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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兵夺鼎-第6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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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尉的官职不小啦,可但燕氏那几年,确实不够看……四处宣战的燕氏校尉一级的将领几乎每年都有几个阵亡,田丰更关心那些将军。

    更别说张颌还是一直都屯在河内、魏郡一带,不曾领军作战。

    等到他有机会领军作战,每战势必争先,打输的打赢的,真很难看出运用什么谋略。毕竟荆、豫战场有张辽那样打起仗来好似猛虎跃涧的勇士,谁还会在乎张颌那点儿小谋略呢?

    燕北撇撇嘴巴,缓缓摇头,奇道:“这小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张颌在燕北心里确实是儒将模样,他也是一直把张颌当作儒将的,想到此处不禁说道:“到现在孤还记得第一次在军帐里召见张儁义,那时候两万大军出大漠绕行鲜卑前往辽东,沿途灭掉许多鲜卑部落,张颌便在那时以燕赵武,那会儿还没有燕赵武士,叫骁牙骑军,嗯,骁牙骑军的小军侯,隶属高览还是麹义部下,应当是高览,像他这样爱使鬼点子的人在麹义部下是很难出头的。”

    “这小子滑不留手最为机狡,带得一手好骑兵,为高阿秀查漏补缺,是很少亲自率众冲锋的。他就是冲啊,也要在自己军阵里头。”燕北说着指起战报便开怀大笑,“孤早年的老兄弟,我等俱是些粗鄙匹夫,年轻时无以为继,做些刀口舔血的营生,身份低微只能提刀上阵与人厮杀,着实无奈。后来掌有大权,你看谁还上阵!张儁义出身不错,早年多以智略行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反过来了,统着几千上万的兵马,反倒喜好冲锋陷阵,这不还让人家枝江守军把脚射伤,哈哈哈!”

    燕北想的还真没错,他算是了解张颌的了,张儁义年轻时候还真是确确实实地把他们这些作为首领却上阵拼杀的将官视为莽夫来着……不过可能张颌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心态就不一样了。

    可能是早年与张飞对阵厮杀吧,过去张颌是对旁人充满嘲笑,“哼,这群莽夫。”

    突然有一天自己跟张三黑子狠干一架,后知后觉突然心里觉得,“哇,莽夫好爽!”

    然后就越来越莽,逢战必莽。

    进化方式也是够诡异的。

    不管怎么说,张颌展露出莽夫本色虽然没能达到他所寄望的那样——攻下枝江扼守江口,但对照张辽送来的战报,统合信息却足够让赵王宫诸多出色幕僚看出一些什么。

    “大王,曹氏整体据守险要之地,其战线以南已有四个郡的土地。”田丰这么说着,竖起一只手指道:“这是曹氏自兖州败退后数年第一次恢复至如此势力,不得不防。”

    说实话,田丰如若不说,燕北还真没注意到,曹操一面与燕氏作战,但暗地里却已经铺开很大的摊子。南郡除了襄阳、宜城二县,皆在曹操之手,这是荆州最富庶的地方;武陵、长沙一线,有山区天险、水河地利,端是易守难攻之地。更别说长沙向南还有与交州接壤的零陵郡、与扬州接壤的桂阳郡。

    当然,田丰说的是四个郡,这是因为他没有算上与交州接壤的零陵郡,单指桂阳。毕竟交州士家的儿子还在邯郸,士燮与他们自有攻守相助之理,曹操若想零陵郡前行,便能轻易地将自己从两面夹击的窘境推进四面合围的深坑,到那时候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燕北也没往那边想,他现在还不知道士燮自交州西北发兵夹击刘备的消息,所以他将手盖在舆图南郡与桂阳两地之上,问道:“益州刘玄德、扬州孙伯符,诸君以为,五经博士想去与谁联兵?”

    是益州刘备?还是扬州孙策?

    燕北是不信曹操会仗着四个郡的地盘与自己死磕,他掂量着两只手掌,一众幕僚却都不敢自作主张回答这种问题。寻常的战策即便没有猜中也好歹还有回转余地,可这两个郡,万一猜错了将来可是只能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这种坑,各个人尖儿的谋士怎么会跳?

    不过燕北也没打算等他们回答,他收回右手,左手在南郡轻轻拍了两下,干脆道:“有大山大河险阻,桂阳打不过去。传令告知张儁义,曹军在南撤,教他先将兵肃清南郡,截断曹操与益州相通的道路!”

第三百一十章 足矣() 
    兴和四年十月,鲜卑中部草原。

    轲比能又惊又怒,他攻打错了方向,没有料到东部落大人弥加及其部如此不堪一击,致使悲惨的结果需中鲜卑部落承受。所幸步度根足够精悍,否则只此一战三部鲜卑便会尽数陷落,今后当不复再有鲜卑之名。

    即使惊惧,也不能改变轲比能所需面临之困局,曾经草原上最强大的中鲜卑部落被西迁的东鲜卑乱军连杀带赶,消失在鲜卑草原与大漠之中。他没有部落、没有补给,纵横大漠三十年,轲比能一生从未如此窘迫。

    在兴和四年,他的人生像被人用刀子劈开,往前是鲜卑雄主,往后是落水老狗。

    在他身后穷追猛打的是并州牧马腾,在他身前围追堵截的是征北将军太史慈,这些燕氏悍将无比凶猛,令虎步塞外的轲比能进退维谷。他不敢打这样的仗,因为他的部落勇士死一个便少一个,可又不能不打,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中原人离开黄河土地,深入大漠只有一个目的。

    取他的命。

    前路仿佛成了一个个艰难险阻,即使能躲避汉军的追击,许多年前他自己分出去的西部落大人步度根也未必能放过他。轲比能,大约清算的时候要到了。

    但他并不憎恶,不憎恶汉军、不憎恶燕北、不憎恶弥加也不憎恶步度根,即使在最为难的时候,他也不曾憎恶任何人。别人咒骂时他不抱怨,别人不咒骂了,他仍然不曾抱怨,他只是引领着自己部下的勇士,一次又一次险而又险地避过汉军追捕、一次再一次逃出生天。

    这种时候人心都是焦躁的,就像塞外的战事从来不是以单纯人力就能取胜一般,真正决断他们生死的从来都不是人,人哪里有这么大的威能呢?决定生死的,是天。

    是太一神是苍天是黄天是马鹿天神,因为冬季要来了。

    轲比能与太史慈,在春夏之交同时由塞外与汉地出征,他们军队的部下身着单衣铠甲。不过这一次,苍天显然站在燕北这边。太史慈部因掠夺了众多部落,他们的军卒早就都换上毛皮大铠,尽管数量不是很多,但这对太史慈来说,无疑增加了他们能继续在草原上作战的时间。

    轲比能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们的粮食快被吃完,依然没有在逃窜路上寻找到能够让他们避难的部落。

    他只有一路向北,逃。

    不是轲比能胆怯,他也试过在塞外给身后追击的马腾带来一个深刻的教训。但马腾并非像他心中所想那般怯懦不知兵事,恰恰相反,这个司州扶风人早年以凉州军司马身份加入叛军,后与统领十万羌人叛军的首领韩遂分庭抗礼的汉将又岂是易与之辈?哪怕马腾兵少,但接近两万并州军士在燕氏最重视的兵甲器械武装之下,哪里是鲜卑人说攻取就能攻取的。

    双方历经数次遭遇战,不分输赢甚至轲比能还隐隐有些劣势,倘若不是他部下兵马多,只怕如今士气便崩溃了。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再向南交战,只顾着闷头向北跑,一路逃过弓闾河翻越至狼居胥山北。

    就是霍去病封狼居胥的狼居胥山。

    这过去是汉家大将军霍去病征讨匈奴时出塞两千里追匈奴人逃窜的路线,轲比能今日翻山而逃恍如昨日重现。倘若有步度根部下首领在此,恐怕西鲜卑会有人在此叩拜祖先……雄极一时的匈奴人衰落自此而始。那时候他们的祖先便是如此,越过狼居胥山,逃向更北方不适人马生存的地带,本欲休养生息,但残酷的严寒与短缺的粮食却令匈奴更加衰落。

    他们花了两百年时间才从瀚海(贝加尔湖)重新回到塞北,回来时物是人非,留在塞北的匈奴子孙成了汉地归附的南匈奴,而汉朝,已经从西汉的元狩年间变成东汉永和年间,刚想再和汉朝碰碰手,却被窦固、窦宪几代大将军轮番征讨,四军齐出打得屁滚尿流,大部向西迁去,这才给了东胡种的鲜卑、乌桓在草原上发展的机会。

    西鲜卑要比中鲜卑更清楚这些事,因为西鲜卑大人步度根所征服兼并的部下中,就有过去属于匈奴人的铁弗部。

    “轲比能再往北走,死路一条。”

    在东方朔的《神异经》中写到:北方有层冰万里,厚百丈;有溪鼠在冰下土中,其形如鼠,食冰草,肉重千斤,可以作脯。

    海象如果知道它们被东方朔称作‘老鼠’,恐怕会气得用大板牙戳死这个汉家神棍。

    匈奴人与汉孝武皇帝的战争,就是一战打掉百年国运的典型案例,只是他们当时还不知道。

    当轲比能率军越过狼居胥山进入瀚海也就是后世称之为西伯利亚,率领他的部众被太史慈驱赶地离北极圈越来越近要和海象做朋友时,他也还不知道此情此景,在后来的历史中意味着什么。

    东汉窦宪让北匈奴被迫西迁的二百年后,中亚草原上出现一个叫阿提拉的匈人,其灭亡东罗马被称作上帝之鞭。现在中部鲜卑雄主被赶进瀚海,谁又能知晓在将来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一百三十多年前匈奴人离开草原,给予东胡鲜卑做大的机会,那是因为那时候的汉人尚没有充足的辎重补给来完成占领草原的使命。但现在不同,在太史慈的身后,每隔十里是绵延不绝的亭、每隔百里是接连不断的寨,这意味着……在目空一切妄自尊大的赵王统治下,中原王朝将第一次向草原迈开步伐。

    至于究竟能不能扩张版图?

    能做决定的人不在乎,在乎的人又没资格决断。

    燕北想要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他想惠及后人却没有多少顾虑今人,至于这江山是不是由他来坐、至于燕氏又能称霸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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