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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赋-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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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秋水清正当意乱情迷压根没注意到有人跟踪,卫家倒是有几个下人看到了奇怪却不敢问。主仆二人站在暗处将那两人的一举一动看了个清楚,水影早有预料,日照却吓了一身冷汗,心道“原来这就是让女官长意乱情迷之人,真正要命!”

等两人将分未分的时刻水影忽然现身,看着两人跳开又道:“秋水清,你是今晚的寿星,满座人都在找你。”秋水清勉强笑了下,织萝忽然说了声“我走了”,转身就跑。

秋水清无可阻拦,却是水影喊了声“小哥慢走——”织萝的步子都不缓一下低着头只管往前跑,卫家一个下人出来阻拦也被他推开。秋水清看看水影微笑道:“行了,一起回席上去吧,让你盯着放心。”

水影轻轻皱着眉忽然道:“卿一人回去,我另有事”话音未落提起裙子向门外跑去。日照脸色一变大声喊:“主子,主子不能去!”见水影恍若不问一跺脚也跟过去,留下秋水清惊诧莫名的看着。卫家几个下人被这番变故弄得莫名其妙,瞪大眼睛微张着嘴看,秋水清目光一转忽然唤过一个小管事沉着脸道:“你们都看到什么了?”

那管事愣了一下赔笑道:“小的们什么都没看到。”

秋水清微微点一下头:“知道轻重就好,明日起升你一级,月钱加倍。”说罢留下那飞来福气惊喜交加的下人转身回前院,那里灯火辉煌处满桌的宾客正在等她,走两步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来处,暗想墙外那三人现时是怎样的情景,其中又藏了怎样的渊源……

卫家高墙之外一片宁静,织萝飞奔一阵,直到进了一条岔道看看没人追来才松一口气。又往前走了一阵顿觉这地方格外僻静,左右看看都是高墙,嘀咕一句:“大户人家连后巷都叫人讨厌。”又想“这种地方要蹿出个人,叫破嗓子都没人听到,还是快点走出去吧”,正想着忽见前面光影闪动,一人从另一条岔道上过来,长裙曳地、云鬓高挽,正是刚刚两三句话打散他和秋水清的少王傅水影。织萝一惊转身往来路跑,可没跑两步巷子的另一端也忽现灯光,不一会日照便来到离他不远的地方。

织萝停住脚步静静站在当场,日照距离他五六步停下,先出现的那个走的不快,距离他还有十来步。他静静站着轻咬嘴唇,却悄悄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细细长长如女子的蛾眉。他抽得极小心,然是夜月明如水,锐利的刀锋在月光下反出一道光。

日照捕捉到了一瞬即逝的反光,铿锵一声利剑出鞘,他大声道:“主子莫过来,他有凶器!”人随声动,转眼离他一步之遥,挡在他和水影之间。

织萝紧紧抓着刀厉声道:“你们要做什么!替卫家清理麻烦么?”

水影一皱眉离他六七步外站定,叹息道:“水影再怎么样也是朝廷四位少王傅,岂能作杀手行径?”

织萝依然面露警戒之色冷冷道:“三更半夜,一主一仆的前后夹击,敢问少王傅大人到底想要织萝做什么?”

水影柔声道:“去年潋滟池上你尚敬我一杯酒,今日又何必兵刃在手?”

“彼一时,此一时。如今我不想见少王傅,堂堂的王傅难不成也要强抢良家男子?”

水影淡淡一笑,日照却觉得越听越不像话了,可织萝越是这个样子,他察言观色倒觉得水影那“弟弟”之说,十有八九是真的。

水影看着充满警戒且一脸讽刺表情的织萝,神色中颇有几分无奈,那是一种类似于姐姐看调皮捣蛋的弟妹时才有的表情。三人僵持了一会,水影缓缓向日照走来,选的是曲线路径贴着墙尽量远离织萝,她将灯笼放在地上向日照伸手,示意他递过佩剑。

夜深人静,月明如水。

永宁名门贵族聚集的长祺巷,高墙夹道,女子翩然起舞,月光下剑锋寒光涌动。

她自幼擅长歌舞,一曲绕梁,一舞倾国。

她不爱人前歌舞,歌舞悦人是宫女舞伎的职业,而她是后宫高贵的女官。

她说平生只在三个场合起舞“君前,友前,月前”。

“有女在远,杨花霏霏;思亲不见,我心实悲。”歌声婉转凄美,连歌三遍,一拍一舞回旋曼妙。

舞罢,收剑贴臂,对日照道:“走吧——”

转身即走,只留织萝望着斯人背影若有所思。

日照低声道:“主子,我看织萝少爷的举止很反常?”

“你怎么想?”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想该不会有什么人在此前对织萝少爷不利,才让织萝少爷成了惊弓之鸟。”

“何必忌讳,你直说千漓做过对织萝不利之事不就行了。”

“毕竟是手足姐弟……”

“姊妹反目、母女相残,你在后宫二十多年,看得还少么?天下一等一的富贵背后便是天下一等一的残忍冷酷。”

“日照还是想不明白,千漓已经是内神官,又有和亲王殿下撑腰,织萝不过一个最低贱的舞伎,能妨碍她什么?难道是怕认了织萝,被人知道有这么个身份低贱的兄弟遭人耻笑?”

水影淡淡一个笑容:“此前我一直不能确定漓的行为是否家族共同的愿望,现在看来……”她冷笑一声,目光越发清亮,月光之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风姿。

“主子刚刚跳得舞可是你们家里人才知道的?”

“啊——那是很多年前我们家中一个才华横溢的女孩子十岁离家的时候在双亲面前所歌所舞,那大概是嘉皇帝时的往事。可直到我懂事的时候族人还在传说她幼时的传奇故事,如何一岁能言、三岁能诗,如何多才多艺、完美无缺……我幼时家母独教我一支舞,便是这四拍。织萝若真是我那没见过面的弟弟,一见便知。当年那人作此舞,家中又代代相传,便是期望有朝一日凭此相认,家人再聚、姊妹团圆。我在织萝面前作此一舞,他若是我弟弟便知道我依然认自己是千月家的女儿,是他的姐姐。”

日照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有此深意。”

“漓不认他,我认他;漓安于千漓的身份,而我只能是千月水影。”

两人又走了一阵,忽然听水影幽幽道:“那个人,那个千月家多才多艺传奇一样的女子,我在后宫的时候查过嘉皇帝时的宫人记录……只有一个名字,在最低级宫女的名册中,记录为没籍罪民,其余的不见半字记录,甚至没有生死之期……”她仰起头站在永宁城街头,一群巡更士兵从旁边走过,看到灯笼上“晋王府”三个字并注意到日照的王府腰牌,略带好奇的看两眼继续往下走。待长街重归宁静但听她一字字道:“从那一日起,我便知道这就是一代代千月儿女的命运,不管在深宫还是在寒关,都只是一个名字,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痕迹。所以,我无法理解漓的选择,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明明有机会,她却仍然要抛弃这个家族,宛若她从来不是千月女儿。日照,很多年前我便对自己说,要么永远是水影,要么是千月水影,我此生绝不要另一个家名!”

秋水清在家喝了生日酒后的第二天就返回后宫,辰时的后宫,宫女侍从已经完成早晨的洒扫,女官们也在各自岗位上开始一天的工作。而那些各宫苑的主子们刚刚梳洗完毕开始争奇斗艳的一天,憧憬着这一天走向结束的时候能够在至高无上的人身边度过。秋水清喜欢这样一个时间的后宫,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启动,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变幻。她缓缓走过早晨的后宫,沿途的宫侍、宫女、女官以及那些品级低下的御夫们纷纷退到道路两边;拥有封号的妃子们远远的向她微笑点头,她知道这其中的许多人盼望能得到女官长的青睐,从而比别人多一分亲近皇帝的可能。和当年的水影一样,秋水清也不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女官长,这一点迥异于爱纹镜最信任的也是他第一任女官长的芩筱。水影出任女官长的时候爱纹镜在情欲上已经非常冷淡,尽管因此让人猜测皇帝与年轻的女官长之间是否有超出君臣之外的关系,可也因此让后宫格外平静——对于妃子来说,那是近乎于绝望的宁静。

秋水清面对的是一个少年君王和刚刚组成的后宫妃宾,那些年轻漂亮出身名门高官人家的男子,都和君王一样年轻,却将漫长的人生投于一场赌注。可以想象,在未来二十多年间,秋水清都将面对一群野心勃勃的男子,在更为残酷的储君之争开始之前。

走过德妃、淑妃的住处后原本一个转弯就能到她的倚凤殿,可她忽然想起已经好些天没到那些宾的住处看看,脚步一转往宫苑更深处走去。偌娜的后宫已经有五个青年男子获得宾的封号,相比先皇乃至更前面一点的敬皇帝,偌娜可以说是一个好色的君王。敬皇帝后宫最鼎盛的时候四妃之外只有七宾,其余御侍等登记在册的另十余人,承蒙临幸仅一半;而偌娜这一年不过十九岁,妃宾人数已经快要追上敬皇帝。那五个获得宾称号的男子除了箫歌外都是安靖朝中提得出名的世家子,在后宫又占着个不上不下的微妙地位。在他们之上的皇后四妃就算是争宠也格外优雅,彼此间称兄道弟维持着起码的体面;在他们之下,御侍从们出身良莠不齐,前途渺茫难测,争风吃醋是每天都要上演的戏吗。唯独这些宾们,进一步便是飞跃,彼此看对方都象仇敌,可又免不了拉帮结派的加快铲除异己。

就像这个时候,隔着一道树篱光听就知道那几个自持出身优越的宾又在指示下人欺负箫歌,秋水清不由得想对这些后宫男子来说是不是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折磨不得宠的同伴。她走出去制止这种行为继续,就像她估计得那样,箫歌竭尽全力忍耐的,同时节御自己的宫人忍让。但有一个人显然和她一样无法忍受这种欺软怕硬的行为,站在箫歌前面,脸涨得通红不顾箫歌不停拉他袖子,大声指责其余两人,连秋水清出现也没有注意,那个人就是前段时间因为误穿皇后披风而被贬的锦宾姚锦。

在那次误穿皇后披风的事件中,秋水清已经感觉到姚锦是一个性格单纯、直爽的少年,嫉恶如仇且敢作敢当。琴林家那位公子触犯宫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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