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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勘之毫不在意地回答道:“事事都要家父劳心劳力,我这个做儿子的岂不是台无用了?些许小事举手之劳,自然是愚兄代为效力就是。只是愚兄最近闭门苦读,有些事忘了向家父回禀也在所难免。不过放心,刑部应该有的底档留存保证一样不缺,从手续上没什么问题。如果这点小事闹到京师刑部……退思就是从刑部出来的,那些人还记得你的名号,不敢与你为难的。”
范进打量着刘勘之,自己和他虽然表面说笑,心里并没把他当成朋友。有张舜卿这个因素在,他们两不翻脸开打就是有素质的表现,怎么也不可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好友。而且刘勘之向来是个重视公事超过私人感情的人,怎么可能去做这种偷盖大印的事?
似是看出范进心中所想,刘勘之道:“退思不必多想,我这么做不是为了私交而是为了公义。商贾以钱财破坏纲纪,仗着家财万贯就可以威胁朝廷对抗官府,此例一开朝廷威严何在?眼下权且忍他一时,他日定要穷治其罪。为了大局,我们可以妥协,但不能让无辜受害。之前沈三的案子还可以说是非不明,现在从宋国富的举动上,是非曲直不言自明。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保证不让无辜百姓成为罪犯,不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而已。”
“元定兄高见,范某佩服。”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你就把上元县治吏书、治役书都给我一份就好了。”
范进本以为刘勘之肯定是一句不敢当彼此寒暄几句的事,哪知道对方开口要东西,忍不住道:“元定兄,你最近到底遭遇了什么?怎么整个人都……”
“和你想象中不一样了对吧?不要以为我是君子你不是,就会被你白得便宜。大家都是读书人,谁也不比谁笨。我下闱之后不想做翰林京官,而是想到地方上做点实事,你的手段我认为有效,自然便会开口问你要,就那么简单。”
范进道:“大家都是为国出力,元定兄想要看那个,范某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不曾想到,元定兄这样的君子也会有像商人一样,于我斤斤计较的一天。”
“当了地方官之后,就要和商人打交道,自然要提前做好准备才是。”刘勘之道:“我也不算白拿你的,除了这份公文,那些魑魅魍魉我也替你料理了。他们这几天一直盯杨宋氏的梢,又在杨家附近转来转去,肯定不是什么善类。我让人收拾了他们,也给你部下的衙役省些气力。”
范进正要说什么,刘勘之拦住他的话。“现在还不是动他们背后之人的时候,趁早收线彼此脸上好看,非要查个究竟就没意思了。这是愚兄的意思,也是家父的意思,还望退思以大局为重,从长计议。小不忍则乱大谋。”
范进只好点点头,“既然刘司寇也是这个意思,我就只好听令了。沈三进来,写一份抓你的告示!”
上元县一座客栈之外,数十条大汉已经完成包围,一队官军弓箭手也已经列开阵势。客栈之内,相貌俊美的少女正满怀期待地对着手指,盘算着心上人几时能到,混不知灭顶之灾就在眼前。
一声号令,这些大汉开始冲锋,有人冲进客栈随即就被打出来,美貌的少女神色一变,已经从青涩少女变成飒爽战士。挥舞着长鞭冲锋在前,在她身后十几个大汉跟着她向外冲。
就在少女的身形即将冲出客栈大门的刹那,一声尖利的哨音响起,利箭划破空气,向着少女席卷而来!
杨家大宅。
一个壮妇在宋氏耳边嘀咕了什么,宋氏脸上神色一变,随即又恢复正常。这微小的变化并未逃脱对面宋鼎元的眼睛,连忙问道:“姑母,可是有什么事?”
“小孩子家家别多打听,好生吃你的点心,能有什么事?就是有伙蟊贼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想打我杨家的主意,衙门已经派兵去捉了,抓了好几个人,等到问出事哪一路的人马,看我不平了他们山寨!”
第四百八十八章 辣手无情
宋鼎元听到消息之后,表示了对宋氏的关心。得知匪徒已经被收拾之后,才长出一口气,又道:“看来范大老爷对于姑母很是关照,歹徒还没下手就被官差抄了,这事也是少见。小侄这次和田叔叔带了不少盘缠,虽然家中来了些护院,可城中若是盗贼横行,小侄还是难以放心。还请姑母在范老爷面前托个人情派几个捕快来保护,小侄还放心一些。”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别乱说话!”宋氏再怎么大胆,也不能在侄子面前直接承认与范进的关系,尤其这个侄子在她眼里还是个半大孩子,只好把话一转。
“我家是上元甲字大户,衙门自然格外关照。甲字大户这个是范老爷搞得新政,每个大户都有两个衙役负责照应,出什么事衙门都优先关照,叫官差来的都格外快些。你不是上元人不可能有捕快贴身保护的,如果真想要人保护,姑母从鸣凤镖行给你雇镖师。其实要我看大可不必,上元不是这帮混账东西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这次不知道哪里来的小蟊贼敢在上元作案,多半是些不知哪来的流民,走投无路就要做无本生意,却不知道先扫听一下情形居然敢在上元作案,自寻死路!咱们上元县秩序井然,老百姓都是安分守己的好人,不会有歹人杀人放火的。”
宋鼎元道:“姑母,上元的地面真有那么好?听那些护院说上元公人连路引都不查,盗贼岂不是来去自如?范老爷治县或许有些本事,可是约束地面的手段,实在是不怎么高明。”
宋氏哼了一声,“你这小孩子懂得什么,在外面乱说话会被人笑的。咱们上元现在是笑迎八方客,欢迎各地商人来这里做生意。要不然姑母的地皮和房子租给谁啊?按范老爷的说法是种下梧桐树,只求凤凰来。要的就是商贾方便,货物人口流通容易,查路引就什么生意都别做了。所以路引肯定不查,但这不代表匪徒就能横行无忌。做生意最怕的就是地面不靖,为了保证大家可以安心经商,范老爷去年奴变之后特意借机整顿。不要说江洋大盗,就是那些偷鸡摸狗拔烟袋的蟊贼,都被狠狠收拾了一顿。在上元这里人不怕穷,只要你有上元户籍就肯定有饭吃饿不死。但是如果你为非作歹那就完蛋了,连那些泼皮喇虎都完蛋了,何况是真正的强盗?江宁城里几个出名的帮会,要么是和官府合作要么就被打掉了,再有些不上台面的小贼,不用官府出手,这些被招安的帮会就对付他们了。衙役和江湖人都有管片,官民联动协防,连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都要听从范老爷调遣。你想想这么多衙门互相配合,强盗往那跑?这几天强盗跟踪我,就已经有人发觉了,如果不是范老爷要放长线钓大鱼,早把他们收拾了。等问出他们山寨所在,我保证这个山头寸草不留!连我的佛保都敢动,绝对不能饶!”
宋鼎元一脸诧异的样子,似乎不敢信。宋氏噗嗤一笑,“这孩子还是见识少,你爹也从来不怕江湖人,你姑母自然也不怕。拿出些银子来,有的是人为你卖命。我开出花红来,官兵就为我动手了,你说会不会怕强盗?”
姑侄谈了半个多时辰,宋鼎元这才起身告辞。宋瑾虽然对于宋国富不满意,但是对这个侄子却颇为欣赏。锋芒外露不是毛病,只要受点磨砺,他日必然是匹千里驹。再说这孩子会说话有礼貌,家里人也都爱他,宋氏甚至想着如果宋国富悬崖勒马别再胡闹下去,看在这个侄子份上,也要向范进求个人情。只抄宋家的财产,别伤人命。
宋鼎元几次拜访杨家,与家里的人也厮混熟了,出来时还有几个丫鬟偷偷来看他,他也回以善意微笑。一路不紧不慢地上了马车,直到放下车帘,确定没人看得到他的行动,宋鼎元的拳头才重重砸在马车壁上,巨大的痛苦让他的俊面有些扭曲,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范进……小爷低估你了!”
回到他自己住的客栈,田岷山快步迎上,把宋鼎元拉倒房里低声道:“大公子,铁娇那边出事了!”
“我已经知道了。没想到上元衙门有那么多花样,是我失算了。现在情形如何?”
“铁娇冲出去了,但是其他人都陷在里面,有好几个被捉。现在……”
“只有铁娇逃了?”宋鼎元眉头一皱,“那我得出去一趟。”
“大少,现在城里只怕四处捉拿铁娇,您这个时候出去太危险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为了个灶户的女儿犯不上如此。”
宋鼎元脸色一寒,年纪虽小但是在这一刻散发出的威风竟然让田岷山不敢再说下去。“这件事该怎么解决,我自有主张,不劳田叔叔费神了。城里出了强盗我也不想多留,联系一艘船准备进京。另外告诉咱们的分号,做两件事。第一要在最短时间内让顾宪成顾家破产,一文不名。然后再让一个人出头资助他,让他对咱们感恩戴德。这人是东南名士,这一科下场很有希望,为人又愤世嫉俗与张居正天生不对。我们想要官府的朋友,这人就是最佳人选。”
“大少我们现在上京是不是太过于仓促了,毕竟咱们在京里的关系还没完全铺陈开。”
“我们出了那么多黄金修会馆,难道是白花的?只要有钱,到哪都有关系,我用黄金开路不信开不出一条路来。”
从客栈出来的宋鼎元并没有带护卫,自己信步而行,走了一段路似乎是累了,雇了一顶轿子,中途又雇了脚力,几次辗转,人终于到了城外。这里已经是江宁县地界,虽然与上元同城而居但是区别很是明显。
这一年多光景上元县人丁兴旺,大批户口流入,最先受害的就是江宁。奴变之后原江宁县令摘印,可是新上任的江宁县日子也没好过到哪去,好几次给府衙写信求援,请求府里出公文干预,否则自己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原本只是江宁的富户向上元搬,后来就是穷苦百姓。因为上元县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