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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千山-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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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又抛飞出情丝情丈,风尘万种。
在恍惚之中,玲珑只觉自己的身子早已不属于自己,只是飘荡在那惊涛骇浪中,被那一浪一浪汹涌而来的巨潮击打着,战栗着,灵魂里都在发出呻吟,骨子里全在散发魅惑。突然,只听苏关庭大叫一声,声音中充满刺激,那巨浪随声嘎然而止,玲珑喘息着,颤抖着强迫自己睁开似乎被粘在一起的眼睫,口中娇声道:“爷,你怎么这次这么快……”
话还没说话,那突然看到的情形让还沉醉在高潮中的女子如凉水浇透,一下清醒过来。只见一名亲兵装束的年轻男子站在帐中,一把锋利至极的大刀正架在苏关庭的脖子之上,寒光逼人,杀气冲天,整个大帐中的绮丽暧昧之情一下荡然无存。而苏关庭捂着自己的右肩,一道可怕的伤口正赫然在目,一股股的血流从苏关庭右肩上冒出,疼得苏关庭牙关紧咬,皱眉强忍。玲珑“啊”的一声轻呼,不顾自己还是裸身,顺手抓起落在枕边的抹胸就要给苏关庭包扎。
苏关庭一把推开玲珑,昂首看着那亲兵,口中沉声问道:“孙庭岳,我苏育山自问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为何要刺杀我?”
孙庭岳面上露出愧疚之色,道:“将军如何对我,我孙越巍心知肚明,是我忘恩负义,对不起将军提拔栽培”。说到这里,孙庭岳又补充一句道:“可是,将军今天念到的要格杀勿论的反贼名单中,有在下的亲哥哥,孙庭先在内。骨肉在前,请将军恕我不敬之罪。”
苏关庭“哦”了一声,点头道:“原来如此。其实只要你给我说了,要我饶他一命,也不是什么难事啊,你又是何必?”
孙庭岳一咬牙,口中道:“将军对我恩重如山,将我一个淮州人在朗州军中如此提拔,越巍心下感激。可是,我知道如这等杀官造反之事,将军一人恐怕还担待不起,不然今日也不会设套让祖将军来背这个黑锅”。看着苏关庭脸色一黑,孙庭岳心下畏惧,手中刀一紧,更是在苏关庭脖子上勒出血痕,口中继续道:“所以,若我还想救我二哥,就只有对不起将军你了。只要你死了,朗州军群龙无首,我二哥自然能保无恙,得罪……”
话音落地,手起刀落,只听一声女子惨叫,玲珑已经倒在地上,一道可怕的伤口在她洁白的背上裂开,红艳的血如同宝石一般大颗大颗的从玉盘滚落,片刻就变成了溪流。苏关庭被玲珑一推一档,倒在一边。看到孙庭岳望着玲珑裸露的洁白身躯发呆,苏关庭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口中大喝“有刺客”,右脚连环提出,直袭孙庭岳。孙庭岳猝不及防,向后连退几步,手中刀花暴现。他之所以被选为苏关庭亲军,就是因为一手刀法在军中无敌,此刻回过神来,苏关庭虽然武艺也不俗,但重伤之下却又哪里是孙庭岳对手,虽然看出孙庭岳刀势,但躲避已是不及,闷哼一声,那刀已拦腰砍在苏关庭腰间。看着苏关庭痛苦倒地,挣扎一下昏迷过去,孙庭岳犹豫了一下,听到帐外纷乱的脚步声,当下跨上一步,就着地上的锦被,一把裹起昏睡的玲珑,掀开大帐帘幕,走了出去。
看到迎面赶来的部下,孙庭岳深吸一口气,向着西方一努嘴道:“快,刺客向那边去了。我奉命保护夫人,你等快去追杀刺客”。那些亲兵挥舞着刀枪向西而去,孙庭岳站在原地,定了定神,看着部下的身影在纷乱中消失于夜色,当下向着相反的方向大步而去。
突然间,大地颤抖,连绵闷雷卷地而来,千万的骑兵呐喊着,同时发动了可怕的冲锋;遥望远方,烟焰张天……

“公子,前方就是淮阳城了……”。阎仲元挥出一鞭打在马车前面慢悠悠的奏折的马臀上,扭头向车旁骑着一匹乌云踏雪的颜云放说到。颜云放昂着头,看着那在自己梦中不知出现过多少次的家乡在远方地平线上隐隐浮现,雨夜中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又在眼前乱舞不息,眼睛不由一酸,怔怔出神望着远方,任由一袭青衫在风中飘拂。
马车车舱的帘子被一只洁白的小手轻轻掀开,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脸蛋,望着那马上忧郁的青衫公子,贝齿轻咬下唇,犹豫一会,方开口问道:“颜大哥,我们真的要去淮阳吗?怎么我这心里老是觉得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
顾羽裳的话将颜云放从回忆中惊醒,看着顾羽裳惶惑不安又混杂着一点兴奋得表情,颜云放露齿一笑,从那悲伤中释放出来,强行一笑道:“羽儿,你不用担心。现在的淮阳百废待兴,恐怕整个淮阳城里现在也没有人还能认识我了。再说,我颜云放顶天立地的男儿,当日兵荒马乱我尚且能安然无恙,现在这个淮阳城,户不过万,兵只两千,能奈我何”。说到这里,心中一黯,颜云放将头扭到一边不看顾羽裳,“今日我回家拜祭亲人,恐怕也是我颜君弥今生最后一次了吧。等日后回到红巾,要再来淮阳,那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向来无忧的顾羽裳此刻也是悠悠叹息一声:“是啊,这也是命数使然阿。不过颜大哥,无论情形如何,你都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要意气用事啊”。说到这里,看着颜云放背影,眼波流转,表情复杂,突然脸上嫣然一红,口中细如蚊蚋的说了一句:“颜大哥,我相信你会为了我好好保重的……”,话未落音,已匆匆放下帘子,隐入车厢。
颜云放愕然回头,看到的却是赶着马车的阎仲元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脸上忽惊忽喜,呆了片刻,颓然叹息了一口气,眼望那犹在摇摆的布帘,口中突然低声念道:“天若有情老,地亦苦相思。醉中唯心愿,相逢未嫁时……”。猛一打马,那乌云踏雪高兴的长嘶一声,四蹄翻飞,带起一溜尘烟,欢快的奔向远方。
车外马蹄急驰,笑语嫣然;车里玉人,脸色苍白,两行珠泪,潸然而落……



十里淮水香
“狐野望,蛛坠网,
瑟瑟烟尘散,茔茔满松冈,
我自肃然碧落待风霜;
剑四顾,眼苍茫,
默默泪涕泣,萧萧马鸣伤,
血沃仇孤无处不凄凉……”
站在犹自是残垣断墙、碎瓦焦柱的平凉王府之前,当年一代绿林豪杰展路韬在发现全家被贪官所害,冒死闯大内之前面对被官兵纵火烧毁的家园之前所做的这首绝命词此刻在颜云放低沉的如同梦呓般的吟诵中,透出一股深入骨髓透人心肺的悲哀和无助。威严的阿爹在书房举起戒尺,慈祥的娘亲在床边端着药碗,外冷内热的孝叔把着自己的手比划着招式,可爱的菲儿在树后露出鬼脸,憨厚的文警帮他承担罪过满脸委屈,俏丽的阿殊第一次亲吻自己时自己的呆愣……林林总总,历历在目,走马灯般的过往随着这首《雨打秋》词的节奏,慢慢叠映在平凉王府这让人熟悉却又悲哀的废墟之上,一直强忍的颜云放再也无法忍受那可怕的沉重,泪水大滴大滴的摔在还留着未被雨水冲刷干净的焦炭的地上,两只手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才能让从心底喷薄欲出的那悲哀呐喊被压制在喉中,发出沉闷而无力的呜咽。整个身子痛苦的颤抖着,一袭青衫却如风中落叶显得是那么孤单无助,摇晃着,突然口一张,一口鲜血应声而出,浇灌在炭黑苔绿混杂的泥土,是那么刺眼那么妖艳。
身旁的阎仲元一步踏上,连点颜云放“云府”“阳泉”“府谷”几处穴道,止住颜云放澎湃的心情导致的气血横流,内力乱行。颜云放又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晃几下,推开前来掺扶自己的阎仲元,萎顿的神情猛然一挣,双眼射出明亮的光芒,站在早已被火烧得破败不堪的颜府大门,对着那对虽然也被熏黑可是还坚守在大门口的石狮,对着那门后影壁上还残留的模模糊糊的“无妄”、“临危”几个大字,维拂青衫,双膝一弯,恭恭敬敬,跪了下去。只听见额头磕在那石板地上,“咚咚”作响,连续不绝。片刻,只见颜云放身子一偏,就倒在原地,昏晕了过去。
阎仲元一把抱起颜云放,深深地向着平凉王府鞠了一躬,返身离去。虽然说当今朝廷将颜府被毁,颜门被灭一事归于兵灾,以安军中颜家旧部以及颜仁瞻之心,则自然不敢明目搜捕颜家后人,可是是否会有暗中埋伏那可就说不清楚。为了这颜家最后一人的安危,在这是非之地多停留片刻也是风险奇大。虽然是在城门刚开就进了淮阳,此刻大街上还没有什么行人,而昨日打听到的那些守在这里的差人也要等上一段时间才会慢悠悠的赶来,但是现在颜云放的拜祭已花了不少时间,而他的吐血和跪拜更是引起了渐渐增多的街上行人的关注。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抱着颜云放向前走了一段,阎仲元突然感受到一种如芒在背的不适。他常年在军中,早已对危险有了本能的反应;而现在这种让他感到不安的感觉,似乎就紧随在他身后。突然拐入一条小巷,走了几步,阎仲元顿步向后望去,一截衣袂在拐角处一闪即逝。“有人跟踪……”,阎仲元立刻反应过来,步伐加快向小巷前的大街而去。
身后突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看来是那些跟踪者见阎仲元二人意图甩掉自己,当下也不掩饰行踪,赶了上来。“如此嚣张?恐怕是官府的人吧?”阎仲元心中暗惊,紧走几步,向右一拐,以踏进一条更小的窄巷里。他自小生活在颜府,对这周围街道小巷那是熟悉的如同自家一般,闭眼都能知道该如何行动?
东兜西转,凭借着对颜府周围地形的熟悉,片刻阎仲元已经甩掉了后面匆匆跟随而来的尾巴,站在巷口面对大街。此刻正是清晨,虽然说淮阳被屠之后,元气大伤,但那些围城前便逃跑在外的淮阳人毕竟故土难离,都渐渐的回到城里;而官府也不可能眼看淮州州治所在一片荒凉,新任淮州牧,原凉州天水太守饶少微,刚履新职,所发第一件官文,就是招揽流亡以实淮阳。短短不足半年时间,淮阳就从一个无人鬼域变成了万户之城,虽然比以前淮阳最盛时的二十万户的繁华相去甚远,但也粗具了一个州府的模样。大街上也算是人来人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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