走着走着就断成了几截,作为第一阵的幕府新军已经通过关原抵达近畿,后面的传统旧军和各藩联军还在东海道慢慢磨蹭,有几家亲藩的兵马甚至还没过富士山……
然后,德川家光刚刚在京都郊外举办了一场小规模的阅兵式,将苦心打造的幕府新军拉到京都公卿的面前亮了亮相,就从大阪方面收到了异国海盗偷袭堺港的急报……德川家光最初还没怎么担心,反倒觉得正好以将这伙异国海盗作为幕府新军初战立威的对象,用他们的人头来证明江户幕府的刀剑依然锋利。
于是,德川家光将军自己留在京都准备觐见天皇,派遣最信赖的异母兄弟保科正之担任总大将,带着五千幕府新军和七千刚刚抵达的各路旗本武士、亲藩军队,合计一万二千人,浩浩荡荡杀奔堺港去也。
然而,德川家光将军并不知道的是,偷袭堺港的这支所谓“异国海盗”,其实是海参崴远东公司的“征粮队”——于是,充其量不过是在装备上刚刚达到了十七世纪先进水平的“半近代化”幕府新军,就在一片无遮无拦的雪后旷野之中,迎面撞上了二十世纪的苏维埃帝国战争兵器:
日本安宅船、小早船VS鳄鱼级登陆舰;
早期燧发枪和火绳枪VS德什卡高射机枪、AK47自动步枪、PK机枪;
青铜前装野战滑膛炮VS苏联122毫米榴弹炮、RPG火箭筒和中国“民用”火箭炮;
火枪骑兵、长矛骑兵VS各种类型的俄式和自制装甲车;
……
——如此令人绝望的对比之下,这一战的结果显然不言而喻:五千幕府新军在堺港郊外遭遇毁灭性打击,其余七千旧式军队不战而逃,幕府军总大将保科正之兵败身亡,荷兰教官多半也被炸得尸骨无存……
当德川家光终于得知了这个让人不可置信的噩耗,匆匆赶到大阪督战的时候,他能够看到的已经只剩下了堺港郊外的遍地尸骸,以及城内的遍地瓦砾——那伙“海盗”在轻易歼灭了幕府军之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搬空了堺港的仓库货栈,绑走了残存的居民,随即在街市上放了一把大火,然后就起锚扬长而去了。
于是,德川家光将军一边承受着痛失兄弟的悲伤,一边又要为不可思议的战报内容而感到精神崩溃:“……漂浮在水上的大铁船?一炮糜烂数十里的犀利火器?不用牛马拉动就能疾驰如飞的大铁车?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莫非我们是在跟妖怪打仗?嗯?大铁船?怎么跟去年发生在佐渡岛的事情有点相似……”
但上述的这些疑问,其实已经不再重要了,真正重要的是,德川幕府在猝不及防之下,又一次遭受了毁灭性的军事失败……接下来,幕府凭着手里这点士气低落的残破军力,该如何抵御长州藩可能发动的上洛之战,怎样弹压怀有异心的各地诸侯,就统统都成了无法解决的难题。一念及此,德川家光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上天啊!你为何要如此惩戒我家光?难道我德川家的天下,当真要三代而亡了吗?!!”
诸位幕臣闻声,看着将军如此悲伤嚎哭的模样,也是各自心有所感,一时间齐齐落泪、泣不成声。
然而,德川家江户幕府的噩耗,就是毛利家长州藩的喜讯。所以,当大阪城内的幕府军本阵一派愁云惨淡、哀声切切的时候,长州藩的毛利家上下却正是一派志得意满、喜笑颜开的模样……
324。第324章 、崇祯四年的二十七个瞬间(十五)
第十五章、崇祯四年的二十七个瞬间(十五)
第十五个瞬间:长州宿老的野望
公元1631年,大明崇祯四年,日本宽永七年十二月,长州藩,马关,春帆楼
马关的春帆楼,乃是近年来名声鹊起的日本俊杰、“长州宿老”守随信吉大人,在马关海峡附近修筑的一座私人别墅,此楼的格局不算大,但胜在负山面海,前有沧海碧波,后有山林蔼蔼,景色相当秀丽。
今年春末,明国名将黄石大帅渡海来长州商讨联兵伐萨摩之事的时候,就是在此处下榻,还兴致大发地亲自泼墨挥毫,给此楼题名为“春帆楼”。似乎是有纪念他于春日扬帆来到此地之意。而楼主守随信吉自然是欣喜地收下了黄大帅的墨宝,并且委托工匠制成一副金匾,悬挂于楼前,从此正式改了楼名。
这一日,守随宿老大人偶尔闲来无事,正在这座春帆楼上,招待几位客人和同僚饮酒赏雪。
虽然外面正是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的寒冬腊月,但春帆楼内却被熊熊燃烧的火盆熏烤得温暖如春。触目所及,各种金碧辉煌的陈设,充满了迥异于和风的异国风情——天花板上悬挂着精美的水晶玻璃吊灯;地面上铺设的不是榻榻米,而是波斯地毯,五颜六色的织着各种图案;地毯上矗立着两座摆满各种珐琅珍玩琉璃器的紫檀木博古架,还有一扇色彩艳丽的描金山水画屏风;屏风前摆的不是日式的坐垫和矮几,而是中国式样的雕花木椅和八仙桌,因为是冬季,在座位和靠背上还加了绒毡做的厚垫子,很是舒适。就连墙角取暖的火盆也异常考究,在上好的硬木炭里加入了异国的香料,让整个屋子变得馥郁芬芳,春意盎然。
而室内最为引人注目的地方,还要数在面向庭院和大海的方向,专门修筑的一个封闭式阳台,三面墙壁都是落地玻璃窗,连天花板也用玻璃板镶嵌,人若是站在其中,当真是犹如身处龙王爷的水晶宫里一般!
有几个第一次造访春帆楼的外地武士刚一进门,骤然见到这种几乎跟后世温室一般的落地玻璃窗和透明屋顶,一下子都被震撼的不轻。甚至忍不住凑到清澈如无物的大幅玻璃板旁边,愣愣地看着外面隆冬时节的铅灰色天空,在万物肃杀之中毅然绽放的寒梅,还有隔着窗户随风飘落的纷飞雪花,一时间陷入了恍惚,甚至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触摸窗外飘落的飞雪,直到指尖被玻璃所阻,才骇然惊醒过来。
——站在落地玻璃窗之前,那种不沐风雪,却似身在室外的新奇感觉,实在是他们从未体验过的。
看到那几个外地武士如此失神恍惚的样子,在座的诸位长州藩士纷纷嗤笑起来,浑然忘了自己第一次来到春帆楼的时候,似乎也是一般的失态……不过,此地的主人,年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