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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对方提起马可尼，杜黑脸色便凝重起来：马可尼的大名他不但知道而且认识，后者不仅获得了1909年诺贝尔奖，还在大战期间为意大利军队效力，虽然杜黑是陆军马可尼效力的是海军，但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并不陌生。
在他看来，如果马可尼真这么说，那多半这装置是有可能的，而一旦这种装置被发明，空军战略和战术运用便要受到很大限制，所谓的突然性、集中性就变得与科学发展相悖的特性。
“所以你的意思是？”
“这种装置如果存在，那将成为空军作战防御的有力武器，就像坦克出现改变了步兵战术一样，这个无线电装置一定会改变空军战术，使进攻对于防御的压倒优势受到严重削弱，所以我认为这种装置连同指挥、通信系统会成为空军的核心组成部分；另外，高射炮虽然是炮兵，但我认为也应该是空军力量的基本考虑范畴。”
“高射炮？”杜黑皱眉道，“你说的是气球炮吧？但这玩意用来攻击气球还管用，用于对付飞机，恕我直言，几乎没有建设性成果。”
“这只是因为火炮发展还不够完善而已，杜黑叔叔，您相不相信，今后会出现自动装填、每分钟射速上百发的高射火炮，口径从20mm开始可以一直扩张到100mm以上，如果我把几十门、几百门甚至上千门高射炮联合起来保护城市或战略要点，您的轰炸使命还能轻易完成么？”
杜黑一愣，但也不得不承认孔蒂尼说的有道理，真要是上千门高射炮一起联合攻击，那场面可就太壮观了。
“除了高射炮，还有第三种武器，您记不记得《青年报》上周三发表的科幻文章。”
“哪一篇？”
“美国学者，罗伯特…戈达德先生那篇关于火箭的文章。”
1919年，美国火箭之父罗伯特·戈达德发表题为《达到极大高度的方法》的论文，论述火箭运动的基本数学原理，还提出将火箭发往月球的方案：“制造重598。2千克的火箭，可以把0。9千克的镁送到月球。火箭撞月时将镁点燃，燃烧的明亮闪光可持续几秒钟，在地球上用望远镜就可以看到它。”这篇日后被公认为是太空科学经典之作的论文在当时却成了天大的笑话。有报纸充满恶意地嘲笑说：“现代儒勒·凡尔纳发明月球火箭。”
但孔蒂尼知道他的想法是对的，不仅是对的，未来世界上航空航天的成就远远超过了戈达德的设想，可惜这位先驱人士在美国并不受重视，甚至屡屡遭到排挤，孔蒂尼打算等自己有钱了就把这位先生挖到意大利来。想造火箭，可以！我出钱！想造什么火箭就造什么火箭。被后世公认火箭权威的德国人冯·布劳恩现在还是个只有10岁的小学生，将来见到哥达德照样只能毕恭毕敬叫前辈。
“火箭？我想起来了……”杜黑疑惑地问道，“火箭和轰炸机有什么关系？”
“您不要小看火箭，我认为火箭将来能够成为一种崭新的军事武器，如果他携带炸弹，它可以比轰炸机飞更快、更远且不必担心人员安全；如果他携带防空武器，它可以对飞机造成致命威胁……您认为，具有这种功能的未来武器是应该掌握在空军手中还是游离在外？”
“这……”杜黑迟疑起来：火箭具体是什么他不懂，他最初看到这篇文章时只当科学幻想一掠而过，但如果真如孔蒂尼描绘得具有如此重要的军事价值，那确实更适合空军而不是其他军种——毕竟火箭也在空中飞！
第二十章 挑战权威（2）（）
雷达、高炮和火箭，是打破飞机优势的三大利器，现在一下子就被孔蒂尼捅了出来。虽然他目前描绘的东西都还没影，甚至只有一个接近于幻想的东西，但杜黑没有这么狭隘，因为《制空权》描述的也是未来战争的设想，在他的想法中，制空权理论不是基于当下而是基于未来的战争策略，真正发挥作用估计要在20年后，他更雄心勃勃地希望自己的理论能够以比较完善的心态展现出来并管用100年。孔蒂尼的三件武器要么就不存在，如果存在，他是一定要纳入制空权理论思考并进行修改的。
“第二个问题，您在论述中很推崇轰炸机的作用，认为战斗机是防御性质的，轰炸机是进攻性质的，而且空军攻击性远远强于防御性，但我认为这个认识是片面的，攻防在将来会平衡化……”
“上次大战我见识了很多次空中战役，我不认为我的观点经不起佐证。”
“上次大战的经验也许是对的，但不一定能适用于下一次大战。”孔蒂尼微微一笑，“你不是觉得战斗机对付不了轰炸机么？我倒觉得，未来轰炸机将根本不是战斗机的对手。”
“何以见得？”
“首先一个趋势，飞机速度是越来越快、高度越来越高、马力越来越强吧？”
“没错。”
“那么，战斗机和轰炸机的速度差将会拉开，现在双方基本接近，即便有也是20…40公里/小时，如果将来飞机的速度能提高到600…700公里，我认为最快的战斗机能比最快的轰炸机快150…200公里/小时，这是一个很有杀伤力的速度优势。”
杜黑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第二个趋势，火力越来越猛烈吧？现在的飞机普遍只有一挺机枪，极少数才2挺，口径一般不超过8mm，这种火力除非是直接击中飞行员人体或者关键部位，战斗机是奈何不了轰炸机的，但随着发动机马力携带能力的提升，未来飞机装备可能是4挺，6挺甚至8挺机枪，口径也许会从8mm扩充到20mm、30mm甚至75mm，固然机体结构也可以加强，但您还认为这种火力的战斗机奈何不了轰炸机？”
虽然孔蒂尼说得比较夸张，但杜黑认为有一定道理：坦克一出场大家都惊慌失措，后来发现火炮尤其是直射火炮能比较容易地对付坦克，虽然坦克的装甲可以不断加厚，但火炮的穿甲能力一定也会逐步提升，在这个矛尖还是盾利的过程中，矛是占有优势的，因为坦克装甲不可能无限制加厚！
“用您自己的话说，进攻总比防御有利，但在空战具体战术中，战斗机才是进攻、轰炸机才是防御，您说，哪个更有利？”
“好小子，居然学会诡辩了！”
孔蒂尼不以为意：只要杜黑不恼羞成怒，他就决定把话都讲完。
“第三点，关于独立空军和陆海军的关系，陆军我先不说，先说海军。不知道您对飞机从海上起飞怎么看？”
“不怎么看……”杜黑脸一黑，“海军有几架水上飞机太正常不过了！”
“我不是说水上飞机，我指舰载机——能从军舰甲板上起降且不携带浮筒的飞机。”
“这不就是航空母舰么？你小子敢欺负我不懂行？”
“是的，华盛顿海军条约中约定了航空母舰的吨位，可见各国对航母和飞机运用是有憧憬的，但我认为他们还是保守了，在我看来，飞机不但将主宰天空，主宰陆地，更将主宰海洋……那些威武雄壮的战列舰将来都要死在飞机之下，未来20年甚至15年，航空母舰就将取代战列舰在海战中的决定性作用，现在不可一世的战列舰今后将为谋求一个航空母舰小跟班的位置而不得。”
“哈哈哈，这话对我胃口，飞机注定是要主宰一切的，不过……”杜黑盯着孔蒂尼道，“你小子敢把这么狂妄的话和你父亲说么？看他会不会揍你一顿。”
老齐亚诺是一战海军军官，在传统水面舰队服役直至官至上校，杜黑这揶揄显然也针对传统派而说。
“航空母舰未来一定会大放光彩，不管传统派接受也好、失落也好，历史趋势不可逆转。但真等到航空母舰确认在海军中的主力和核心地位后，您认为独立空军与海军航空兵的关系如何维系？是海军自己管海军航空兵还是海军航空兵统一归空军管？”
“这个……”杜黑迟疑了，两头都管肯定不行，但要理直气壮地说出归空军管似乎也不是这个道理。
“继续延伸下去，如果军舰上的航空兵归海军管，那军港及岛屿上的航空兵归谁管？”孔蒂尼继续问，“比如马耳他岛就是个很重要的据点，如果意大利海军将其占领并部署飞机配合舰队作战，您觉得是空军管，由海军经过复杂的协调配合作战好呢还是海军在自己系统内管理和协调？”
“你小子胆子不小，居然盯着英国人的马耳他！”
“马耳他是个很关键的据点，如果意大利要向北非投射影响力，切实控制利比亚并向其他方向拓展，马耳他便成为绕不过去的瓶颈。”孔蒂尼微微一笑，“而且根据您的理论，制空权是战争胜利的核心关键，如果英国人在岛上部署强有力的航空力量，这场战争……”
“你确信会和英国人而不是法国人打仗？”
“以后的事谁说得好呢？不过要向非洲辐射影响力，切实控制地中海，马耳他就非控制不可，莫非您认为意大利能像欧洲扩展力量？”
杜黑摇摇头：要改变欧洲的地理和政治版图谈何容易，在角逐欧洲霸主的赛跑中意大利并不是种子选手，别说英法，就是目前被迫蛰伏的德国和刚完成革命的俄国都比意大利更有潜力，意大利要想提高自己的国际地位，只剩下向非洲开拓进取的一条路了。
这场讨论一直持续到深夜时分才告一段落，形式一直是孔蒂尼提问，杜黑回答。孔蒂尼问的都是关于未来、假如等问题，杜黑回答的是关于他的想法和有可能的应对，旁听的安东尼奥虽然几乎不懂航空，但却听得很明白：少爷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