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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侠先生-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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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看热闹的人散了。龙睿才走了上来,道:“师傅,他们应是往渝州去的。”
他们指的是慧和师太与心明。渝州是——
慕容单答道:“渝州城号称姜国第二大城。”
“渝州城要办法事。”龙睿接话,“大概半个月前渝州周近几个县区出现了疫情,扩散很快。五师兄现在也在那一带里的赣县。”
疫情是流行病了。我捏住阿单的手臂:“这船去渝州吗?”
“不。经过渝州并不靠岸,想到渝州的会有小船转送。”阿单说,帮我拉了拉褂子,“夫人,风大,还是陪我回舱里吧。”
我听明白了,他不入渝州会他徒儿,是因为我。我想说没关系。他不容我开口,径自牵了我手进船舱。坐下来,他取出箫。我抢过来,说:“教我吹一首。”他摸我颊边的头发,轻声道:“这箫不适合你,等我买支新的。”我方知为什么我吹出来的调子总是不对头。他从我手心慢慢抽走竹箫。箫声响起,伴江水悠远流长。舱内的叽叽喳喳静寂了下来。我与众人闻着这箫声,感受船只在水波中轻轻地晃悠,人也仿佛投入了母亲的摇篮那般昏昏欲睡。
夜落乌啼,水声淙淙。下夜更深人静,一只小船悄然前来将慧和师太与心明载走。那时我在睡梦中听见有人在船板走动的轻响,并没睁眼探究竟。而由于落夜江风冰冷刺骨,阿单怕我受寒,一直把我抱在怀里。我也使劲搂着他,一夜睡得不知梦。
醒来时江面的浓雾弥漫,渔船的灯笼高高悬挂在杆上里边的火星飘闪。我抓握特制牙刷蹲在船边坚持每天漱口刷牙,小翠帮我捧着东西全身在风里瑟缩。我喊她先回舱里,她咬牙摇头。我渐渐发觉我的小丫鬟不对劲了。
不止我的丫鬟,当天下午,有条汉子在舱内突然哇的一口吐出一滩黄水,便倒在了船板上。这不太像是晕船的症状。边上有人立马指出:“这人不是在日耀上船的!”船夫赶忙进舱里探视,对众人抱拳致歉:“因是老乡,所以就让他从渝州上了船。”众人便是纷纷指责了起来,甚至嚷道要马上将这生病的人扔进江里。船夫只好向医师求救:“请问船上有郎中吗?”
一个瘦骨如柴蓄着把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站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我看看。”他走到病人旁边,又是按脉,又是打开了随身携带的针盒取穴位针灸。他忙得满头大汗。随着时间的推移,郎中的方法不见效果。船上的人个个露出了惊惶的神色,小孩啼哭,妇女老人无望。
我不由紧张地揪紧了我先生的手。慕容单小声对龙睿吩咐:“准备走。”龙睿应声出去。我不明地转头:“阿——”他捂住了我的口。我噤声。他托起我腋下,与我悄悄往舱外挪去。我回头一看,小翠还坐在角落里嘴里咬着自己的袖子发抖,便是扯了扯他衣服。他指头一弹,一颗小东西击中了小翠的右臂。小翠即注意到了我们,连滚带爬尾随我们出了舱外。
此时夜又落黑了。阿单扶我腰,同我跳上小船。龙睿拽住不敢跳的小翠一条胳膊,将其扯下船。然后龙睿马上解开绳索,举起木浆一推大船的船舷,小船瞬间漂离了大船。
我惊魂未定地摸胸口,问:“这小船从哪里来的?”
“船夫为这一次行船留给自己用的,因为他们知道要过渝州。”慕容单答说。
“我们用了他们的船,他们怎么办?船上的人又怎么办?”我惊问。
远处,大船上的人打灯笼寻到原先系小船的地方,见船不见了便大声呼喝。于是众人发现了我们逃离,几个汉子欲跳下水追赶。龙睿边划桨边不时地朝追兵发射出小东西,颗颗命中对象。一时,惨叫声,哭号声,唾骂声一片。慕容单迎风面对这些,答了我四个字:“听天由命。”书包网 。  。。 
我听到了其中有小孩的哭声有些不忍,背过身。等船离远了,人们也放弃了追船,龙睿轻松地划桨一边对我说:“小叶子。五师兄来过信告知,暂时没有非常有效的药石可对付此次疫情。我和师傅带的药根本不够全船的人使用。一旦船内起了恐慌,不保证船上的人不来抢药。”
道理我懂。来抢药,不免会伤及人。为了我们几人能全身而退,难保他们不伤人。我膝盖打软跌坐到船板,问:“还要多久才到岸?”
龙睿仰头观测夜空的星星,说:“明晨应该可以到达盖西县。那里离渝州有一段距离,也安全。”
今夜要在这漂泊的小舟上过夜了。小翠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不时瑟瑟地哆嗦。我从包袱里搜出一件棉袄,想给她披上。小翠在梦里睁了眼,瞳孔无神。她张张唇似乎挣扎了一下,对我说:“夫人——”
“你睡吧。”我把她的双手放入棉袄里头。
她闭上眼。
我摸她的脉搏,有些快。起身我走近我先生说:“小翠可能受了风寒。”
慕容单放眼黑漆漆的江面,答:“给她加多件衣服,等上了岸再说吧。”
也是,天黑不方便给人看病,夜明石仅能照出一点地方。我把包袱里所有的厚衣服全部翻出来,将小翠裹得像个胖胖的圆粽子。慕容单掉头见到,皱眉问我:“衣服全给人家了,你自己怎么办?”
“我有你这个大被子嘛。”我嘻嘻地笑,蹭到他怀里。
他低头:“小叶子。”
“嗯?”我应。
“没什么。”他大我两倍的手掌摩擦着我的手心,目光则专注地望着我。
我仰头对上他的眼睛。夜明石微弱的光描绘出他的眼珠子,宛如是两颗美丽的黑曜石,璀璨的弧光比星星还要耀眼,照亮了我的世界。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捂他的眼,说:“只准看我,只准我一人看。”
他钩嘴角,显然是奈何我不得。与我同坐下,他说:“夫人,明天还要赶路。你不睡,我睡了。”我嘻嘻笑着钻他怀里,赖定了他这个被坑。
我发觉听他的心跳声会睡得很安稳。到了隔日,船靠码头撞到了岸石一阵颠簸,才将我从周公那拉了回来。我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阿单让我把褂子穿好,才将我拉起身。我搓搓手,太阳公公仍躲在云里不出来,天没完全发白的时候是挺冷的。坐了两日船,腿也酸伸展膝盖。
船工站在岸边拉船绳捆绑上固定的木桩,边问我们:“你们从哪里来的?”
“日耀。”龙睿答。
“没经过渝州吧?”
“没进过渝州。”
船工眺望到船里一动不动的小翠,怀疑道:“你们船里有病人?”
龙睿走过去拍拍小翠,小翠没回应。
船工吓到了,尖叫:“你们进了渝州!”
“没有!”慕容单严厉地打断他,“如果是疫病,病的不止她一个,我们三个也都倒了。”
“那,那她是怎么回事?”船工抖着嗓子问。
我同样屏着呼吸等候。
龙睿查探了小翠的情况,面露忧愁对我先生说:“师傅,是中毒。”
中毒?怎么可能中毒?小翠一路来与我们同吃同住,如果中毒不可能是仅有她一人中招。我仔细寻思几日的行程,真是中毒的话得出的结论只有两个。一是小翠在龙睿找她之前已经中毒了,二是小翠自己服毒。后者令我心惊胆寒。
慕容单冷漠地扫了眼小翠,对我叹口气:“考验我夫人的时刻到了。”
我脸色晃白,怔怔地盯视小翠瘦小的身子。龙睿叫来了一辆马车,把小翠抱上车。我的目光胶结在小翠无力垂落的大辫子上面,江雾给辫子蒙了一层皑皑,那般的苍白脆弱。阿单将手重重地摁在我肩膀。风冷,冻得我鼻子通红。我吸了吸鼻子,捉握他的手爬上岸堤。
在这个疫情搞得众人人心惶惶的时候,我们不敢找客栈下榻,买下了一间小农舍。天气不冷,可病人在发冷。龙睿在屋里放了个铁盆升火。阿单摁了会儿小翠的脉搏,收起手。我急忙问:“怎样?”
“果然中的是千缠散。”
“有解药吗?”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龙睿打开一个三寸长的木匣子。这是一个非常别致的匣子,黑木制成。拉开有三层:第一层放的是金针;二层放的是银针;底层放的针,不仔细看以为无物,因为针是黑色的。阿单取了一支金针,一针旋入小翠手背某个穴位。小翠蓦地打开了眼皮。她急促地呼吸着,胸脯起伏很大。
“谁给你的千缠散?如果你不说,我不会救你。”慕容单问。
小翠在喘息中答:“如果我说了,你就会救我吗?”
“你不说,我绝对不救。你说了,还有机会。”
小翠转过头,硕大的乌黑眼珠望着我,呜咽道:“夫人,你不会对小翠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我咬了咬唇,重复我先生的问话:“谁给你的毒药?你不说,我不会替你向我老爷求情。”
“我不信。”小翠吸着泪涕,“夫人心肠那么好,看一匹马死都不忍心,怎会忍心看我死。”
“不!”听到她的这话,我反而是想明白了,“我会很忍心地看你死。因为阿单在这个世界是我最重要的人,无论是谁想借机伤害阿单,我都会很忍心地看着那人死。”
小翠见我态度转变,眼睛里流露出了惊慌:“不,我说。老爷,夫人,我说。是我们过山时那家客栈的小二给我毒药,他硬逼着我服下的。又说只要我向夫人求情,老爷肯定会救我。可是我一直不敢告知夫人。我怕。”
“他说我能救你?”慕容单问。
“是的。他说老爷是毒王,世上什么毒都能解。”
“既然你知道了我是毒王,我能连你中毒几天都诊断不出吗?”
小翠大眼珠转了转,耷拉下了眼皮。
“跟我们的三路人马一路不敢动我们,是因为他们深知我和我徒儿的底细。在山上的客栈第一次尝试下毒失败后,他们更是不敢轻易动手。因此敢做出这般龌龊的事来,仅此一人。这人还是我和我徒儿救的人。”
是李云泓!我心一惊,便是理顺了思路。那晚我和阿单在房间里,龙睿和杨车夫要照顾醉酒的邓长老。能对小翠下手的机会唯有这次。跟梢的三路人不敢动,也只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李云泓心存不甘敢折回来报复。李云泓是一表人才的富家少爷,必定是对小翠说了些什么甜言蜜语,小翠就依了。问题是李云泓怎么有千缠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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