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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权野兽朱棣-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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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行子绞了一块湿巾擦着脸,向案上扫了一眼,问:“给你的太学生们批卷子呀?”顺手拿起一张,粗看了一下,笑道:“这字,写得如蟑螂爬的,文理也不通,谁的卷子呀?”

还能有谁的?这是令方孝孺头疼的人,原来是燕王次子朱高煦的卷子。不过,方孝孺认为,也不能一概而论,别看他文理不通、字句不顺,却才思敏捷,有灵气,又喜欢练武,可与方行子为伍。

方行子笑了起来,认为父亲是在贬低她:“我可不是不能文才武的呀。”她给父亲冲了一壶新茶,问道:“皇上把燕王三个儿子留在京中不放回去,燕王会怎么想?这不是当人质了吗?”

方孝孺警告女儿不可乱说,留下就读,也是好事呀,怎么能说是人质呢。方行子弦外有音地说:“父亲官虽不大,大事小情却得到皇上垂问,我希望你多给皇上出点好主意。”

“这叫什么话!”方孝孺说,“好像我尽出坏主意似的。听你这口气,你好像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进献啊。”

方行子说她可不管这闲事,治国安邦之事,自有肉食者谋之,我何间焉!方孝孺开玩笑,他这肉食者碗里有肉,他女儿也自然不是素食者呀。方行子笑了起来,她说她总有一种担忧,觉得建文皇帝虽然明仁孝友,却太软弱,难成大事,比起雄才大略的开国皇帝差远了。

方孝孺说,不能这样讲,各有千秋,各有短长,一国之君,仁孝是本。建文皇上十四岁的时候,他父亲背上长了一个毒疮,流脓流血,痛苦不堪,皇上就用嘴为父亲吮吸毒液,一般人做得到吗?

方行子认为,这充其量是个孝子,和治国平天下挨不上边。

方孝孺说:“非也。你知道太祖高皇帝是怎么评价他的吗?太祖说,有这样的好子孙,我还犯什么愁呢?”

方行子说:“这就是太祖高皇帝最终选择他继承大统的原因吗?”

方孝孺说,可能是这样,但不是根本原因。建文帝父亲朱标亡故时,他五天五夜水米不沾,决心为父服丧三年以尽孝道,是太祖皇帝不允,才作罢。朱允炆对同辈也极为友爱,为抚育三个弟弟,白天与他们一起读书,晚上与他们同眠,太祖深为感动,还特地为这事写过诗,方孝孺还记得其中的两句:兄弟相怀本一身,祖孙继世宜同德。这是对朱允炆很高的评价啊。

方行子也听说一些,朱允炆给祖父倒夜壶什么的,她颇不以为然,她还是那句话,朱允炆也许是个好孙子、好儿子、好哥哥、好人,但未必是个好皇帝。

方孝孺很反感,皱着眉头问她,这可奇了,依你说,好皇帝该是什么样的?

方行子自有她的标准,大刀阔斧,敢作敢为,心怀博大,爱民如子,选贤任能,从善如流,会使阴谋诡计,杀人不眨眼,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切唯我独尊,天下好的坏的集于一身……

方孝孺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说:“你这是从哪得来的奇谈怪论?”

女儿从容地说父亲白读尽天下书了。她只翻了一本《资治通鉴》,就把历代明君琢磨明白了,大同小异。而她以为,朱元璋正是这样的枭雄。而当今的天子,只有一面,那怎么行呢?

这很有说服力的论证,竟把方孝孺镇住了。

? 套话是为了分辨忠奸

听说燕王府的长史葛诚代表朱棣进京来上表谢恩,朱允炆立即召见,他很想侧面了解一下燕王对留住朱高炽三兄弟的反应,在文武大臣面前又不好问。凑巧葛诚提出要求,希望皇上单独召对,这正中下怀,于是散朝后朱允炆便单独在便殿召见燕王府长史葛诚,并关照小太监李谦在殿外值班,不准闲人进来,却没想到,李谦不时地探头探脑张望。

葛诚跪在地上说:“臣恭请圣安。”

朱允炆说:“你起来吧。”

葛诚站起来,朱允炆问葛诚,替燕王上完表,又要与朕独对,他有什么话要说吗?

葛诚说起按察使陈瑛,与他是同乡,贪而善钻营,他常出入燕王府,受到燕王破格接待。言下之意,陈瑛有被收买之嫌。

朱允炆问起陈瑛有什么过格之处吗?

葛诚回答,很多朝廷信息都是他透露给燕王府的,这次世子三兄弟留京师就是他先去报的信。他还收受过燕王的二百两银子,是一次醉酒时不慎说出来的。

朱允炆的脸色不好看了,陈瑛是皇上的臣子,并非燕王的私士,他竟敢违制受贿,这还得了?

朱允炆马上对门外的小太监李谦说:“去把齐泰叫来。”

李谦答应着下去。朱允炆又问葛诚,燕王还有什么动静?

“表面看不出来,”葛诚说,燕王很有城府,他除了常去大庆寿寺与道衍和尚密谋外,又从徂徕山请了一个道士下山,这人叫袁珙,善相面,据说足智多谋,就藏在宫中,现在不穿道士衣冠了,燕王还招了一些力举千斤、武艺高强、身怀绝技的人当护卫,在他看来,这是私蓄死士待变。

朱允炆说:“朕都知道了。”他夸奖了葛诚的忠诚,并表示日后不会亏待了他,朱允炆让他暂时不宜离开燕王府,虽有些委屈,这也是王命,要他随时把燕王府的动向奏报上来。

葛诚受宠若惊,说这是他该做的。他奏议,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为今之计,皇上宜早做打算,如不削藩,看着藩王日益坐大,不是好事。太祖在日,各王有所怵惮,尚能安分守己,现在欺皇上年幼宽容,都有窥视大位之心,不可不防。

朱允炆显然都听进去了,但不能在他面前露底,表面却说,各王恃功,骄横一些、多有不法之事,这是有的,但他担心的举兵谋反,总还不至于,并且嘱咐,在这里说的话,在外面就要三缄其口了。

葛诚说:“是,皇上。除了对皇上坦言无忌,这样的话,岂敢在外面乱说?”见朱允炆已端起茶杯,葛诚忙跪下,叩了头说“臣告退”。

朱棣叫太监赏赐葛诚一件如意,一方端砚,葛诚再次谢恩后,便倒退着出去。

? 朱棣的宠臣被暗算

朱允炆太沉不住气了,陈瑛的事令他生气和震惊。他马上把齐泰宣进宫,在御花园里和齐泰边走边谈。小太监李谦在后边跟着。

齐泰也觉得陈瑛是背主。这还了得?他答应马上派人到北平去查明,早有人说陈瑛这人品行不端,因是前朝旧臣,便没有动他。

朱允炆的许多怀疑正被一一证实。看来,燕王在暗度陈仓啊,他连朝臣都在拉,他的野心不是昭然若揭了吗?朱允炆想再派得力干员到北平去掌控局面,掌管北平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并兼有对燕王密旨伺察之责,也是对燕王的震慑,他问齐泰可不可行,会不会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也不能顾忌了。齐泰说,圣虑极是。可派魏国公徐辉祖长驻北平,坐镇北平,他毕竟是燕王不能不顾及的人,可提升他为太子太傅,让他仍回北平,至于北平布政使司的人选,他以为工部侍郎张昺可以胜任。

朱允炆叫他回去就拟旨,着张昺出任北平布政使,谢贵、张信掌北平都指挥使司。齐泰答应回去拟旨。随后他又趁热打铁,再次提出削藩的事情,敦促皇上还是早定才好。

朱允炆的态度总算又进了一步,看起来,不削不行,削也难收拾。他让齐泰找几个最得力的人,哪天在便殿再议一议。

齐泰颇为振奋,以为这样最好,他再三指出,此事宜早不宜迟呀。

说起对陈瑛的处置,朱允炆想立即罢免他的北平按察使,为了稳住朱棣,齐泰提议,把他贬到云南去,对外根本不说他依附朱棣的事,可找个别的理由,如贪污或渎职。这样朱棣不会心惊。朱允炆点了头。

齐泰办事利落,第二天就派刑部主事李大佑上路了。

陈瑛做梦也没想到,他会犯事。这天早上,他刚坐到按察使司公案后头准备审案,一个跟班的进来报告,南京刑部来人了。

陈瑛很会摆谱,要衙役告诉他们,在驿馆等着,他今天没时间见,要断一个案子。这个案子急,要立断才行。

却不料有人从外面大声接话说:“陈大人的案子再急,也没有皇上的钦案急吧?”

陈瑛一抬头,见门外拥进十多个人,为首的是刑部主事李大佑,他并不认识,他愣了:“你们是何人,擅闯公堂?”

李大佑揶揄地说:“我是刑部主事,陈大人好忘性啊!”

陈瑛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忙客气地起立、让坐打招呼。刑部主事李大佑也挺客气,说奉钦命来宣他进京陛见。

皇命岂可违?尽管他料到被人暗算了,却也没办法。他想了个脱身术,要去燕王府告个别,李大佑却不给他这个机会,逼他立即上路。

出了城,公差们立刻变了脸,一拥而上,把陈瑛从马上拉下,不由分说地上了一面二十五斤大枷,陈瑛挣扎着大叫:“陈某无罪。”

刑部主事李大佑说:“有罪无罪,我管不着,回京向皇上说去吧。”说罢一摆头,“带走。”

事到如今,陈瑛就是有浑身解数,也无可奈何了。

? 得有人来唱反调

道衍坐在北平大庆寿寺禅堂蒲团上,地上放着一个矮几,上置粗瓷茶具。朱棣和袁珙也席地盘腿而坐。

道衍端着南泥壶,嘴对嘴地咕噜噜地喝着茶,问他们此来何事?他预感到,一定是风声吃紧,山雨欲来了。

在朱棣看来,朝廷是在步步紧逼呀。扣他三子为人质,让他有苦说不出。又封魏国公徐辉祖为太子太傅,重回北平,同时派了死硬的张昺、谢贵来掌控北平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今天又无缘无故捉走了陈瑛,朱棣认为,这是一连串的阴谋,明显都是对他来的。

袁珙分析,前几项,都是施压,陈瑛的事,他却想不出同朱棣有什么关系。

“当真人不说假话,”朱棣这时不得不说,陈瑛虽是朝廷命官,却是他的人,对他下手,这是敲山镇虎啊。

道衍沉吟着说,连他都不知道陈瑛与燕王殿下有私交,皇上耳朵这么灵吗?

朱棣恼怒地说:“没家亲岂能引来外鬼?燕王府里也有吃里爬外的人啊。”

千里之堤,溃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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