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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兵夺鼎-第4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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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时间,是现在小皇帝刘协的。

    比起东汉一朝的列祖列宗,饱受诟病的孝桓皇帝和孝灵皇帝,其实算是在权术中如鱼得水的了。人们通常愿意将后汉的倾颓归罪于皇帝失德与无能,说他们是昏庸至此,可换个角度想想,后汉的这种朝局,出个大将军便要把持朝政甚至毒杀皇帝谁敢把权柄交给他们?

    皇帝是看不见天下的,他只能瞧见宫禁里那么一小方天地。为什么皇帝要重用宦官?因为宦官再坏,坏的是别人,反不了皇帝。可宫外那大将军和士人,虽然说他们很难是坏的,谁又敢保证没个万一呢?

    万一,他要坏了。改朝换代是小,宫禁里头的皇帝小命儿可就玩完了!

    这种力量会让人相互影响,每个人都身在其中,失去自己的本心。

    年轻时初登大宝的孝灵皇帝铸出中兴剑时,心里难免不曾慷慨激昂吧?可他后来还是喊两个宦官叫了爹娘,在西邸的荷花池里和宫女裸泳欢闹,盖了叫万金堂的小屋子做着无息贷款买卖三公。

    在另一个时空里买官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半年太尉曹嵩的儿子曹孟德,这个曾经挎剑雕鞍要为汉朝重开西域扫清乱贼的热血青年,后来横槊赋诗把持朝政建立霸府给人戳着脊梁骨骂成了贼,还奇怪吗?

    涿县城里帮着老母亲贩草鞋的刘玄德想干点大事,在朝廷危难之时领游侠儿恶少年起义兵血战,靠装死才从死人堆里捡回一条命来,戎马半生一场空隐忍在荆州哭着说自己大腿肌肉松弛,到最后实在等不见匡扶天下的苗头,钻进巴蜀称了帝,还奇怪吗?

    那些曾在乱世发下大宏愿的年轻人们,无论是出人头地还是威加海内,到最后,没一个美梦成真的。

    这世道本就让人别扭,想篡权的,全死在篡权的路上;想匡扶天下的,都长成一副自己讨厌的样子。

    皇宫,别说朝议的宫室,就连嘉德殿里侍奉皇帝起居的宫女都是甄姜过去的婢女。整个一座邺都,没有任何事能瞒过燕北的耳目,种辑的‘大逆不道’,在他本人出宫的同时便有人送到大司马府上,比他自己回家都快。

    孙轻笑眯眯地问燕北想不想让种辑今晚暴毙在自家榻上,燕北没好气儿地看了他一眼,真这么干了他和董卓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燕北心里知道,他们都没区别,一点儿也没有。无论他,董卓,种辑,他们都没区别。

    一些利欲熏心,一些骄傲自大,即想要站在无比荣耀的高位,又认为只有自己居功至伟,别人都比不上。至少在思虑事情的出发点上,他们都一样,这事燕北承认。

    但他不能这么做,后汉宫廷一百年争权夺利,公卿与掌政者的信任已经薄弱到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带来莫大伤害。他费尽心机所想要弥合的伤痕,也许只需要去杀一个人,便轰然崩塌。

    无论这个人做了什么,除非他带着刀跑到大司马府前叫嚣要砍死他燕北甚至就算叫嚣了,他也只能把人扔给廷尉。

    他杀不得,但他能治。

    就算种辑比他年长,在燕北看来也仍旧像个哭着闹着的小孩子。

    无知且肤浅。

    “别这么看着燕某,陛下说了,你想太多。现在你拿这把刀捅燕某,你满门抄斩沦为叛党,燕某死了,朝廷也活不久。”燕北脸上没什么笑容,只是把一柄二尺小环拉开半截刀鞘放在案上推向种辑,道:“以后人们会说,汉朝毁在你手里,倘若种氏没死绝,你的子孙畏于人言只能改姓避难,况且恕燕某直言,没有倘若。”

    种辑想过无数次他与燕北见面的场景,但当发觉面对自己时燕北没有丝毫愤怒这令他甚至感到愤怒与失望,开口时干涩的声音将自己都吓了一跳:“你杀我啊!”

    “燕某杀你做什么?毫无益处。你杀燕某做什么?亦无益处。”燕北说只拔出小环在鞘中伸手磨砂过锋锐的刀刃,再度合上推过去道:“你目睹一些人,想做一些事,满心才华无处施展,你只想要一个机会,所以看到了燕某。我就给你个机会,虽然你无端的指责令某感到侮辱,但种氏效忠陛下一门忠烈的血不能白流,带着你三百七十二个越骑去辽东吧,今晚就走。”

    “高句丽要政变了,去看看燕某麾下的好儿郎是怎么打仗的,打败了高句丽留在那辅佐新王,三年五载平定局势了再回来,我为你表千户侯。”

第二十九章 裁撤五校() 
燕北说出口的话并非是吓唬种辑,他自己也想过,他要是在邺都被刺杀,汉朝绝对就完了。他儿子还小、弟弟在军中没有威信,燕氏旧将互不服从,土崩瓦解只在朝夕之间。单单关中的白波黑山,自己死后谁都不会服从汉朝。更别说麹义高览,看看董卓死后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就能知晓,他们就是自己的李傕郭汜。

    可是没人能再救汉朝了,河南诸侯打不过黄河,朝廷也禁不住再一次折腾。朝廷要是再乱了,太一神在世也续不上这条烂命。

    其实有时候燕北挺羡慕张燕、杨奉那几个归附诸侯,就连吕布有时候也让他挺羡慕。过去一个个平民黔首现在都成了朝中权贵,日子舒服地不得了。哪儿向他,天天累的像先前校场上拖着千斤重担的驴子,一刻不敢停歇。闲来无事还要听听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公卿大臣对他诟病。

    若是易地而处,若有哪个诸侯能像自己这样对待归附之人,他立马把自己和朝廷百官打个包骑驴子送过去,舒舒服服过些太平日子。可他现在想归附也没人敢要啊!再说真让他归附,也不敢舍了兵权,不然转脸就给人杀了。

    也就是遇上个傻吕布,钻套儿里把兵马和曹操拼光带着部将跑来避难,做了他燕氏的千里马骨才让张燕等人有胆子来归附。

    过去还好些,现在有了朝廷,摊子铺开并凉关中都有自己的人马,手上能用的老人越来越少,新人却又不敢大大方方地去用,生怕像董卓一样背后被人捅一刀。信不过朝廷九卿,事事要亲力亲为也就罢了,朝廷百官公卿这么些拖油瓶,让他连一场面南发难的战争都不敢打。

    随他平定幽冀的精兵强卒都像狼崽子一样操练数年,他部下的战将也都是勇猛精进之辈。

    不是担心打不过,而是肯定打不起。

    冀州能供给的兵粮,也就够屯兵所用,一旦渡过黄河,他们的粮草就得从幽州运过来。五成的路耗,和曹操袁绍打场仗一个月能烧掉五亿大钱。

    这还不算战后军卒抚恤花费,早年桓帝时段太尉灭西羌三年军费五十四亿不是开玩笑的。

    付出这么大,还至多能打下大河沿岸几个郡,打下来也守不住,徒增士卒死伤,没有丝毫意义。一旦到了青、兖腹地,若能就食于野还好,可二州钱粮都算不得富庶,粮草从幽州向南运过去便是七成路耗,只有傻子才会开战。

    而究其根本,皇都北迁邺城,是避免一场战争的真正原因。

    不然每年多出二十万石粮草与几千万钱,就够燕北去向南打一场仗了。

    虽然无力向南攻略,但向东北外扩,数年以来的悉心栽培,已经到了能够结果的时候。燕氏在南方打不起大仗,但是在北方,数年经营幽州自西向东有最好的道路、最便捷的驿站、最多的骏马和辽东乐浪这两个作为幽州粮仓的屯田大郡,可保万无一失。

    为了这一战,燕北准备很久,燕东、牵招、田豫都付出了许多心血,赵威孙现在还屯兵于东道城,而王义……王义等得更久。自燕北初占辽东,王义便被派到高句丽接近世子,一晃已有八年。

    人一生里能有几个八年?

    王义整整八年都呆在异国他乡,从一介商贾到世子佐人,再到如今执掌国政。

    就在前些日子,高句丽遣使来朝进贡的队列中,便有王义差人送与燕北的一封密信,密信里他希望能在政变后留下拔奇的性命,让他做个富家翁。

    王义为他的大业将八年丢在高句丽无怨无悔,还有什么请求是他所不能应允的?

    种辑从大司马府走出当晚,立在空荡的街市抬头立了很久才离开。当天夜里,越骑校尉部点齐三百七十二越骑,自太尉府领了大司马要他们出兵的印信,一路面北去了。

    得到消息的燕北星夜登北瓮城,直到看着星星点点的火光消失在无尽的黑,他没说话,火把映照下隐匿在光影中的侧脸缓缓勾起嘴角。

    光禄勋部下左右羽林,是他的人;执金吾部下四城緹骑,是他的人;现在北军五校中被打残的越骑校尉部,也离开邺都了。

    北军五校的其余四个校尉部,长水校尉过去的兵马被李傕掠去,空悬;射声校尉沮俊被李傕所杀,空悬;步兵校尉魏桀,与沮俊同死李傕之手;屯骑校尉则早在董卓之时便无人担任,空悬。

    朝中最后一支三百余人的武装力量,没了。

    “燕君,这些人还能回来么?”田丰一手按长杖,一手扶女墙,看着远方高举火把的骑兵队消失在茫茫夜幕下,转头望向燕北脸上还未收起的笑意,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如果他回来,便已经也是燕氏部将了,回不来,那是他的命。”燕北的笑容敛去,转头看着田丰,“那些越骑,不论回不回来,都没有越骑校尉部了……元皓啊,回去起草一份奏章,北军五校空悬久已,朝廷储备军校不足,应裁撤,不复立五校八校。陈其利害的事情,你们会写,燕某便不多赘述了。五个校尉,加在一起员额不过四千余,已无法面对将来的战事。”

    五校自然指的是北军五校,八校则是先帝在洛阳组建的军队,后来损耗在外戚与宦官的争权夺利中,最终被董卓全部收拢。

    军队,只能听一个人的,否则左右牵制,则大为不美。

    虽然燕北说的轻松,可这样惊世骇俗的话语在田丰耳中不亚于平地惊雷,道:“裁撤五校?那京师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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