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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兵夺鼎-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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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

    几个三四十岁的汉子被焦触果决地取下头颅的动作吓到了,吞咽着口水,放下尸首的大腿。

    焦触接连不断地夺下七个首级,丢在地上。

    接着,扒下什长无头尸身上穿着那块被他在胸口捅出窟窿的皮甲穿在身上,皮腿甲也有样学样地绑在身上,七颗狰狞可怖的头颅系在腰间,又从尸首旁边取过一副弓箭负在背后,这才拢着散开粘满血液的头发立起身来。

    “剩下的,你们拿走。”尽管握着环刀的手指在颤抖,说出的话语却坚决而平静,“谁会用弓,把剩下的拿走。”

    得到焦触的首肯,片刻便有七个汉子带着畏惧弓着身子走到这边,取走弓箭。

    从这一刻,这个年轻人真正成为这些死士的首领。

    复仇给他带来无与伦比的力量,在杀死这些黑山斥候后,不安与快意同时涌上胸口。

    家人在祸乱中离散,田地被践踏一空。今早跪伏在望都城外时,他除了襁褓里脏兮兮的儿子一无所有。可现在,他有手里握着的环刀弓箭和披挂渗着血迹的皮甲。

    还有腰间悬挂着七颗狰狞头颅与胸口的一腔孤勇。

    “拿起兵器,跟某找到他们,杀死他们!”

    ……

    子时的夜,燕北跪坐望都城头,越过城垛望向恒水的方向。从这里看过去入眼只有漆黑一片,夜风拂过令他打了个惬意的哈欠。

    付出微薄的粮食便能让旁人为自己卖命的感觉,令燕北心中轻松与愧疚夹杂……大体来看这样是极好的,人们各司其职,只要有本事便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如果那些渡过恒水的死士都是老练的勇士,如果燕北手里有更多皮甲弓戟就更好了。

    太史慈从城外回来,登上城头道:“回来二百多个了,那个叫焦触的还没回来。”

    燕北点头,让太史慈与他一同坐下,问道:“回来的那些,伤亡如何,可有斩获?”

    “死了百十个,带回二十多个头颅。”太史慈默默说着,跪坐在燕北身旁,抬头看了一眼阴云遮住星斗的天,叹气道:“将军,天下真的是越来越乱了。”

    三个人就会死一个,而死五个才能杀死一个黑山斥候吗?

    燕北转头有些诧异地问道:“为何这么说?”

    这天下难道不是一直这么乱吗?

    “慈年少时,乡闾之间百姓总因抢夺水源争斗,每年开春都会有人受伤,乡野村夫用农具红眼便不知轻重,有时便有百姓被失手打死。”太史慈带着回忆的语气,当时可怖无比的事情现在说来竟会带着笑意,“阿母每每听说,便会教训家中奴仆,说这世道乱啦,人心太坏,抢水或是牛踏坏田地怎么能伤人、杀人呢?”

    “可燕君你看现在,兵灾一起,一日里死上百人,大战更是数百上千的人死于非命。”太史慈摇着头,眼神中带着迷惘,“自黄巾起,天下各地纷乱不息,杀戮越来越多……乱世啊!”

    燕北沉默,他并不知晓该说些什么。

    或许是同人不同命吧,生为辽东边鄙之人,从小到大他见识了不知多少杀戮。汉与鲜卑、汉与乌桓、汉与高句丽、汉与扶余、汉与汉……种种纷乱,数不胜数。

    而他自己,盗马越货、杀人破家,恶事坏事又不知做了多少。

    “子义,你相信人生来有命吗?”燕北顿了很久,想了很久才开口轻声道:“我是不信的。有些人生来一无所有,可有些人生下来便占有邬堡良田,人们看到的一切都是不同的。圣人教化要人安分、安稳,士人们坐在一起清谈,随手一招便有仆从奉上酒食还不厌精细。”

    “燕某若告诉你,小时候阿父总挂在嘴边的便是要尊敬主家为主家牛马,你信不信?这是真的,没办法,生来为奴,命都比别人卑贱!”燕北缓缓说着,实际上时至今日他心里已无半分戾气,平淡地像讲述别人的故事,“我小时候,公孙域也不大,家里的人们总说阿北去睡马厩、阿北去换槽食……可阿北很累了,阿北好饿啊,主家知道吗?他们不知道,他们只在乎自己。”

    “燕某如此,世间大抵的奴仆多为如此。”燕北轻松地笑,“长此以往,能不乱吗?你看这些年起兵的有几个是因为大义……大贤良师也好、中山张公也罢,都仅仅是因为自己的不满,从者云集。那些拿起兵器的人难道每个心中都有自己的大业要做吗?更多的人啊,就像今晚渡过恒水的中山死士一样,他们想的是杀人,因为杀人能让他们有饭吃。”

    太史慈默然,他只是感慨一句,没想到燕北居然对这几次叛乱都有自己的考虑,这令他感到惊讶之余又有些困惑,问道:“难道校尉你认为这种混乱不会结束,而是愈演愈烈吗?”

    燕北笑了,他对即将到来的乱世一点都不感到担心,只是兵马大权牢牢地攥在自己手上,有辽东一隅可够他生存,这个制造混乱的行家里手便坚信自己能活下去。他举目望向西南,眸子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人们说那边是洛阳的方向,天下皇城。”

    “想让天下安定很容易啊,百姓需要的只是那么点儿东西。只要像先汉开朝时一般政通人和,免除百姓的苛捐杂税,很容易就平定了。可朝廷能断了赋税么?别说各州的叛乱需要平定,就连燕某养一个辽东郡都已扔进去数千万钱。”燕北摆手,语气中充满了对未来天下局势的悲观与幸灾乐祸,“百姓不能生活、各地兵乱不解,朝堂政变才过去几个月,凉州的董仲颖又率军入了京……董卓若掌握了朝政,你觉得他会如何呢?”

    “边鄙之人,残暴无度?在下觉得未必会是如此。”

    太史慈想了想,心里找不到一点董卓入京后天下不乱的理由,只能用期待的目光看向燕北,希望燕北能说出些让他感到安心的话,可是燕北没有。

    “他不会乱的,除非他是个傻子。何况燕某并不觉得,能让先帝拜为九卿辞而不受的人是个傻子。”燕北笑的轻松,带着些许自得的神色对太史慈说道:“边郡宿将,他领着兵进京,能想做什么?肯定是夺权。要么做着改朝换代的大梦,要么想辅立小皇帝稳定时局当一回从龙之臣。无论他想做什么,只要不想被人反对,就一定不会乱……恰恰相反,燕某觉得等咱们平定了叛乱,各个都能加官进爵。”

    董卓进京会乱?

    燕北打死都不信,要说那些士大夫反对他,这个是有可能的,可就算反对还能怎么着,只要没把董卓逼急了,肯定什么都是好商量的。

    太史慈没燕北想的那么多,他只是觉得董卓进京,天下可能会更乱而感到难过。

    天下大事,不外乎如此。多数人的生死往往仅仅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或许一个人的野心便会使得千万人大劫不复。

    夜深了,城上有武士来报,城外的中山死士大多回还,没回来也就回不来了。

    那个焦触,也回来了。

    带着缠满腰间的首级,穿着洞穿血洞的皮甲,顶着锈迹斑斑的铁胄,腰间插着三柄环刀在城下向燕北禀报,请求入城。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那股厮杀场里滚一遭,带回满身的血腥气。焦触此时的模样令把守城门的燕赵武士都感到畏惧。

    十几个脑袋被焦触解下丢在城门口的地下,快步登上城头拜在燕北面前,拱手说道:“报燕将军,属下斩及十四,率部回还……今夜死伤四百余,得首级百五十。”

    杀了一百五十个人!

    燕北瞪大了眼睛,他放在恒水沿线的斥候才只有七百,陶升估计也就千把号斥候,焦触带着这点人一晚上杀了陶升至少一成的斥候?

    只怕此时陶升要气急咯!

第六十章 异姓兄弟() 
清晨,阳光还尚未带走夜色的微凉,平静的恒水河便已被惊醒。

    恒水北岸,上百颗狰狞灰败的头颅被削尖的木杆戳着插在湿地中,在芦苇荡中无比显眼,令人观之则遍体生寒。

    燕北用这种方式来震慑、激怒他的敌人。

    策马在军阵外打马奔过,燕北踱马至河畔,扬鞭指着对岸黑山军接天联地的兵马,高声骂道:“狗崽子陶升,率军列阵吓唬乃翁?有种渡河!”

    在他身后,两个庞大的军阵肃杀,燕赵武士明亮的甲胄映着初生的日光耀耀,燕字旌旗随着威风轻飘飘地扬着。一排持着矛戈与双弧盾的武士身后,便隐藏着数以千计持着大弓强弩的精锐……只要黑山军有渡河强攻的打算,燕北一声令下便会将他们射成筛子。

    燕北在这个时候对瘸了腿的张雷公甚为想念,他的天赋不在嗓门,隔着河岸高声叫骂几声甚至都不知晓陶升能不能听见,只觉甚是无趣,正要打马而还,便见对面军阵骚动,中军分散出一条通路,几个披着繁琐皮甲的骑手行出,朝着河岸奔驰而来。

    “乖儿,可算给乃翁出来了!”

    燕北呲牙咧嘴地对身旁的太史慈笑,低声道:“从这开弓,你能射多远?”

    太史慈的脸色有些难堪,燕北居然想借这个机会用暗箭把陶升射死!这也太不光明正大了!

    这当然不光明正大,实际上燕北说出这句话时内心也有很多惭愧。他还记得平乡城下那个被人称作一代名将的郭典便命人对城下放箭,猝不及防的张雷公被射的像只刺猬,若不是有一身铁大铠性命便保不住了。

    郭典因为这件事被他恨透,若非郭典自刎还有几分气节,燕北就要让人把他吊在城上一旬,天天让人拿弓箭射他。

    可对比双方士卒数量,燕北还是宁可用这种手段杀死陶升,让他的士卒士气崩溃……若这一箭抵得上几千条性命,何苦不为?

    太史慈不知燕北内心的挣扎,但语气还是很轻松地说道:“燕君,属下会用弓,可开弓远射。可属下并非武钢强弩车,这河岸间隔足有三百步……哪里会射的中?”

    “我就这么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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