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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皇妃-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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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聊时曾听小蝶讲起,这种古代赌钱的方法与现代的桥牌有些相似。双眼细细看了底下出了的牌,又扫过宇文慵手中的牌,心下微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看样子,他这手气可不怎么好,怕是要输了。
“司空大人怎么还不出牌呢?难道是坐拥美人,忘了众人还在等你呢么?”兰萍夫人娇声说道,斜靠着吴明彻肩膀,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吴明彻侧头瞥她一眼,兰萍夫人急忙不再做声,眼中却没有半丝收敛,反倒更加有恃无恐。
“若是这把司空大人输了,可就要把蒲州输给我们了。让他多想一会也好。”吴明彻扬了扬唇角,直视着宇文慵说,言语间似是胜券在握。
我一愣,蒲州可是北周的军事重地,岂能是一场赌局可以轻易输掉的?
宇文慵面上只是淡淡的,没有做声。
吴明彻看一眼皇座上的宇文毓,补了一句道,“为人君者,一诺千金,如今司空大人可是代皇上来玩这一局,斛律将军和我也都是受命于君。若是到时候输家想反悔,怕是我长安城外的那些兄弟也不会答应。”说着垂眼去看手中的牌,故意不看宇文慵。
我心下暗惊,这吴明彻还真是嚣张。陈国收复边塞,大军压境,看来果然底气十足。万一真输了,蒲州乃是军事重地,岂能将它拱手于人?若要不给,倒又给了他出兵开战的理由,又让天下人耻笑。
可是既然是赌博,就是要听天由命。如今宇文慵的牌这么差,赢面真的很小,却也是无半点办法可以想。
我抬眼打量四周,只见斛律光把玩着手中的牌,似乎并不十分在意。吴明彻唇边挂着一丝冷笑,兰萍夫人脸上嚣张不屑的样子更是让我无法容忍。心中转念一想,反倒庆幸起她对我的挑衅来了。
“吴将军所言甚是。君子一言九鼎,怎可在众目睽睽之下食言而肥?将军若是输了,也定是要割地给我们的。”我娇声道,复又用袖子掩口笑道,“可惜陈国弹丸之地,再割可就所剩无几了呢。”
吴明彻闻言,面色一沉,眼中蹿出一簇怒意,却还按捺中了,没有做声。兰萍夫人却忍不住喝道,“贱人,你说什么!”
宇文慵抬眼看我,幽深眼眸中透着一丝讶异和探究,似是疑惑我为什么会在如此劣势之下招惹吴明彻。斛律光看我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玩味,并不做声。
我秀眉一挑,故作愤怒,狠狠瞪了兰萍夫人一眼,抬起扭伤了的手腕,厉声喝道,“住口!在我大周皇宫里你竟敢寻衅生事,妄伤重臣女眷,却无半点悔改之心,是不是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
见我方才懦弱不争,如今骤然凌厉起来,兰萍夫人措手不及,一时被我的气势压住,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我不屑地瞥她一眼,侧头看向宇文慵,又直视着吴明彻,正对着他眼中昭然的怒意,道,“吴将军是英雄好汉,不如再加重注,一局定输赢!――干脆再赌上双手双脚,输的一方,一辈子是个废人,永无翻身之日!”
说着,我双目灼灼地看一眼宇文慵,道,“你让一尺,他进三丈!妇人之仁难成大事,不如今日永诀后患!
见我如此自信的样子,又下此狠毒的赌注,吴明彻眼中掠过一丝狐疑,表情惊疑不定,方才的自信也不那么确定了。其实他并不知道宇文慵手中握的是什么牌,虽然宇文慵输的可能性比较大,可是也有百分之一的赢面。而这百分之一的赢面一旦出现,他可是要断手断脚的。
宇文慵不动声色地看我,目光深深的,外人看不出一丝端倪,隐约竟还有些宠溺。我回望着他,声音温柔了许多,小声道,“兰萍夫人将我践踏在地,清锁生平从未受过此奇耻大辱。妾身知你宽仁,凡事忍让,不愿咄咄逼人。这次就是当是为我,不要放过他罢。”
宇文慵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了然。眼中透着一丝悲悯,淡然道,“那就随你吧。”
这样一说,他手中到底握着怎样一副牌,众人更是猜测不定。我看一眼斛律光,恭敬说道,“斛律将军是来和谈的,若周齐两国可以和睦相处,实乃百姓之幸。”
斛律光抬眼看我,充满英气的眸子里透出一抹深意和探究。我见他看我的目光友好温和,于是继续说道,“清锁无意冒犯斛律将军,如此赌命一搏,实乃私人恩怨,无意牵连无辜,将军大可置身事外。”
斛律光眸子中似有若无地透过一丝感叹和欣赏,眼神顿了顿,随即扬唇一笑,道,“在下还想留着这双手饮马舞剑,那就恕不奉陪了。”说罢轻轻放下手中的牌,站起来悠然静立一旁。
我见此情景,一心想要趁热打铁,面上更是不依不饶,冷笑道,“吴将军若是有什么事,兰萍夫人此等烈女,又岂能苟且独活?不如就再赌上你我的性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吧!”说罢挑眉看她,一手抚着扭伤红肿了的右腕,故作愤愤地看着她。
兰萍夫人见我如此笃定的表情,眼中已有退却之意,侧头看一眼吴明彻,见他也是惊疑不定地望着我,面上闪过一丝慌乱,瑟瑟地不再言语。
宇文慵作势浅浅摇头,轻声道,“清锁,得饶人处且饶人。陈国与我大周多年来相安无事,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我看一眼宇文慵,乖巧地端坐在他身边,收敛了许多,再不多话。心中却暗想,我跟他,似乎无论何时,都可以将对手戏配合得这样好。我就算什么也不说,他也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此时此刻,只有他跟我两人知道他手中的底牌,必输无疑之下,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诈他一诈,才能有一丝丝反败为胜的机会。
这是我在现代那么多赌片的熏陶之下,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法子,可是如若不成,便是害了宇文慵一生,连我自己也要陪葬。这样想着,不由得深深望向宇文慵,近在咫尺的黑眸,彼此间都有种种复杂难言的情感在里面。我的忐忑,他的默然,波涛汹涌,却都隐藏在恍若无事的表情之下,半晌,我甜甜一笑,恭顺说道,“夫君的话,清锁记下了。”说完,揽着他的手臂,神态悠然地看着吴明彻。
毕竟是赌命。兰萍夫人的面色已经有些惨白,俯身在吴明彻耳边嘀咕几句。吴明彻也不看她,只是惊疑不定地端详宇文慵,又看看我,有一滴汗缓缓从鬓角间流淌下来。我恍若不见,只是神色平静地逼视着兰萍夫人,眼中泛着一丝刻意的嚣张。
此时宇文慵仍是淡淡的,面色沉静如水,与方才并无二致。仿佛并不是在赌命,反倒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望着他英挺淡漠的侧脸,我心中也不由得暗暗钦佩,这样的胆色与深藏不露,的确不是常人可有的。
时间仿佛静止了,四下静寂无声。其实我心底是非常害怕的,我怕吴明彻不上当,执意赌下去,看到我们的底牌。我怕真的输了,我要赔上性命,宇文慵要断手断脚……心中纷乱的恐惧如丝纠缠,我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因为我也深知,心里越是害怕,表面就越要不动声色,否则一旦被吴明彻看出端倪,那些我所害怕的事才会变成现实。
“这本是用来消磨时间的玩意罢了。何必赌上性命,伤了和气。”吴明彻挣扎了许久,终是不敢冒这个险,面色有些僵硬,很勉强地笑笑,把手中的牌狠狠甩在桌上,站起身,朝皇上微鞠一躬,冷声说,“在下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做戏做全套,我见此情景,心底骤然一松,强抑着狂喜,故意冷“哼”一声,似是在惋惜这场未完成的赌局。
皇上点头默许。兰萍夫人怏怏地看我一眼,跟在吴明彻身后扬长而去。
我眼见他们僵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我视线里,这才完全松弛下来,只是觉得疲惫,不由得伏在案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忽觉一双温暖宽厚的手掌握住了我冰凉的肩膀,微一侧头,正对上宇文邕幽深的黑眸,他眼神复杂地凝视我片刻,轻轻扶起虚脱一般的我,说,“要开宴了,我们走吧。”我试图要站起来,脚下却是一软,只能斜斜靠在宇文邕胸前,仿佛一时间耗尽了所有体力。
皇上宇文毓见此情景,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赌桌旁,伸手翻一下宇文慵面前扣住的牌,眼中倏忽一惊,随即闪过一丝恍然,随手将满桌的纸牌推乱,意味深长地吁一口气,道,“你们也累了,过来开宴吧。”
我的脚踝这才渐渐恢复知觉,在宇文慵怀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蓦一侧头,发现斛律光正幽幽地看着我,透着一丝笑意的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仔细想来,他方才的退出也算是配合了我。念及于此,我朝他微一点头,露出感激的笑容。目光又划够远处的皇帝宇文毓,他身穿明黄色金线绣龙袍,乌发金冠,在朦胧的宫灯照耀之下,更显得温润如玉。四目相接的瞬间,他眼中迅速浮起一抹复杂的光焰,似是探究,似是欣赏,又似是……一抹若无的眷恋。
宇文慵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面上一冷,揽着我的大手蓦然一收,扼得我腰际一阵生疼。
注:
(1)天九:古代赌博的一种方法。


chapter 7 问君能有几多愁
一.
这一晚我觉得特别累。
皇家夜宴,丝竹悦耳,有舞姬在歌台上婉转歌唱。而我眼中,看到的只是丰盛的菜色,回想起方才的孤注一掷,只觉一阵后怕。只顾闷头吃饭,仿佛想把方才耗费掉的心力和体力都补回来。
宇文慵和宇文毓难得一见,彼此间有许多话说。我想一个人清净一下,默默离席,朝澄心亭旁的泠玉池走去。
泠玉池很大,就像一片宁静的海在夜晚迷离的宫灯照耀下,如一块沉静奶的玉镶嵌在金碧辉煌的深宫内院。岸边有丝丝缕缕的垂柳曳在水面,晚风徐来,吹得人脸上凉凉的,深吸一口气,心境和身体都轻快了许多。
我沿着狭长的木制水榭走到泠玉池中央,四周皆是深蓝澄澈的水波,仿佛置身于大海汪洋之中,什么烦恼都忘记了,却又有种孤寂之感。
伸开双臂,仰头一望。
深蓝的天幕上残月如钩。我只身一人,对影成双。鸳鸯划固绿的池水,泛起细微的清冷之音,心头更添一丝孤凉。微风拂过,盈盈弯月的倒影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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